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辛遗址的保护与利用

鲁开国 鲁大立

北辛遗址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黄河下游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的重要发现之一，作为“北辛文化”的命名地，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近年来，滕州市政府围绕北辛遗址的保护规划和展示利用，开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使这处岌岌可危的古遗址得到了及时的修复和保护。本文阐述了北辛遗址的基本概况及其保护利用现状，针对当前存在的问题提出了合理可行的解决办法，以期推动遗址的保护、管理、展示和利用等工作顺利开展。

一、北辛遗址基本概况

（一）发现与研究情况

1964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东队（以下简称“社科院考古所山东队”）在山东滕县（现为滕州市）开展田野调查时，在县城东南的官桥公社（现为官桥镇）北辛村发现了北辛遗址。由于该遗址文化面貌独特，初步推断其年代或早于大汶口文化。当时学术界对这类文化遗存的研究资料掌握得较少，一些学者故将其称为“北辛类型”。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山东、江苏等地陆续发现和发掘了一些包含此类文化遗存的古遗址，从而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1978至1979年间，社科院考古所山东队联合滕县博物馆先后两次对北辛遗址进行发掘，较为全面地揭示了该遗址的文化内涵和基本特征，因推断其年代明确早于大汶口文化，并且两者在文化面貌上呈现出明显的差异，于是有学者提出将这类以北辛遗址为代表的文化遗存命名为“北辛文化”。从20世纪80年代起，随着《山东滕县北辛遗址发掘报告》的发表和其他地区北辛文化遗存的发现，学术界围绕北辛遗址和北辛文化展开了深入持久的研究。研究主要涉及三个方面：一是北辛遗址及其出土文物的基础性研究;二是北辛文化的内涵、起源、发展、分期和分区等相关问题研究;三是北辛文化对周边考古学文化的影响和互动关系研究。随着考古资料的不断丰富，“北辛文化”这一命名逐渐得到学术界的认同。

（二）保护与利用价值

北辛遗址的调查、勘探和考古工作，在黄河下游地区，尤其是海岱地区的新石器时代考古工作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发掘出土了反映当时农、牧、渔、猎、手工业发展的生产和生活工具等器物，表明这一时期原始农业初具规模，家畜驯化已经开始，渔猎采集比较发达，手工业也得到初步发展，为研究我国史前时期原始农业、畜牧养殖业、手工业的起源与发展提供了重要参考资料。而作为海岱地区文明孕育时期的考古学文化之一，由北辛遗址所代表的“北辛文化”，上承后李文化，下启大汶口文化，其发现和确立，既为大汶口文化找到了渊源，同时也丰富和完善了海岱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的发展序列，因此具有特殊的历史价值和学术价值。保护和利用好北辛遗址这处文化遗产，不仅能够发挥文物见证历史、讲述史实的宣传教育功用，还有助于推动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弘扬和发展，让人们能在历史的启示中增强文化自信，进而提升本土的文化软实力。北辛遗址还是连接历史地理环境和当代自然景观的重要纽带，是宝贵的历史文化资源与旅游资源，对之进行合理开发和科学利用，将其打造成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文化旅游品牌，无疑会对地方社会、文化和经济发展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

二、北辛遗址保护与利用情况

（一）履行属地管理责任，提升安全监管水平

滕州市历届党委、政府高度重视文物工作，按照“属地管理、分级负责”原则，全面履行文物工作职能，逐步建立起各项文物保护制度，设立文物保护小组，聘请文物看护员负责遗址日常管护和巡查工作;2013年，成立滕州市薛国故城前掌大遗址文物保护管理所，配备7名专职人员，建立以薛国故城、前掌大遗址和北辛遗址为重点，同时辐射周边其他文物保护单位的看护管理机制;2018年，按照省“文物安全天网工程”的要求和部署，配合做好包括北辛遗址在内的50余处文保单位的现场勘查和方案设计;2019年，通过政府购买巡查服务的方式，在枣庄市率先组建了文物保护巡查队，初步形成规范化、制度化、常态化的巡查机制;2020年，启动北辛遗址安防工程建设项目，基本形成县、乡、村三级文物保护网络体制和人防、物防、技防相结合的综合防范体系。

