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山（外二首）

北野

迷山在幻觉里，演出了

它的坍塌，又在清风中升起了

几千年前的晚霞，这些都

仿佛亘古未变，只有

悬崖上站立的人，在经历着

脱胎换骨，他受到的折磨

仅限于从白云中迟归的暮鸦

一轮稀薄的明月，暂时

移走了夹在松榆间的峡谷

而从中醒过来的鸟群都活得单纯

只有流水是复杂的，它带着

一路向死的魚群，跃过了

蓝色的堤坝；其实，我和任意

一座山峰的相识，都是困难的

我无法认出它在《山海经》中的

旧貌，到底被大地换成了什么

有时它是焦虑的乌云

有时它是风雨中险恶的行人

埋在急匆匆的泥土里

而我的眼底，涌出的山峦

颗颗都是陶醉的人头

平野阔

乡村的黑夜过于辽阔

所有的人都像死者一样睡着了

这可怕的黑暗

必会被更大的黑暗所代替

正如沉睡的乡村

必会被一座未来的乡村所代替

我漂泊其中，用不同的影子

生活，在完成无望的

耕读之后，泪流满面的我

又俯冲在回忆之中

摔碎无数次骨头的我

又小心翼翼悬挂在寂静之中

突然像落叶一样疾飞的我

在风声中消散，又在

风声中聚敛，最后

陷入鬼魂般沉默的我……

悬崖

在这张桌子边，我们分配剩下的

食物，像幼年切碎山峰的游戏

逃命的兽群从它的烟雾里冲出来

红艳的日头一下子照亮它分裂的头顶

小院的颜色，像隐者一样洁白

它碧绿的栅栏并不约束岁月的虚无

藏身在屋后的孩子常常是空洞的

即使他顺利度过了童年

也无法避开脚下突然出现的陷阱

“离别的乱云和人语，如果都被

浪费掉了，今天我将要如何

才能按住这个旋转的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