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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狐记

2020-08-25刘成盼

参花(下) 2020年9期
关键词:刀疤村主任老乡

(一)

村里的周老太去世了,下葬不久,家里的两只玄狐就丢了。

老乡们已不记得周老太从哪搞来的玄狐,只知道她一生穷困潦倒,膝下无子,只有两只玄狐相依为命,素来把它们当孩子养。一品玄狐二品貂,谁都知道玄狐的价值。何况这两只生物毛色深黑发亮,目光如炬,与村里脏兮兮的家畜相比简直是活脱脱的仙物,自然惹来不少人的觊觎。

周老太行将就木时,不少老乡就开始打主意了。有人送鸡蛋有人送水果,含沙射影地提出收养狐狸。但不管他们怎么讨好,周老太压根不松口。大家都很纳闷儿,周老太会怎么处理这两只宝贝。

看着眼前空空的笼子,村主任勃然大怒。大家都知道周老太去世前,最惦记玄狐的就是村主任。在周老太寒碜的院子中,村主任正气凛然地说:“一定要把这个伤风败俗的小偷揪出来。”

一群老乡跟着村主任,又是检查笼子,又是搜寻脚印,指指点点,纷纷做起了侦探。周老太家的土坯墙低矮古旧,大家自然而然地先想到了一墙之隔的小秀和陈武。

小秀是个寡妇,平时为人和善,自然不会是小偷。而陈武呢,四十多岁的光棍,平时吊儿郎当,天天逛牌局,爱打架。

村主任的目光越过矮墙,盯着对面的陈武家。许久,他冲大家说:“周老走之前,这个陈武动不动就来讨好,每次来都是从墙上翻过来的。”村主任的话点燃了一根导火索,引得老乡们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有人说见过陈武翻墙来看周老太,有人说见过陈武盯着玄狐半天不动地,有人说……村主任笑呵呵地看着大家,时不时插一两句进来。

不多会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认定了陈武就是那偷狐贼。

“我们要不要去找陈武对质?”

大家却沉默了,没人敢出头。谁都知道,陈武是个暴脾气,而且很能打,轻易得罪不起。

不多日,陈武偷狐狸的消息不胫而走。

?(二)

牌局上,陈武兴奋地吆喝:“我是对三,你的单挑冠军也没用。”说罢,当着面面相觑的牌友一把抓起桌上厚厚的一摞钱,脸上挂起金灿灿的笑容:“最近点儿真旺!”

“摸了狐狸毛,点儿果然就旺了!”旁边一直输钱的李万山小声嘀咕一句。

“你什么意思?”陈武瞬间拉下脸来。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最近某些人的钱来得有点快。”

陈武大喝一声,拍案而起:“混账李万山,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你不就是想说狐狸是我偷的吗?”说话间,他挥起拳头。

李万山有点退却了,但当着那么多人,还是硬着头皮说:“你吓唬谁呢?狐狸要不是你偷的,你这么激动干吗?”

陈武脸部抽搐:“老子喝酒、赌博、打架样样都干,敢做敢当,但不偷不抢!”

“那你敢发毒誓说不是你偷的吗?你敢说偷狐狸的人是乌龟王八吗?”话说出口,李万山自己都吓住了。

没想到,陈武骤然间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敢了吧,是心里有鬼吧!”李万山蹬着鼻子上了脸。

陈武抡起大拳头,深深打进李万山的胸口,李万山一个趔趄,倒地之前本能地挥起右手,指甲从陈武额头上划过。

陈武怒气冲冲地回到家门口,嘴里骂骂咧咧:“该死的李万山冤枉我。”恰巧,他看到隔壁家的小秀正把一小车的柴火往家里推,柴火太重,车晃晃荡荡的,很是费劲。他赶紧收住嘴巴,走过去,用不屑的语气说:“连个车都推不动,我帮你吧!”

小秀回过头,见到陈武额头上有一块伤口,很关切地问:“小武哥,这是怎么了?”

