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吊床

杰罗姆·凯琳

我从床上坐起，伸手去拿那本小小的记事本，上面列举了当天要做的一些事情。丈夫斯蒂伍总是用一种嘲笑的口吻奚落我这种做法。但如果我不把当天要做的事情写下来，说不定就会丢三落四，遗忘了某一件应该做的事情呢！

这天早晨，记事本上头一条写着：清理客厅的壁橱。于是，我无精打采地开始整理那些不成对的鞋，还有平常很少翻看的装有照相簿的盒子。最后，我在一堆杂物中，看见了那只吊床。

我还记得那天，我弟弟把这吊床送给我们时，斯蒂伍和我都感到很好笑。我们家院子里的两棵树都是细细长长的，根本无法把它吊起来。所以，我们只好把这件没有用处的礼物马马虎虎地塞进了壁橱。

而现在，我看到窗外那两棵树已经长得又粗又壮，便不由自主地将吊床拿出屋外。在暖和的阳光下，我小心翼翼地在两棵树之间绑上了吊床。

这只吊床是用红、黄两种颜色的尼龙线编织成的，面积很大，可以容纳两个大人和几个小孩同时睡在里面。我想，睡在里面，应该是很舒适的。

这时，一阵婴儿的哭闹声打断了我的遐想，是考利饿了。我常常是一只手抱着他，另外腾出一只手来擦家具上的灰尘，或者用吸尘器打扫房间。现在，我想我们可以舒服地睡在吊床上休息一会儿了。

考利和我，像小鸟一样睡在吊床上。我透过树叶的空隙，看着天上飘浮着的云彩。此时，四周一片沉寂，只听到一只啄木鸟用嘴敲打树干的声音，和树叶被风吹起的声音。我感到异乎寻常的安宁。

忽然，我听到我六岁的儿子克里斯的脚步声。我下了吊床，走进屋内，看到克里斯一脸不高兴。

“怎么啦，克里斯？”我问。

“噢，沒什么。”他回答着，显然是不愿意和我交谈。

“看，”我指着窗外说，“给你一个惊喜。”

“哇！真漂亮！”他看见了那只吊床，高兴得叫了起来，“我们能睡在里面吗？”

看到他如此快乐的表情，我不忍让他扫兴，便拉着他走出屋外，一起爬上了吊床。我舒服地躺着，伸出了一只手，环抱着儿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靠得这么近了，而且我惊奇地发现，他并没有推开我的胳膊。

“你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吗？”克里斯满脸愁容地对我说，“那个大个子罗比打了我，还给我起外号。今天当着大伙的面，他试图脱下我的裤子……”

克里斯说着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他的抽泣，使得吊床也轻轻地摇晃起来。

我恨那个小霸王，但我也感到一丝欣慰，毕竟克里斯向我打开了心扉。这个内向的小男孩，很少向别人说出自己的感受，却信任地把他脆弱的一面告诉了我。

那天晚上，丈夫下班回来，显得疲惫不堪，始终提不起精神。在孩子们入睡后，我领着他走出屋子，他看到了吊床，似乎显得有些惊喜。

他和我一起睡在里面，我们静静地躺着，看着月亮冉冉升起。深藏在内心的美梦被唤醒了，我们悄悄地交谈着。

是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彼此的心如此贴近。

发稿/沙群 朱云昊

插图/蝈菓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