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一只野兔

汪志

乡下的老友将它送到我手上时，只见它被绳子绑着，有血迹。老友说，早上才抓到的，很新鲜，绝对的野生，爆炒，味道绝对跟家养的不一样。

好大的一只灰色野兔！

我把它放进一个纸箱里，它足有二尺来长。这是我长大到现在见过的第一只野兔。我凝视它片刻，它一动不动。我轻轻说，你是野兔，属野生动物，我不会吃你的，你动一下，动一下我就放了你。想不到，我的话刚说完它竟然动了一下。我怕自己眼花了，就再次说，你若活着，再动几下。它居然吃力地抬抬头，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我的心一下激越起来！

我查看它的伤口，就见它的腰部有一指多宽的一道伤痕，血肉模糊，于是，轻轻用热毛巾擦拭血迹，又找来云南白药撒在伤口上，并急急地呼唤在楼下远处锻炼的妻：“帮我啊，来帮我，我要去放生它！”

妻说：“现在这伤口放生就是害它，赶快去野外找些野草，好好喂养它几天，等伤口愈合了，再放生也不迟。”我赶紧去郊外拔了一些青草回来，递到它嘴边，认真地说：“坚持住，你若想活着，坚持住，等身体恢复了，我马上放你回家！”

赶上双休日，饲养了两天后，它精神好了不少，每天吃我拔来的青草和买来的青菜。妻说：“还是放我媽家吧，多饲养几日，妈种了不少青菜，房前院后拔青草也方便。”

岳母在农村，空气好。好在离得并不太远，每天下班，我都去看它，看它身体一天天恢复，该放它一条生路了。

它的“家”在山野深处，离最近的山野也得二十多公里。妻说：“你不会骑摩托车，我来吧。”我把它装在蛇皮袋里，提着它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一路上，风“嗖嗖”的。我极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实在提不动就背在肩上，胳膊酸了，手麻了，腿也酸得维持不了身体的平衡，我咬紧牙关坚持。

终于来到山野深处，看着它慢慢钻出蛇皮袋，四条腿向前蹦去，我和妻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为它平安生存祈祷。几分钟后，它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们。妻说，它和我们有感情了。

片刻停留后，它迈开腿跑起来，眼看它要消失时，它却又跑回我们身边，半仰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我蹲下，抚摸它的脑袋，拧一拧竖起的耳朵。

妻说：“动物都有灵性的，它是来感恩你的。”我的心揪了一下，忙拽起身旁的一株青草，递到它的嘴边：“来，再让我喂你一次，今生再没机会了。”它将青草噙到嘴里，转身跑远了。

世间的机缘谁说得上？就像不久前突发而至的新冠病毒疫情，那么多白衣天使和医生挽救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不令人动容？我不是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救人于病痛中，但我今天能如愿以偿，就像给病人治病的大夫一样，拯救了一个野兔的生命，那种欢悦和成就，无比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