“被虫子挠了,没事。我帮你吧。”

小秀知道他又打架了:“很疼吧?我这儿有创可贴。”

小秀关切的语气让陈武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强硬地说:“创可贴是娘们用的东西,我才不用。”

这时,小秀的一个姐妹从这儿经过:“哟——俩人好恩爱呢。”

小秀红了脸,二话不说,一鼓作气把小车推进门中,关上了门。陈武冲着那女人怼了回去:“你丫嘴真酸。”说罢狠狠甩开自家大门。

陈武刚进院子不久,小秀就在墙那边喊道:“小武哥,接着!”一个白球飞了过来,陈武一把接住,那是一个搓成团儿的白纸。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个创可贴。陈武纳闷儿,最近小秀的态度咋比以往更热乎了呢?

晚上陈武去村主任家,咚咚咚狂敲门。村主任一听是陈武,想都不想,就说今晚早歇息了,让他回去。陈武才不管,继续敲门。村主任没办法了,给他开了门。

陈武开门见山:“老村长啊,狐狸不是我偷的,你能跟大伙儿说说吗?现在所有人看我跟看贼似的。”

村主任没办法立刻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陈武啊,不是我不想帮你。这是民意啊,所有人都以为是你干的,我说了也不管用啊。”

陈武顿时火了:“什么民意!当初是哪个王八教唆他们怀疑我的!”

村主任顿时脸色铁青:“敢情你是来我这儿诬陷我来了。”

“诬不诬陷你心里还不清楚?上次不就是因为在选贫困户的时候我给你顶了几嘴吗?至于把我往死里整吗?”

村主任怒不可遏:“你别给我瞎掰扯,我干了十年村主任,行得正,坐得端,从不玩小九九。”

陈武虎视眈眈,不依不饶,最后村主任实在无奈,就说要报警。

陈武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只能悻悻地离开。临走前,他狠狠地撂下一句:“谁再说我是偷狐贼,我端了他老窝。”

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陈武打了李万山,还威胁村主任,这似乎坐实了偷狐狸的罪名。有人甚至开始私底下叫他“陈狐”。陈武没想到這事会越描越黑,他又气又恼。他可以对人拳脚相向,对越传越凶的谣言却束手无策。

(三)

这天,陈武干完农活回家,途经一处农田,见到一群人吵吵嚷嚷,是一群老乡正和几个陌生汉子争论,李万山和村主任都在其中。那几个汉子面目凶恶,手腕上个个印着刺青,看起来绝非善辈。

“地可以给你们用,但五百块太少了。”那是李万山愤慨的声音,老乡们纷纷附和。“五百块钱还嫌少,当农民的也太贪了吧。”对方一个面带刀疤的高个子冷冷驳斥。

陈武早就听说过,最近外地来了个富得流油的老板,要搞个化工厂,已经得到了县里和乡里的支持,一番考察,竟相中了眼前的几十亩农田,李万山的农田就在其中。看来双方没谈拢土地赔偿款。

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村主任笑呵呵地插话:“大家想想,咱们一亩地一年收成是八百块钱,去除肥料等花销,实际上也就五百块钱,这还没算劳动成本。人家用了咱们的地,不用咱们天天下地干活了,还白白拿了五百块钱,这不是净赚是啥?”村主任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老乡们开始低声议论起来,有些人掰着手指头算收成。

“村主任,理是这么个理!但我怎么听说,人家马店村去年也是占地盖厂子,每亩地给了八百呢。村主任,咱不能被坑了啊。”李万山坚决不让步。“谁坑你了?”那刀疤男子脸色沉下来,“我们建厂子是县里同意的,阳光用地,合理用地。你们不同意就是跟县里对着干。”说罢,他冲着李万山上前一步,带着刀疤的脸显得更加狰狞。李万山嘴里想回句什么,但看到对方凶狠的阵势,愣是把话噎了回去。他退缩了。

陈武再也站不住了,他大步上前,拍了拍李万山的肩膀,轻松地说道:“老李,自家的地,怎么能认(尸从) ?”说罢,立在李万山和刀疤男之间。“怎么兄弟,还想在我们地盘上欺负我们的人?”陈武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那幕后老板的打手。

对方一愣:“你是谁?想咋的?”