（二）申报各级文保单位，依法规划控制地带

1964年7月，北辛遗址被滕县人民委员会公布为第二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1980年9月，北辛遗址被枣庄市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一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1992年6月，北辛遗址被山东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二批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5月，北辛遗址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和上级文化文物部门要求，滕州市不断完善遗址保护基础性工作，及时把北辛遗址纳入城乡建设总体规划，进行严格监管，依法划定北辛遗址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树立文物保护标志碑，依法向社会公布。2013年12月，再次核定北辛遗址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的控制点坐标。

（三）开展考古勘探发掘，探索遗址面貌分布

1978年10月-12月，社科院考古所山东队联合滕县博物馆对北辛遗址进行了首次发掘。1979年4月-5月，两家单位再次开展第二次发掘。前后两次发掘历时85天，发掘面积总计2583平方米，清理出北辛文化时期窖穴2个、灰坑60个、瓮棺葬2座，出土同时期的各类石器1600余件、陶器200余件，以及骨、角、牙、蚌器230余件。为深入了解北辛遗址的文化内涵、揭示其原始文化面貌提供了丰实的考古资料。2010年3月，中国国家博物馆综合考古部会同山东大学东方考古研究中心和历史文化学院，在薛河流域进行考古调查时曾对北辛遗址进行钻探，大致掌握了北辛遗址的分布范围和文化堆积情况。2014年10月，经省文物局批准，滕州市委托山东海岱文化遗产保护咨询服务中心启动了北辛遗址考古勘探工作，为探明北辛遗址的实际分布范围及区域内文化遗存功能布局和分布状况等提供了更为科学详实的资料。

（四）编制遗址保护规划，实施保护整治工程

2011年1月，滕州市着手编制北辛遗址保护规划以及展示方案，3月，《北辛遗址保护规划》获批国家文物局立项。2012年11月，《北辛遗址保护规划》（草案）通过省文物局专家委员会评审。2013年3月，根據专家意见上报国家文物局。与此同时，滕州市还委托具有相关资质的机构编制了《滕州市北辛遗址保护与整治方案》，2014年6月，该方案获得国家文物局批准，拨付专项资金500万元。同年，《北辛遗址保护设施建设项目》在国家发改委立项，获专项资金380万元。2015年3月，滕州市委托具有相关资质的机构编制了《北辛遗址保护与整治方案深化设计》。2016年11月，北辛遗址保护与整治工程正式开工建设。

（五）做好馆藏宣传展示，面向社会免费开放

自1986年起，滕州市为全面展示北辛遗址文物资源，深入挖掘其历史内涵，在博物馆设立了北辛文化陈列室，向社会展示推介北辛遗址考古发掘成果和出土文物，宣传滕州悠久的历史文化。虽经博物馆先后几度搬迁，但北辛文化馆藏展陈始终没有间断。特别是2019年，博物馆迁至龙泉广场新馆，专门设立了“文明曙光”展厅，运用场景复原技术再现北辛文化时期古人生产生活的原始风貌，展出大量精美北辛遗址出土文物，吸引众多游客和专家学者前来观赏和探究，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在遗址本体展示方面，自北辛遗址发现以来，一直面向社会免费开放。

三、当前存在的问题

（一）系统研究有待深入和细化

北辛遗址自1964年发现至今已逾半个世纪，期间在多地发现了包含北辛文化遗存的遗址，相关发掘资料有所增多。但作为海岱地区仅有的能够全面反映北辛文化面貌的古遗址，其发掘资料还有待进一步整理和研究，早前发表的发掘报告在分期、分式等问题上论述得较为简略，对各期文化的内涵特征及各遗迹的层位关系描述得也不够明晰，这不仅给后续的历史解读和文化研究增加了困难，还弱化了考古成果对遗址展示利用工作的支撑作用。2014年的北辛遗址考古勘探已探明，遗址现存面积约10万平方米，而20世纪70年代末开展的两次考古总发掘面积仅有2583平方米，虽然出土了丰富的遗物，但发掘面积相对较少，一些关键性的学术问题还未得到合理解释，有待进一步发掘和考证。

