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馆藏品的时代价值
——以“乡野遗存的绣美艺术”展品为例
2020-08-21赵相康
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 赵相康
6月13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日,以“乡野遗存的绣美艺术”为主题的贵州省文化馆藏品展在贵州美术馆开展,由省文化馆收藏的各少数民族刺绣、服饰、背带、绣片、工具、剪纸、档案文献等70余件精美藏品,以温润的人文视角,讲述了从20世纪50年代以来,文化工作者收集整理民族民间艺术精品的历程,及以绣品为媒发生的人与人、人与物的精彩故事。
谢彬如: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省文化馆在民族民间文化艺术收集整理中做了大量工作。那时,民族民间文化在乡间保存得相当好,每一个绣片所蕴含的文化内容和历史内容都非常丰富,收集来的大多是精品。过去,民族民间美术作品更多是在关注它的构图、色彩、技法、针法等基础方面的东西,总是规划到美术层面去认识,但文化解释才是真正解读民族民间工艺品价值最核心的部分。贵州少数民族在历史上大多没有文字,苗族将几千年的文化记录在刺绣的造型和技法之中,不仅反映了少数民族对生活、对历史的记录,更多的是对故乡的怀念,对自身历史的追溯。对其文化的解释可以使我们在解读民族历史和贵州历史中,发挥更大作用,起到历史物证的价值。
吴建伟:看完展览我总结出4个字:美在民间,从视觉的冲击力到心灵的震撼,展览闪耀着民族智慧之光。苗族刺绣作品历史内涵深厚,汇集了苗族先祖独一无二的理念和智慧。现在省文化馆展出的这批藏品是镇馆之宝,蕴藏了民族民间艺术的文化价值、历史价值、民族学价值、人类学价值,这些民间美术作品已经成为物化了的艺术品。展出是让藏品说话,让历史说话,真正释放出馆藏作品的文物价值,从而讲好贵州故事。
罗运琪:这批藏品的文化价值远远大于经济价值。民族服饰的变化,影响到工艺的传承。苗族分为不同的支系,不同的支系又有不同的服装。在展出藏品中,包括在什么地方收集、作者是何人、流传地区等一系列的基础信息,为研究打开了入口,提供了扎实的样本。对当下而言,藏品的研究价值才是其最重要的价值。在非遗保护中,如何让非遗传统和现代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如何提高年轻人对民族文化的敬畏之心?如何让民族文化顺着老百姓的生活延续下去?不仅是现代研究学者所思考的问题,同时也需要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研究行列,去探索、去发掘。
王良范:苗绣在当今生活场景中的运用价值是非常广的。从商品的价值出发,我看到贵州许多人把苗绣与国际上一些高端产品结合在一起。例如,苗绣被运用到香奈儿的产品上,这是将地方性文化变成可延续的生活中的消费品,可以带来经济价值。我认为更重要的是省文化馆如何利用这批绣品,使其成为公共文化产品,更大程度地辐射到社会当中。一个民族当她走向更遥远的时候,她需要重新对自己的文化进行回溯。今天我们所做的工作就是对文化的一种回溯。非遗保护工作就是尽最大可能把文化基因保留下来,这对未来有着特殊的意义。
殷树成:“凡是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句话不全面,我认为民族性和世界性二者相结合才是世界的。在传承中,我们要思考如何开发其现代需求,时代性能够把民族性更好地发挥出来,使其真正地成为世界的。民族性和世界性相结合,并不只是经济上的意义,同时也包括文化意义、历史意义和艺术意义。但民族性和世界性相结合并不容易办到,需要研究人员深入研究。民族民间艺术品毕竟是小众的,如何走向大众,值得我们思考。
杨培德:在这些富有想象力的刺绣作品中,我们不仅能看到民族文化的独特性,更能看到她们的世界观、美学观。这些作品记录了本民族的历史、图腾崇拜、传说故事和审美情趣等。这些绣片是华夏民族的优秀基因,同时也承载了民族文化创新发展的内生动力,为贵州今后通过文化创新发展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如何通过现在的文创设计发挥她们的更大价值,是值得深入研究的。
刘雍:省文联曾经有几张好作品让我印象深刻,有一张图案上有双头的人,十分罕见,当时判断这件作品起码在百年以上;还有一张是新刺绣的典范,图案中有大象,还有4个人在打扑克,不是老图案,但是很有时代性。苗族刺绣每一张绣片都有它的故事,对我来说,收藏民间艺术工艺品,不是为了收藏而收藏,而是为了将它们运用在我的艺术创作中,经过我对民间文艺作品的理解和消化后进行再创作。民族民间美术作品的浪漫主义思想,在我的创作中给予我很大的启示。
展览现场。 (贵州日报当代融媒体记者 / 赵相康 摄)
余未人:2006年,我们搞贵州民间美术遗产普查时发现,传统苗绣图案把人物的肠子都绣出来,原因是他们认为灵气是在肠子里面,所以当时我用相机拍了许多细节,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种图案了。在省文化馆的展览中,我又看到有好几幅类似的图案,真的是非常珍贵。我认为对苗绣的研究需要细致,包括技法。我曾看到一本书叫《一针一线:贵州苗族服饰手工艺》,作者是在中国读书的日本学生——鸟丸知子博士。鸟丸知子在贵州研究苗绣10多年,她的母亲研究贵州苗绣有30多年,她们的调查非常深入。但书中主要谈的是技法和材料,她说如果没有这些基础,苗绣根本传不下去。2019年,在“锦绣计划”培训中,我们发现了吊三针这一几近失传的技法,仅靠几位80多岁的老人在传承,如果这几位老人不在了,这种技法也就消失了,所以这种记录非常必要。
朱伟华:关于传承和保护,我建议把藏品进行数字化。数字化是我们现在能够做到的最好的保存形式。在我看到的展出作品中,有不少的关联信息,尽管比较详实,但这些信息还不足以承载它的价值。省文化馆所展出的任何一件作品,都可以拿出来做一个专题。对公众来说,不太能够看懂民族民间工艺品的价值。如果将如何收集、如何保存、如何阐述的过程做好,大家就知道了那些宝贝的可贵之处。要选出一批有代表性的样本,通过对图案、色彩、文化底蕴等各方面的解释,才能把这些宝贝的价值让更多的人能够认识到,通过提升民众的艺术鉴赏能力,提高对贵州宝贝的敬畏之心。
周必素:我建议在民族民间文化研究中,借鉴考古学的研究办法。做研究,我觉得需要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文案图样哪些是古老的,在现在所流传的图样中找到它的关联性,并以此为突破口。考古学是非常严谨的学科,它一定要有详实的资料支撑才能做得出来,否则它无法得到答案。二是在民族民间工艺品的研究中,如果能够更加细致地梳理出其文化发展轨迹,研究从历史到现在的发展传承链,或许对未来的研究者能给予更多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