“不想咋的,就想把道理说清。现在办个垃圾场占了人家的地,一年都得给个七八百,怎么到你们这儿这么抠呢?化工厂污染得多大,你们就是用完了,这地恐怕也种不了庄稼了,你们阳光用地,想到这头了吗?”

刀疤男子冷冷地说:“我说哥们儿,你的话有点多,话多容易掉舌头。”

陈武知道这是一句威胁,却哈哈一笑:“我从小话多,舌头硬得很。倒是某些人,涂个刺青、有个刀疤就以为能吓唬人了,实际上难看着哩。”

刀疤男子忍无可忍,挥拳打过来,陈武灵敏地躲开,顺势回了一拳,对方一个趔趄,退了几步。他的帮手赶紧上前,把陈武围在中间。陈武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来来来,当年老子一口气打十个,还怕你们几个小喽啰!”

村主任一看不妙,赶紧笑呵呵地打圆场。估计刀疤男也不想把事闹大,况且对方人多势众,于是叫那几个小兵撤回来,朝陈武撂下一句“你等着”,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村主任一脸怒气,但刚见识了陈武的威风,不敢直接说什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下好了,好声好气地商量给搞砸了。”事发突然,乡亲们不知是福是祸,你瞪我我瞪你,啥也说不出来。陈武毫不在乎,冲村主任说:“村主任,不是说当官的为民做主吗?某些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说罢,扬长而去。

次日,又在门口碰到了小秀。小秀说:“小武哥,听说昨天你为大家伙赶跑了几个坏人,我们几个姐妹聊天时都夸你是英雄呢!”陈武心里止不住地欢喜,但还是故作镇定,满不在乎地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嘿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小秀看他的眼神中有丝丝的崇拜。

然而,没过两天,一个新消息传来:那狡猾的大老板竟放弃了原先选中的那些田地,转念挑中了村边另一片盐碱地,在村主任的调和下,和另外几个村民两天内就达成了协议:每年给每亩地五百元补偿款。那几户村民觉得盐碱地本来收成不高,见有人居然愿意出钱征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老板的操作让所有人猝不及防。这下子,原来那些征地首选户不乐意了,他们去找村主任理论,村主任摆出一副冤枉的样子:当时我劝你们好声好气地跟人家商量,你们不听,任由那个惹事精把人家吓跑了,换作是你,你还愿意用这些田吗?

“是啊。”老乡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陈武坏了好事啊,当初要是好好谈,怎么也能把价提上去。现在倒好,财路生生断了啊。”一时间,大家吵吵嚷嚷,陈武又成了众矢之的。这回只有李万山待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风向转得让陈武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替老乡们出了一口恶气,不料到最后却成了一个罪人,他左思右想,愣是搞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气急败坏的他又一次在牌局上拍案而起:“去你妈的老板,我陈武什么坏人没见过,像你这么坏到瓤子里的还是头回见,佩服佩服!”

这一声怒吼把牌友们吓得张口结舌。其中有几个征地首选户想抱怨两句,此时也都默不作声。倒是李万山开口说话了:“武哥,你消消火!”

陈武发出这次惊天怒吼之后,老乡们忽地发现,陈武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牌桌上再也不像以往骂骂咧咧了。

大家不明所以,暗地里纷纷猜测。只有小秀知道,小武哥这是心寒了。

然而,接下来的两年中,化工厂建造的进度却出奇地缓慢,建筑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建了一圈墙,里面的工程却只有几个空壳。那老板和那帮凶巴巴的代言人也再没有现身。圈地的补偿款只给了第一年的,第二年的迟迟没有兑现。这些农户隔三岔五就去找村主任做主,村主任总是一脸无辜地表示毫不知情。虽然村主任表面上嘻嘻哈哈,但是私底下却是忧心忡忡。最近他在电视和报纸上看了很多村干部因为各种问题被查处的新闻,瞬间有种大军压城的感觉。