（二）管理体制有待完善和加强

北辛遗址地处农村腹地，早年受耕地、取土、修路、建房、河水冲刷等因素影响，对遗址本体和周边环境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地面上的原始风貌已荡然无存，对其进行科学保护和管理显得尤为必要。文物部门虽然选聘了文物看护员，但业务水平普遍不高，仅能起到巡查看护作用，不能及时辨别发现破坏或盗掘文物的迹象。而薛国故城前掌大遗址保护管理所距离北辛遗址较远，且要同时管护三处大遗址，人手严重不足，很难及时协调和处理突发事件。新组建的文物保护巡查队虽能充实看护队伍，但因巡查的文保单位数量多、分布散、间距大，不能全天候看护北辛遗址。大遗址管理保护是一项政策性、业务性、社会性较强的综合管理工作，不仅涉及到文物的看护巡查，有时还要协调有关部门单位和乡镇村居，甚至牵扯到方方面面。目前，当地文物专业队伍力量相对薄弱，需要设立专门的大遗址保护管理机构。

（三）专项经费有待保障和增加

北辛遗址的保护与利用是一项以政府为主导的大型文保工程，主要涉及到前期勘探发掘、规划编制、本体修缮、环境整治、安防设施建设，以及后期宣传、展陈布置、管理维护、文创研发和旅游开发等方面，几乎每个环节都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国家文物、发改、财政等部门，虽然从政策、资金、技术等方面给予很多扶持，且拨付千万元专项经费，但这些资金主要用于编制《北辛遗址保护规划》、实施北辛遗址保护与整治工程等，而像北辛遗址的管护、征地补偿、开发利用等工作，地方财政的扶持资金十分有限，经费投入严重不足。仅靠国家财政拨款，很难满足北辛遗址所有项目、环节的资金需求，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北辛遗址保护与利用工作的进度和成效。

（四）展示利用有待拓宽和创新

滕州市早期对北辛遗址的开发程度较低，利用方式也较为简单，长期停留在常规展示上。遗址本体主要采取回填保护、露天展示，仅设立了一处双檐碑亭作为宣传地方历史文化、开展爱国主义教育的活动地点。而滕州市博物馆的馆藏文物则采取“图片+文物”的传统陈列方式，展示单一、讲解浅显，遗址资源没有充分利用起来。近年来，国家鼓励和支持遗址公园建设，各地在大遗址的保护利用实践中总结形成了多种发展模式。正在实施的北辛遗址保护与整治工程，虽然结合利用了北辛遗址的历史文化底蕴、自然农业景观、乡村水利设施等资源，并规划将其打造成一处集展示利用、生态休闲、农业观光为一体的遗址公园，但受政策、资金、理念等多方限制，建成的北辛遗址公园主要还是采取场景模拟复原、图文展示讲解等静态方式，缺少多媒体、数字技术等创新设施，公众的体验性还有待提高。而遗址东北部修建的专题博物馆，其展陈缺少文物藏品支撑，在专业管理机构和人员队伍不健全的情况下，从滕州市博物馆调拨馆藏文物存在一定的安全保管隐患。特别是在当前文旅融合的形势下，北辛遗址本体及周边的文化资源和旅游资源还有待进一步整合提升，文化创意旅游产业也需要科学规划。

四、北辛遗址保护与利用可行性对策

（一）联合申报研究课题，开展系统考古发掘

一是强化课题意识，开展综合研究。根据地方文化研究和遗址保护展示的需求，主动联合高等院校、科研院所、文博单位等合作申报国家、省、市社科基金项目，利用科研项目带动成果产出，通过深入整理北辛遗址历次考古勘探、发掘等相关资料，促进推动北辛文化多学科综合研究。

二是合理制定阶段性目标，有重点、有计划地在全市、全省范围内开展考古调查、勘探和测绘工作，尤其是薛河流域周边以及官桥镇、张汪镇辖区，重点摸清区域内北辛文化遗存及其他考古学文化遗存的时空分布和堆积情况。

三是正确认识考古发掘在北辛遗址保护、展示和利用中的作用和意义，适时向上申请对北辛遗址开展系统、科学、规范的考古发掘，尽量在对遗址最小干预的前提下，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和科技成果，进一步揭示和掌握遗址的内涵特征、起源发展、分期分区、结构布局，以及与周边文化的互动和影响，同时根据考古发掘的最新进展和研究成果，科學指导和调整北辛遗址的保护利用工作。

（二）科学设置管理机构，加强文物队伍建设

一是结合北辛遗址保护利用规划，研究设立专门管理保护机构，尽快成立北辛遗址文物管理所，明确机构职责职能，建立健全规章制度，聘用专人规范管理，全面负责遗址的管理运营、安全保护、考古发掘、学术研究、宣传展示、对外交流、项目申报、招商引资、开发利用等工作。

