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传记出版价值探讨

朱微

摘要： 科学家传记是叙述科学家生平事迹的作品，其主要特点在于真实性和科学性，因而兼具史料和科普价值，同时也具有重要的教育意义。本文以我国著名公共卫生学家、现代医学先驱伍连德（Wu Lien-Teh，1879—1960）先生在国内出版的传记情况为例，探讨科学家传记的出版价值以及现实意义。

关键词： 伍连德;传记;史料;科学家精神;出版价值

【中图分类号】K81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3733（2020）15-0288-02

科学家传记属于传记图书中的重要类型，是传播和建构科学家形象的重要媒介。该类作品因笔法不同可分为历史性传记和文学性传记，根据写作者不同，又可分为自传和他传。不论何种类型，科学家传记因兼具真实性和艺术性特征，往往可读性较强。若传主为读者所熟知或感兴趣，在“名人效应”“粉丝经济”作用下，科学家传记也可能成为“爆品”，或在特定时间内受到热捧。

2020年，我国著名公共卫生学家、现代医学先驱伍连德（Wu Lien-Teh，1879—1960）先生有多部重要传记作品出版，以伍连德先生及其传记的出版作为典型案例进行探讨，我们能更好地理解科学家传记的出版价值与现实意义。

1“鼠疫斗士”伍连德

伍连德，字星联，祖籍广东新宁（今广东台山），1879 年3 月10日出生于英属海峡殖民地槟榔屿（今属马来西亚） 。1896 年，伍连德以优异成绩荣获得英女皇奖学金，进入剑桥大学依曼纽学院接受现代医学教育。后来在英国圣玛利医院、利物浦热带病学院，德国哈勒大学卫生学院，法国巴斯德研究所从事研究和学习。1903 年伍连德提前获得医学博士学位（1905年实授），并返回槟榔屿。1907 年，袁世凯致信聘伍连德回祖国工作。次年伍连德回国出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帮办（副校长）。1937年日寇全面侵华后，为躲避战祸，伍连德返回马来西亚避难。1960年1 月21日，伍连德于槟榔屿逝世。

在中国的30年中，伍连德将人生富有创造力的年华及其才智，全部奉献给血脉相连的祖国。尤其是在1910年末，东北爆发鼠疫大流行之时，伍连德临危受命，担任东三省防治鼠疫全权总医官。他以高度的爱国热忱、严谨的科学态度、顽强的毅力，采取现代医学和防疫手段，克服复杂的政治环境和落后的防疫条件带来的种种困难，在不到半年时间内终于使这场6万余人死亡的肺鼠疫大流行平息，挽救了哈尔滨，亦挽救了东三省乃至全中国。随后的4月，“万国鼠疫研究会”在奉天（今沈阳）召开，伍连德被推举为大会主席，此会议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在本土召开并由中国科学家主持的国际学术会议。因成功防治鼠疫及提出肺鼠疫理论并深入研究，伍连德成为世界知名的“鼠疫专家”，1935年被推荐为诺贝尔奖的首位中国候选人。

除了在鼠疫防治上的突出成就，伍连德在推动中国公共卫生体制创建、现代医院和研究机构建立、国际医学交流、国家主权维护等领域同样做出极为重要的贡献。梁启超曾给予伍连德极高的评价：“科学输入垂五十年，国中能以学者资格与世界相见者，伍星联（伍连德字）博土一人而已！”他推动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常设卫生防疫机构东三省防疫事务总处的建立并担任总医官;参与创办了北京协和医学院及协和医院、北京中央医院（今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哈尔滨医学专门学校（今哈尔滨医科大学前身）等各类医院、医学院二十余所;1915年参与创办中华医学会及会刊《中华医学杂志》并任学会第一、二任会长和会刊第一任主编;1930年促成中国政府收回港口卫生检疫权，参与组建海港检疫管理总处并任处长;1932年与王吉民合作，用英文撰写并出版《中国医史》，向世界介绍中国医学历史……伍连德先生是“中国卫生防疫、检疫、医学教育、医院管理和医学交流的先驱”。

