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力士医生在中国抗疫

魏兵 王兆辉 王祝康

外籍医生罗伯特·伯力士1919年来到中国，1949年离开，在中国从事医学工作长达30年。尤其是在全民族抗战期间，他奔走于疫情地区第一线，为中国战时卫生防疫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此外，伯力士在中国疫情学术研究领域取得了开拓性成果，留下诸多著述，为后人洞悉那段历史打开了一扇窗。

积极调查和防治

伯力士（1885–1968），奥地利人，毕业于维也纳大学医学院，著名鼠疫专家。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伯力士被征入伍，是奥匈帝国的一名军医，因不忍心抛弃伤兵而被沙俄军队俘虏，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之后，他又被日军囚禁，受尽折磨，故而有“流浪医生”之称。

1919年，伯力士流落到中国哈尔滨。当时，哈尔滨地区暴发了中国近代第二次大规模的流行性肺鼠疫疫情，伯力士取代一名逃离的细菌学家，供职于当地一家鼠疫专科医院实验室。后来，他任职于东三省防疫事务管理处，与中国现代医学先驱伍连德一起从事鼠疫研究工作。九一八事变后，伯力士南下，在上海卫生署海港检疫处从事霍乱研究工作。全民族抗战爆发后，伯力士任职于国民政府卫生部门。

日军侵华期间，公然在中国大陆多地发动反人类的细菌战，造成局部地区鼠疫肆虐，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沉重的灾难。其间，伯力士多次被派往各地处理疫情。

1940年7月，云南瑞丽雷允村暴发鼠疫。伯力士原本将赴湖南防治霍乱，因雷允疫情愈加严峻，而先赴云南。其时，由国民政府中央防疫处处长汤飞凡带队，协同伯力士及医师王启宗、徐彪南等，携带药械，乘专机前往滇境。在20多天时间里，伯力士一行除到各村庄调查外，还会同中央雷允飞机制造厂组织防疫委员会，为该厂员工及附近居民1235人注射疫苗，并为患者治疗。

1941年4月，福建与江西交界的光泽县暴发鼠疫，自此不绝，连年发生。1943年，当时在东南鼠疫防治处的伯力士，会同江西省医院院长陈尚、医务主任刘保群到光泽处理疫情。他们动员民众灭鼠，封锁疫区，设隔离病院二处。不过，由于所供药品过期，疗效差，以及患者有未断气而被埋等现象，疫情并未得到遏止。直到1950年光泽最后一次鼠疫暴发，流行竟达十年的疫情才结束。

1941年11月，日军在湖南常德发动细菌战。据文献记载，日机“在常德、桃源等地播散疫菌，现经美国广德医院协同详细化验，确系鼠疫杆菌。该地现已发现鼠疫患者22人，刻在救治中。幸防御得力，未致蔓延。而敌寇此种阴谋，毒辣已极”。12月21日，伯力士抵达常德，立刻进入紧张而艰苦的防疫工作，并于当月30日完成《关于常德鼠疫——致金宝善的报告》。

伯力士驻守常德两个月，全面负责当地的防疫技术指导与救治工作，“解剖了五六千只老鼠，断定常德市流行的（鼠疫）是老鼠和鼠身上的跳蚤传播的”。伯力士的鼠蚤解剖检疫，从技术层面最终确认了日军的细菌战暴行。

1944年2月，伯力士受国民政府卫生署委派，奔赴福建建瓯地区，会同当地医院、空军十三总站卫生科及陆军六一医院等单位的医疗人员，商洽建瓯鼠疫疫情。

1946年初，伯力士受邀到江西讲演鼠疫防治办法。

1948年1月7日，伯力士与东南防治处处长查良钟等一行，由南昌经上饶、衢州，视察浙赣沿线鼠疫疫情。

伯力士四处奔走，积极参与防治工作，每到一地，即开办防疫训练班。他自编教学讲义，亲自主讲，培训了大量的医护人员，有力地支援了中国战时的卫生防疫事业。

學术研究出成果

在学术研究方面，伯力士与伍连德合作，参与编写了《肺鼠疫》《霍乱概论》等论著，独立撰写出版了《鼠疫防治实施办法》《鼠疫防治概要》《实用鼠疫检验诊断法》等专著，这些著作是民国时期为数不多的个人学术性成果。