二是加大财政保障力度，建立人才引进机制和服务保障体系，出台招才引智优惠政策，优化职称快速评审通道，通过引进高层次文博专业人才，不断充实壮大管理队伍。

三是加强文博理论知识和业务能力培训，注重业务骨干的继续教育培养，通过联合高等院校、科研院所、文博场馆等机构，定期组织考古勘探发掘、文物修复保护、文物展陈设计、文创产业研发、旅游项目开发等研修培训，进一步提高管理人员的整体素质和专业水平，致力于打造一支知识面广、业务能力强、办事效率高、安防装备全的大遗址保护管理队伍。

（三）拓宽资金来源渠道，鼓励社会力量参与

一是积极拓宽社会融资渠道，跨领域、多渠道引入社会资本投资。利用北辛遗址在文化、文物、旅游等资源上的优势，结合当前遗址的保护利用规划，推出多元化、多层次的融资项目和产品，宣传和动员社会投资者参与到北辛遗址的保护利用工作中。

二是保持地方政府与银行、信托、保险等金融机构的战略合作关系，建立和完善信用担保体系和信用评估机制，同时协调地方财政和税务部门，研究制定社会资助和税收扶持政策，通过为社会投资者提供贷款担保、税收减免、金融服务等优惠政策，切实保障社会投资者的资金供应，从而提高投资者参与遗址保护利用、开发文化旅游产业的积极性。

三是继续争取中央、地方各级部委设立的文物保护专项资金和扶持政策，加大地方财政配套资金的投入，统筹高效使用财政专项资金。筹备设立北辛遗址保护基金会，利用新闻、报刊、网络等媒体广泛宣传引导，鼓励地方企业赞助、社会团体资助、群众志愿捐助等，利用社会捐赠进一步吸纳充实文保专项资金。

（四）创新保护利用模式，拓展文化旅游项目

一是创新保护理念，提高展示水平。借鉴良渚古城遗址公园、河姆渡遗址公园、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等优秀大遗址公园在保护展示方面的先进理念和技术，加快推进北辛文化遗址与自然生态相结合的遗址公园建设，实现对北辛遗址的生态化保护。同时，做好北辛遗址本体实景展示和历史环境模拟复原，讲解和宣传好北辛文化的内涵价值。遗址东北部正在修建的博物馆除了设置常规文物展陈和提供优质讲解服务外，还要创新多媒体展示手段和方法，增设3D全息投影、AR增强现实、VR虚拟现实等多媒体数字技术设备，设立情景体验展厅，研发文创产品，不断提高展覽的趣味性、互动性和体验性。要探索运用5G技术融合VR虚拟现实、MR混合现实、AI人工智能等技术打造移动终端的数字化虚拟展馆，突破传统场馆参观的时空限制，多渠道推广和宣传北辛遗址的历史风貌和文化内涵。

二是参考借鉴北京、西安、洛阳等城市在大遗址开发利用方面的成功经验，整合盘活北辛遗址及其周边的旅游景观、自然生态、文创产业等资源，通过开发文化旅游项目或建设农业观光体验景区，开创北辛遗址文旅产业发展新模式，从而推动文旅产业高质量融合发展，创造出更多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三是利用国家大遗址保护曲阜片区的发展优势，积极争取各项优惠扶持政策，加强片区内各大遗址之间的联系和合作，促进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协同发展，发挥片区的集群联动效应，将集聚的文化优势转化为产业发展优势，实现北辛遗址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

结语

北辛遗址作为黄河下游新石器时期文化遗存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历史渊源，在见证历史文明、弘扬中华文化、提升民族自信等方面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和社会价值。当前，北辛遗址保护与利用工作正逐渐步入正轨，保护和利用好这处古遗址，生动讲好“北辛故事”，对于传承和弘扬地方历史文化、发展和振兴文化旅游产业、改善和提升群众生产生活条件、促进和推动地方社会经济发展、增强和提升大众文化认同感与民族自豪感等方面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责任编辑：张  玙]

[作者简介] 鲁开国，中国墨子学会常务理事，滕州市墨子研究中心副教授、副研究馆员，主要从事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与文物保护等研究;鲁大立，滕州市文化旅游发展中心文博（群文）馆员，主要从事先秦考古、文物保护及群众文化等相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