2伍连德传记出版情况

伍连德晚年在其好友、著名科学史家李约瑟的建议下，自1950年开始撰写个人英文自传Plague Fighter： the Autobiography of a modern Chinese Physician，1959年由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本书极其翔实地叙述了伍连德的人生经历，是了解其生平的最权威著作。2014年，本书由马来西亚一家出版社（Areca Books）再版。

国内方面，在很长一段时期，伍连德的名字并不为多数国人所知。直至2003年“非典”襲来，这位享誉世界的鼠疫斗士才开始被大众“重新”发现。此后，相关传记先后出版，主要有2007年福建教育出版社《国士无双伍连德》（王哲著）、2010年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发现伍连德：诺贝尔奖候选人华人第一人》（礼露著）、2011年湖南教育出版社《鼠疫斗士——伍连德自述》（伍连德著，程光胜、马学博译;即伍连德英文自传中译本） 等。2020年，新冠疫情出现后“伍连德”成为热门话题，其传记纷纷被策划推出或修订再版，其中包括4月哈尔滨出版社《苍生大医伍连德》（孟久成著）、5月世界知识出版社《国士无双伍连德》修订版、7月湖南教育出版社《鼠疫斗士：伍连德自传》（《自述》修订版），中华书局将出版《鼠疫斗士伍连德画传》（伍玉玲编撰）等。至此，国内伍连德传记图书已不下10种。

3伍连德传记的出版价值和现实意义

为先贤立传，是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最早在《诗经》的《公刘》等篇中已出现传记文学萌芽。一部优秀的科学家传记，除了满足“人物要伟大”的标准，更重要的是展现时代精神。伍连德传记被反复出版并热销，表明当人类面临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之时，伍连德等科学家便成为人们精神寄托者，其传记展现着这个时代的精神。这种展现具有积极正面的教育启示意义，它与史料价值、科普价值一起成为科学家传记出版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3.1留存史料的价值

史料是治史的基础，人物传记则提供一种特殊史料。科学家传记在大历史之外提供了更鲜活的个人化的历史细节，是对大历史的有力补充和丰富。伍连德在中国服务30年，为中国医学科学发展作出了非凡贡献。他的传记不只是个体历史的记录，更是其亲历的中国现代防疫检疫和医学事业发展的记录，从中可以窥见历史发展脉络和鲜活细节。此外，伍连德生于南洋，少年求学欧洲，壮年服务祖国，晚年再回南洋，其见闻广泛，阅历丰富，还曾是民国前期大总统府侍从医官，又与众多近代名人有交集，其传记必然牵涉各地风土人情和同时期著名人物，亦可为今人提供珍贵历史资料。

一般来说，传记中以自传的史料价值最为突出。如伍连德在其自传中回顾总结了自己近80年人生历程，详述了19世纪末至20世纪中叶，南洋、欧洲、中国等各地方方面面，丰富的史料为当代读者和研究者，提供了第一手资料。这其中，有些不常或不曾见诸报端或已有文献。例如，作者曾明确提到，孙中山先生所患肝癌是由华支睾吸虫的寄生所引起。又如，伍连德作为中华医学会创始人和北京中央医院等众多医院的创建者，自传中对相关历史记录十分详细，为研究相关机构发展历史提供了重要文献。

3.2科学普及的价值

科学家传记既属于历史传记类，亦属科普范畴，它对科学家研究经历、科学思想的记录，具有普及知识、弘扬科学精神的科普价值。相比于演讲、访谈等传播形式，传记能以更全面的视角展现科学家长期生活状态，涵盖其性格、思想和人生轨迹，从而在诠释科学家思想、弘扬科学精神方面更具优势。