(四)

深秋的午后,李万山和老婆开着机动三轮车,载着满满一车斗的麦子去镇里卖。不料,在村头池塘的拐角处,猛地一个急转弯,车身失衡,翻了。车子倒在岸上,成袋的麦子顺坡滑入了水池里,不一会儿就沉底了。好在李万山和老婆没事,从车里爬了出来。

女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小村,很快引来一群老乡围观。女人们安慰李万山老婆,男人们商量着请镇里开吊车的来帮忙。李万山一脸的绝望——一年的收成就这么泡了水了。

“还有救!”李万山愣了一下——那是陈武的声音。说罢,陈武脱掉上衣,扔给李万山,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他順坡走下去。

陈武蹚入水中,一阵凉意袭遍全身。“多少年没练了。”一声自嘲,他深吸口气,钻入水中,留给水面一串串波纹。岸上的老乡发出一阵惊呼,小秀也禁不住捂住嘴巴。须臾间,波纹被打乱,陈武猛地钻出水面,大口吸气,右手奋力刨着水。他游到岸边,大家才发现他左手拉着一只露出水面的粮食袋。

“傻愣着干啥,接着啊!”随着一声大吼,李万山和几个汉子冲下去,把粮食袋接住,提到岸上。“水温爽得很!哈!”陈武再次潜入水中。李万山也脱了上衣,随着陈武钻了下去。两个汉子游上游下,不一会儿就把湿漉漉的袋子全都捞了上来。

陈武上岸时,大家才注意到他背部有一处凹陷的深色伤痕。陈武对李万山说:“以后就没啥好天儿了,麦子也晒不出来了。不过要是今天就去磨坊,磨成面粉,还是有救的。”李万山这个汉子竟然当场哭了:“武哥啊,救了麦子就等于救了我俩的命啊。”老乡们看着他俩,啧啧称赞。

陈武摆摆手:“懒得说了,回去烤火了。”说罢,穿上衣服走了。等他走远后,才有人小声说:“陈武背上那疤痕是子弹留下的吧。”这句话竟勾起了在场的一位老人的回忆:“是啊,陈武以前当过兵,还执行过任务呢。这陈武平时也不提,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这话无疑是一记重磅炸弹,大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聊开了——

“退伍老兵,这是给国家做过贡献啊!”

“他平时怎么从来不提呢?”

…… ……

晚上,李万山给陈武送来了几斤猪肉和一袋新磨的面粉,千恩万谢之后才离开。也有几个邻居陆陆续续送来了一些鸡蛋、煤球啥的,最让他心暖的还是小秀送的一床崭新的被子。

(五)

村主任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大家沉浸在对陈武的热议中时,村里来了几个人。当日,他就跟他们走了。很快,消息不胫而走——那是市监委的人,把村主任带走调查了。先前,那个不知名的老板买通了县里的官,在县里的银行贷了百万巨款建厂子,可是钱到手,他却把大部分资金用在了吃喝玩乐上,化工厂的工程就被耽搁了。后来,也不知是有人举报还是上面发现了问题,市监委开始调查这事。那老板事先听到了风声,跑路了,至今杳无音讯,而收他贿赂的几个官员无处可躲,最后都被处分了。当时老板为了占老乡们的地建厂子,买通了村主任去当说客,没想到村主任狮子大开口,竟然提出要从每亩八百元的补偿款中扣三百元作好处费……

真相公之于众后,全村炸开了锅,一时间,叫骂声不绝于耳。村主任进去了,老婆架不住老乡气势汹汹的声讨,回娘家了。

大家谴责村主任的同时,当年那批征用土地的首选户想起了陈武打退那群小混混的往事,突然感佩万千:“要不是陈武,现在亏钱的可是我们啊!”

“是啊,他为我们出气,我们却不给他好气。”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偷周老太的狐狸!”

“当初也没证据说明是人家干的啊,这不是冤枉好人吗!”

