上海人大工作从市各代会起步

朱少伟

众所周知，上海市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在1954年8月召开。然而，上海人大工作起步远早于此，它发轫于70多年前举行的上海市各界代表会议。

凝聚共识为“民主建政”奠基

1949年5月27日，上海全境解放，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陈毅任主任，粟裕任副主任。那时，全国总体上还处于战争状态，中共中央指示：在新解放的城市中，人民民主政权机构的设置分两步走，第一步先建立临时的军事管制机构，过渡一段，待局势稳定后，再进行第二步，建立正规的人民民主政权机构。5月28日，上海市人民政府成立，陈毅任市长，曾山、潘汉年、韦悫任副市长。市军管会和市政府共同履行人民政权的职能。

抵沪不久，陈毅又兼任中共中央华东局统战部部长（潘汉年兼任副部长）。他很快拜访了在国内有很高声望的宋慶龄、张澜、张元济等，征询对接管上海的意见。

5月31日，上海工人举行纪念五卅运动、成立市总工会筹备委员会大会，到会的工人代表达2300多人。陈毅在讲话时，第一句是：“上海的工人老大哥、老大姐们，我们归队了！”工人代表们听了倍感亲切，报以热烈掌声。他指出：“上海解放是上海有史以来的伟大历史变革，已经成为国家主人的工人阶级要有远大的眼光和伟大气魄，来领导新民主主义社会的经济建设和政治建设，而不是只看到眼前的狭小利益。”他还号召工人们带头行动起来，克服暂时困难，积极维护好社会秩序和恢复生产。

6月2日，市政府召开产业界人士座谈会，盛丕华、荣毅仁、刘靖基、蒉延芳、郭棣活、刘念智等90多位代表人士出席。陈毅在会上阐述了人民政府关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发展生产、繁荣经济”的经济政策。他还表示：“人民政府愿与产业界共同协商，帮助你们解决困难。”会后，产业界提出了各行业恢复和发展经济的具体计划。

6月3日，陈毅、邓小平、张鼎丞、曾山、潘汉年等设宴答谢上海各民主党派人士。张澜、罗隆基、史良、郭则沉、闵刚侯、冯亦代、陈铭枢、吴艺五、郭春涛、杨虎、胡厥文、杨卫玉、陈巳生、谢仁冰、连瑞琦、王寄一等应邀出席。宾主坦诚交谈，气氛十分融洽。

6月5日，市政府邀请科学、教育、文化界著名人士举行座谈会，到会有科学、文化、教育、新闻、出版、文艺、戏剧、电影、美术、音乐等各界代表162人。陈毅在讲话中，首先向在反动统治下坚持正义斗争的文化界人士致以亲切慰问，接着分析了当时的革命形势及上海解放的重大历史意义，最后对中国共产党的科学、文化、教育等政策进行了详细解释，希望大家团结合作，共同建设新上海。在会上，吴有训、陈望道、巴金等10多人发言，一致表示愿在中国共产党和市政府的领导下，为建设新上海和文化发展共同努力。

曾任中共中央华东局统战部秘书长的周而复在《往事回首录》中说：“陈毅市长上任头10天里，几乎每天都要参加‘大会。他有请必到，每到必讲，讲必痛快淋漓，鲜明生动有力，在宣传群众、稳定局面方面起了难以估量的重要作用。”通过陈毅等与各界人士广泛接触，宣传解释党的政策，各个阶层的大多数人都对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政策表示理解和支持，这为顺利开展“民主建政”奠定坚实基础。

市各代会在长三角最早召开

1949年7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凡三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在解放两个月至迟三个月后，即应召开各界代表会议，以为党与政府密切地联系人民群众的重要方法之一”的指示。

上海解放后，市军管会、市政府采取快接细收的方法，仅用两周就完成对原国民党市政府系统各机构的接收;在两个月里，市政府还通过分别举行工人代表会、科学文化教育界座谈会、青年代表会、中小学教师代表会、大学教师座谈会、工程师座谈会、产业界座谈会，紧密团结各界人士，积极地为召开各界代表会议作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