伍连德传记在2020年为出版界重点关注便是最好例证。伍连德最重要且最为读者关注的历史功绩是领导和扑灭了1910—1911年东北鼠疫大流行，这也是大多数伍连德传记中着墨最多，最为精彩的内容。面对鼠疫流行，伍连德以科学的方法应对：通过完成中国现代医学意义上的首例现场鼠疫死者解剖，并进行细菌培养试验，很快锁定病原微生物鼠疫杆菌，再通过严谨的推理明确了呼吸和飞沫传播的渠道;通过封锁疫区和交通，发明并推广伍氏口罩，控制传染病传播途径;通过游说铁路部门，调集1300 节火车车厢隔离疑似疫患和密切接触者，建立疑似病院，并以非凡勇气破除传统，集中火化病死者等举措，切实有效地控制住传染源;等等。当读者在阅读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时，不仅获得传染病及其防控的科学知识普及，也能感受到伍连德科学防疫思想，领略科学的魅力，更能够理解“科学防治、精准施策”的深刻内涵。

3.3现实教育價值

科学家职业受人尊崇，一些科学大家因贡献巨大或人格魅力独特， 更是成为人们心中的偶像、学习的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其引领下，科学家传记因此具有很重要的现实教育价值。

首先，科学家传记有利于教育和引导青少年热爱科学、投身科学事业。著名数学家丘成桐曾指出，让学生多读几部科学家传记，比参加“奥赛”训练好得多。他还曾建议教育部门多选择一些名人传记作为学生必读书目。类似伍连德的科学家传记大多详细介绍了传主从小立志、刻苦求学的成长故事，这些都是培养青少年科学兴趣和进行励志教育的良好素材。

其次，科学家传记将以弘扬科学家精神照亮创新之路。一部科学家传记，既是个人成长史，也是科学家精神史。伍连德等爱国科学家们的科研人生经历，闪耀着科学光芒，生动诠释了科学家精神的内涵——爱国、创新、求实、奉献、协同、育人。在当下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背景下，出版科学家传记，是弘扬科学家精神的重要手段，是激励包括科技工作者在内的各行各业群体创新创业的时代需要。

再次，科学家传记是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教材，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提供了很好的载体。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核心价值观，其实就是一种德。立志报效祖国、服务人民，这是大德，养大德者方可成大业。这一重要论述，为伍连德的道德实践所充分证明。伍连德的一生将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血脉相连的祖国，对国家、对人民充满大爱，正是这种大爱让他在面对各种艰难险阻表现得无所畏惧，敢于牺牲。在伍连德临危受命，即将奔赴防控一线时，他在自传中写道：“妻子得知一切时，看来很为此担心，但她对我的学识和医术抱有充分的信心，认为这是真正为伟大祖国效力。的确，我为了这样的服务，已经历过长期的跋涉。”而当他得知新中国成立与日益强大，他充满深情地写道：“从大清王朝末期、民国初创直到国民党政权的崩溃，我将最美好的岁月奉献给了中国。希望强盛的新中国人民政府领导这个伟大国家日益繁荣昌盛。”纯粹、真切、浓烈的爱国情感渗透在伍连德传记的字里行间，感染人、净化人、激励人。

中国工程院院士李兰娟曾对媒体说：“伍连德是我们传染病界的老前辈，对老前辈的这些功绩，大家都要把它一代一代传下去。”“传下去”的除了伍连德先生的历史功绩、科学防疫思想，还有他医者仁心、赤诚报国的伟大精神，而这种传播与传承正是其传记价值之所在。

4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重视历史、研究历史、借鉴历史，可以为人类带来了解昨天、把握今天、开创明天的智慧。科学家传记具有“科学”和“历史传记”双重属性，兼具史料价值与科普意义，更具有教育和启示当代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的重要价值。像伍连德一样，那些在历史上作出重要贡献，具有独特人格魅力的科学大家的故事、思想与精神，有必要深入挖掘。可见，科学家传记的出版与传播是一项充满魅力而有意义的事业，值得出版工作者去追求与奋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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