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与乡愁

文｜晓 华

大秀 著 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2020年7月定价：26.00元

我原先以为，传统文化，包括那些古老的艺术对孩子们来说是不是显得遥远了？弘扬传统文化这样的主题对孩子们来说是不是有些沉重？通过儿童文学表现传统文化是不是有难度？等一口气读完大秀的儿童长篇新作《皮影班》，我心中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甚至，我觉得，传统文化就是儿童文学创作的一个宝库。这部以黄河边皮影艺术为题材的作品，在浓郁的乡土气息和富于童趣的生活描写中叙述了几位皮影小演员的成长，展示出了传统民间艺术独特的魅力，给儿童文学的创作许多新的启迪。

皮影戏是流行在黄河流域的民间艺术，用小说中的话说，皮影戏从汉武帝时代就有了。与别的民间戏曲不同，除了有自己的保留剧目和唱腔外，皮影戏的道具别具一格，如同它的名称所显示的，皮影戏最大的特色就是它用的是牛皮或驴皮等动物皮革制作出剧目所需要的角色形象，在灯光的投射下以人工来表演动作，再配以人声的说唱构成整个演出。因此，对皮影艺人来说，不仅需要剧目创作，声腔与手动表演，还需要皮影这一中心道具的制作。《皮影班》中庆德班与秦家班的竞争很大程度上就在皮影的制作上，庆德班赢就赢在比秦家班的皮影多出三种颜色，庆德班十三种颜色的皮影是它的看家本领，观众们要的就是它的五彩缤纷、栩栩如生。

传统文化的诗意还来自它的历史。一种文化一旦有了历史，就自然有了故事。《皮影班》以鲁西地区黄河岸边庆德班的发展为线索写出了非常生动有趣的故事。早先那一带都是庆德班的天下，但有雄心的秦家小伙子偷了艺自立门户，成立秦家班，也干出了一番事业，甚至一段时间盖过了庆德班的风头。这些故事都是传统文化在漫长的发展中经常发生的，也是传统江湖的戏份。正是不同流派的竞争才促进了文化的发展。虽然秦家班的偷艺有恶性竞争的味道，但是，也是因为这种竞争的压力催生出了庆德班的不断创新，小说中《小英雄》的新剧目就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作品，凭借它，庆德班在那场精彩的对台戏中独领风骚。

传统文化是在特定的环境中成长发展起来的，许多项目和行当形成了自己的规矩与职业伦理，这些规矩和伦理吸取了许多中国人做人行事的道德准则。所以，学艺就是学做人。《皮影班》中的小演员美叶、阿荡、麻青都是在学戏中成长起来的，从拜师到基本功的训练，从抄戏、背戏到皮影制作，直到最后登台演出，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这中间有许多的变故，但小演员们都一一扛过来了。麻青被父亲送去学艺时还是一个不喜读书、顽皮闯祸的少年，等到学成返乡时，已经是个成熟上进、技艺过人的戏班中的顶梁柱了。

传统文化是最大的乡愁。对个体如此，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又何尝不是如此？传统文化是一个丰富巨大的载体，承载的是国家的记忆，民族的情感，是我们的根之所在。所谓文化自觉不仅是知道我们要向哪里去，还要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皮影班》的创作突显的正是这样的文化自觉，是以生动的儿童叙事对传统文化的打捞。《皮影班》尊重历史，写出了这一戏种的辉煌，也写出了它的式微。王师傅的皮影被塞到床肚里发了霉，昔日热闹喜庆的皮影戏舞台变得门可罗雀，取而代之的是流行歌曲，是电影电视。看到这里，确实令人黯然神伤。作品写到这里，如同一首怀旧的抒情诗，将人们带进了过去的岁月，不仅是皮影戏，还有黄河、乡村、老屋，还有馅儿饼、白菜粉条、浓烈的酒香和梅雀的鸣叫……小说的最后，曲终奏雅，皮影戏走进了“非遗”，这多少给人一丝安慰。其实，不管皮影戏的命运如何，作品要告诉人们的是新希望，是信心，是坚守，只要我们有这样的情怀，传统文化一定会与我们相随相伴。

这样的情怀，就该在童年时养成，他们才是传统文化星河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