“当时还不是那村主任挑唆,把嫌疑硬往陈武身上拽。”

…… ……

闲聊中,老乡们又扒出了往事,开始为陈武“翻案”。很快,他们笃定村主任就是当年的偷狐贼,为了不被怀疑,用计让陈武背上了骂名。陈武的嫌疑被彻底卸去了。一时间,人言啧啧。想起这些年来陈武受到的冤屈,大家唏嘘不已。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武面无表情,只是意味深长地叹口气:“造化啊——”

(六)

这天,李万山找到陈武,说她老婆家的一个亲戚在县城开了一个厂子,生意特别好,现在要招一个保安队队长,托李万山两口子寻一个能干又靠谱的人。李万山两口子想都没想,极力推荐了陈武。听两口子绘声绘色地描述陈武的事迹,对方兴奋地说:“就请他了!”陈武考虑半天,答应了。

隔日,陈武背着行李袋,走出村口,沿着主路去镇里坐车。这时,他远远看到小秀在一棵树下站着。他走过去。

“小武哥,我在等你。”

“等我?”

“嗯。听说你要去县城工作了,送送你。”

陈武心里又暖又纳闷儿。

“小武哥,我有话跟你说。”小秀满脸的羞涩,又鼓起勇氣,继续说:“这些年来,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跟你说,说了怕你生气,再也不理我。但不说又对不住你。”

“你是想说狐狸的事吧?”

小秀瞬间呆住,半天才缓过来:“是……是的。可是小武哥,你……你怎么知道?”

“那天晚上我也起来了——我睡觉浅,听到动静就醒。”

“那么……你都看到了?”

“是的。”

小秀眼前浮现出当晚的场景:自己打着手电筒,笨手笨脚地翻过矮墙,因为胆怯,还差点摔了一跤。她走到狐狸笼子前,戴上棉手套和口罩,胆战心惊地打开笼门,狐狸警惕地冲她龇牙,满眼凶光。她压住恐惧,撑开袋口一把盖下去,两只狐狸被装了进去,不顾狐狸的乱踢乱抓,她把袋子提起来,拼死系上袋口,扛起来就往外面走。一直走到后山,沿着狭窄的山路爬到半山腰,然后气喘吁吁地把袋口打开,两只狐狸飞也似的冲出来,很快消失在路旁的植被丛中……

“小武哥,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其实是周老临终前嘱托我的,她说她知道大家都在打狐狸的主意,都想卖了赚钱,尤其是那村主任。周老太就私下托我在她去世后把狐狸放生。对不起,小武哥,我一直不敢说,我怕……但没想到大家把你当了贼。”

小秀低下头,不敢看陈武。

“你这是做了好事,周老太升了天也会感激你的。”陈武语气中毫无怨气。

小秀的胆怯稍稍缓解:“小武哥,那么……你一直都知道是我,为什么不说呢?”

陈武沉默片刻,说:“我喝酒、赌博、打架样样都干,多个骂名无所谓。况且,我知道你不是干坏事。平时见一只老鼠都吓得半死的人,要不是为了周老太,怎么敢在大半夜带走狐狸?”

陈武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背后是为了维护她做的巨大牺牲。小秀鼻子一酸,几欲落泪:“谢谢你,小武哥。”

“见外了。”陈武心窝里暖气直冒,表面却故作镇定,“这事就不要跟任何人提了,早过去了。”

“小武哥,这次去城里好好挣钱,别再……”她没敢把话说完。

“是啊,混了几十年了,也该好好干了。”他顿了顿,“等赚了钱,就来看你。”

小秀莞尔一笑:“小武哥,我等你。”

(责任编辑 徐参文)

作者简介:刘成盼,男,1989年8月出生,哈尔滨工业大学文学学士,南开大学英语系研究生,目前在大学任教。发表过文学作品《班里的新同学》《共享单车》《朋友圈的清流》《家长信息表》等,亦潜心于学术研究,所著论文见刊于《法治与社会》《海外英语》《求知导刊》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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