《鼠疫防治实施办法》，于1941年由国民政府卫生署医疗防疫队在重庆出版。1942年，该书被列为防疫必携第三种，由战时防疫联合办事处审定，军医署在重庆出版。

该书主要包括鼠疫杆菌、鼠疫在啮齿类动物中之储藏所、蚤及其他传染鼠疫之虫媒、人类鼠疫、抗鼠方法、抗鼠蚤之方法、在有发生鼠疫危险之处之处理方法、检疫方法、腺鼠疫之处理、肺鼠疫之处理、工作人员之保护方法及附录、附磺苯唑胺噻治疗鼠疫之用法等方面内容。其编辑要旨，是对于人类或鼠类发生鼠疫之诸种原因，加以阐释，并述及对于鼠疫流行之预防及处理。

伯力士指出：“在有发生鼠疫危险之处，宜竭力推行卫生宣传，务使民众知道鼠疫流行的危险，及无鼠便无鼠疫的道理，同时务使民众增加扩大抗鼠运动，并须使每个人都知道死鼠为鼠疫流行的先兆，及鼠疫病人发病及早期的症状，庶可使一有疑似病人发生立刻报告。”他认为：成立一种疫情的情报反馈网络，是尤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对于疫情检疫，伯力士强调：“对于鼠疫传染地区，用检疫方法与邻近地区隔绝，颇为重要！成立检疫站时，除公路铁路之外，旧道路及水路交通，均须注意，以防止染疫鼠类及蚤类的运输，较之防止在潜伏期中的人民之行动尤为重要。”

伯力士还对鼠疫病人之检出、送院，接触人处理、疏散，以及隔绝疫区外之处理等均有具体方法。

《鼠疫防治概要》，于1945年由军医署在重庆出版。

该书分为引言、鼠疫杆菌、啮齿动物之鼠疫、鼠蚤与鼠疫、人鼠疫、鼠传鼠疫之防御方法、肺鼠疫流行期中之处置方法、乡村发生鼠疫之处理方法备、防疫人员应有之准备九节内容。

伯力士认为：防疫运动之成功，端赖官民之合作，故最好由军政长官、医药官、卫生工程师及私立医院之医师与开业医生、政治团体代表等组成防疫委员会。防疫委员主要功能，在于领导民众，协助防疫计划的推行，因此医药官在会中应当详细阐明各项应采取的步骤，而在未付表决前应明了并严密考虑委员的建议。

伯力士强调，欲推行有效的防疫工作，首先必须确知鼠疫及鼠类的中心，故应尽力使用健全的情报网，以探悉此中心所在，所得结果应在地图上做标记，以定其相当的位置。

伯力士提出：防疫人员应预备及应用防蚤衣、帽子（斗篷）、靴子、手套、口罩、护目镜等装备。

《实用鼠疫检验诊断法》，于1942年由卫生署在重庆出版。1945年，由军医署在重庆出版。

内容包括：鼠疫检疫应行注意之一般、鼠之收集、蚤之收集、鼠族解剖、自鼠疫患者及实体采取标本法、涂抹玻片之显微镜检查、工作报告之编制等。

中国人民的朋友

除鼠疫专著外，伯力士还通过学术论文或调研文章发表有关疫情防治的重要观点。

1929年6月，伍连德与伯力士发表《一九二八年通辽鼠疫流行临床及化验之研究》。他们经过大量临床考察和实验观察，得出结论：在人类寄生虫，尤以蚤类为传播鼠疫传染之主媒，而鼠疫造成的肺诸病原乃由血循环传染为主。

1940年6月，伯力士发表《华中的霍乱问题》，指出：防治霍乱病的成功与否，不但有赖于医学卫生人员的努力及有系统的组织，且必须获得全体民众的合作。无论从人道或是国家的立场上来看，我们都应当以身作则，谨遵卫生信条，并且应当劝导亲友，大家和卫生机关合作，来扑灭这个万恶的疾病。

1942年5月，伯力士到常德调查鼠疫疫势，撰写《肺鼠疫流行疫势减退时之观察》。通过对传染分布情形、患者病例及其家属情形、传染来源、患者严密隔离及接触者分居等方面调查，得出结论：肺鼠疫流行时，如发现有非肺炎性型肺鼠疫患者，即无血痰或咳嗽时，往往指示该流行可有终止之趋向。

1944年秋季，伯力士在江西南城一带防治两次乡村鼠疫流行疫情，并完成《乡村鼠疫在临床上之所见》。书中指出：除医院及实验室设备外，另有三种标征可为鼠疫诊断之准绳，即体温、脉搏及局部表征之观察。

在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时期，伯力士与中国人民患难与共，最终迎来胜利。时为国民政府卫生署同仁的左吉对伯力士评述道：伯力士博士作为鼠疫专家，著作等身，在中国服务廿有余年，曾参加东北、东南、滇西诸防疫工作，贡献甚多，成绩卓著。抗战期间，与吾人共同度其困苦生活，奔驰各地，不辞劳瘁，良足钦佩。

编辑/韩西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