8月3～5日，上海市各界代表会议（后统一定名为上海市第一届第一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在逸园饭店（今复兴中路597号，原址后改建为文化广场）召开，这成为上海人大工作之肇始。那时，申城受到国民党海军、空军的封锁和轰炸，投机势力活动猖獗，市场物价波动，工商业发生多种困难，会议就是在这种严峻形势下召开的。会议代表共656名，由于群众团体的基层组织还没有完整建立，如总工会、青联、学联、妇联都在筹备过程中，旧的同业公会尚待整理，遂由市军管会和市政府以商定邀请的方式产生。会议代表由工人（纺织、轻工、重工、公用事业、海员、码头、店员）、近郊农民、驻沪部队，工商、青年、学生、妇女、文教（高教、中小教、学术、科技、新闻、出版、文艺、影剧）、医药、宗教，中共上海市委，各民主党派组织，以及市军管会、市政府等方面构成。

8月3日下午4时15分，秘书处主持预备会议，并报告会议代表名单;代表们选举了由宋庆龄（因病未能到会）、饶漱石、陈毅、张爱萍、金仲华、潘汉年、曾山、刘长胜、刘晓、胡厥文、盛丕华、陈叔通、陈铭枢、周予同等37人组成的主席团。经主席团商定会议日程及成员分工后，会议开幕。首先，由副市长潘汉年致开幕词，说明“目前我们还处在军管时期，同时各界人民团体的基层组织还没有完整建立……是用政府邀请的办法来举行各界代表会议。这样的会议，在使人民政府能进一步的沟通与加强对各界人民的联系，听取各界对市政的意见，共同协商问题，是一个必要的过渡组织形式”。随即，由中共中央华东局书记、上海市委书记饶漱石作《关于粉碎敌人封锁和建设新上海的方针的报告》，提出了“六大任务”。接着，由市军管会主任、市长陈毅作《关于上海市军管会和人民政府七、八两月的工作报告》，内容分“解放上海的经过” “两月来的接收工作”“军管时期的具体工作” “今后应做的工作”四个部分，前两部分讲完，会议暂时休息，大家共进晚餐;然后，在值班主席陈叔通主持下，继续听取陈毅的工作报告，陈毅表示：“市军管会和市人民政府愿意继续帮助各人民革命团体的迅速正式建立，使各界代表会议能以各人民革命团体为基础，扩大其代表性……使上海市的人民民主政治更强有力地、更健全地建立起来。”至晚上9时15分，第一天会议结束。

8月4日下午4时，会议继续进行，由各界代表发言;晚餐后，继续听取各界代表发言。8月5日下午的会议仍请各界代表发言，先后发言者共计32人，许多未及发言者提交了书面意见，大家一致拥护中共上海市委关于“粉碎敌人封锁以建设新上海”的方针，一致同意市军管会和市政府的工作报告，表示愿为克服目前困难、完成“六大任务”而奋斗。

会议期间，代表们围绕中共上海市委提出的方针和任务，提交了关于工商产业、劳资关系、救灾、航运、文教等方面的59件提案，其中有刘靖基领衔的《提议组织上海公私合营纱厂国棉联合收购机构》和《建议设置上海棉纺织业生产辅导委员会》，盛丕华领衔的《请组织工商联合会》，胡厥文领衔的《请政府组织工商调整机构》，陈巳生领衔的《请建立华东区航务总局》，陳叔通领衔的《请在文管会之下设立古物保管处》，周谷城领衔的《请建立学校内迁及精简机构》，程纯枢、周谷城、茅以升等的《请政府领导组织视察团下乡，实地考察农田水灾损害病害、虫害情形》。经讨论，通过组织劳资关系委员会、组织生产问题研究委员会、组织疏散难民回乡生产委员会、筹组工商团体等5件重要决议案，通过劳资关系等四个委员会组成人员名单;对未纳入决议案的其余提案，均交由市政府研究处理。

陈毅在致闭幕词时说：“经过各界代表会议，使上海市各界反对敌人封锁和建设新上海，在方针上、政策上取得一致，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就。各界代表会议的一致，也就可造成上海市民的一致，这个政治上的一致，必能克服困难，战胜敌人。”至晚上9时10分，会议宣告闭幕。

新闻媒体对市一届一次各代会都作了详细报道。如在8月7日，《解放日报》发表的《庆祝上海各界代表会议的成功》说“我们与上海六百万人民，以极度兴奋的情怀，来庆祝这个大会的成功……它将成为上海市军管会及市人民政府经常传达政策、联系群众的协议机关”;《文汇报》发表的《看上海人民的力量》说“这会议只开了三天，但六百多位工农兵学商各界的代表人物聚首一堂，热烈讨论，发出六百多万人民壮大的声音”。

值得一提的是，市一届一次各代会是最早在长三角地区召开的省市级各界代表会议，具有示范效应。8月9～14日，北平市（今北京市）各代会召开;8月13日，毛泽东到会祝贺。8月26日，毛泽东在给中共中央华东局等的电文中说：“你们已在上海开了一次各界代表会议，收到了良好效果……中央看了，极为高兴。除将你们电报转知各局、各野外，现在请你们严催所属三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务于九月份一律开一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并一律将开会情形在报纸上公开发表，在广播台上公开广播。”

成立市各代会常设机关

1949年12月5～11日，市一届二次各代会在逸园饭店召开，667名代表主要由协商产生。

陈毅所致开幕词提及：“经过八、九两月物价稳定，上海工商业的情况开始好转。市库的收入也开始较前宽裕。但应该指出所谓好转是不充分的，是不全面的，因为目前仍然存在着严重的困难，认清这个形势，自然使我们必须采取根据好转的基础，去克服现有困难的自力更生的行动方针。”潘汉年作《市政工作报告》，详尽列举在整编节约、民政司法、治安、教育卫生、财经、恢复生产、市政建设方面所做的工作和取得的成绩，并提出今后三个月的中心工作。曾山作《财经工作报告》，汇报财政收支情况：五个月来，税收数额合国税及市税收入总数为1137亿元（旧人民币，下同）强，国税占744亿元强，市税占393亿元强;市库支出共计323亿元，至10月底结存70亿元左右。会议还听取市政府财政局局长顾准《关于上海的税务问题的报告》、劳动局局长马纯古《关于劳动局四个提案的说明》、民政局局长曹漫之《关于疏散难民回乡生产与冬令救济问题的报告》。到会代表按单位分成23个组进行为时两天的讨论，然后分别向大会提出报告、建议或提案。会议审议、通过了一系列决议案。

在会上，依照中央人民政府《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组织通则》规定，于12月11日决定成立市各代会常设机关——协商委员会（简称市协商委员会），选举产生52名委员，分别为工人、农民、青年、妇女、文教、工商、宗教、民主党派、中共上海市委、市政府、市军管会、特邀等11个方面的代表。根据上海城市特点和中心任务的要求，委员中工商界和文教界代表占较大比重。

12月17日，市协商委员会在福州路210号市政府大礼堂（原建筑已不存）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出席委员46人。潘汉年主持会议，会议通过《上海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暂行组织规则》，选举主席、副主席和常委共14人组成常委会，推聘秘书长和副秘书长。陈毅当选主席，刘长胜、胡厥文当选副主席;许涤新被推聘为秘书长，严谔声、梅达君被推聘为副秘书长。会议讨论了市一届二次各代会交办的提案。

市一届人大一次会议谱写新篇章

经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和华东军政委员会批准，从1950年10月16日开幕的市二届一次各代会起，市各代会正式代行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的职权。

1954年1月下旬，上海各区和乡、镇完成第一届区和乡、镇人大代表的选举工作。2月25日，市人民政府委员会举行全体会议，讨论、通过《关于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名额及提名协商办法的规定》。7月，各区一届人大一次会议和解放军驻沪部队共选出市一届人大代表800人。8月13日，市人民政府委员会举行全体会议，通过关于召开市一届人大一次会议的决定。8月16～21日，市一届人大一次会议隆重召开。从此，上海人大工作掀开了新的一页。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浦东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