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河的涛声

林凯 李锡荣

站在高山之巅，大渡河水滚滚东去。峡谷中吹过一阵疾风，仿佛传来当年红军在此征战的呐喊声。

我们忍不住欢呼起来，终于抵达古路村啦！

古路村是一个彝族小寨，全村只有133户人家，散落在大渡河大峡谷的绝壁之上。从前，唯一可以出行的“天梯”沿着绝壁攀援而上，直入云端。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曾世世代代与世隔绝。如果把贫困地区的脱贫攻坚比作长征路的话，那么古路村就是极难攻下的“腊子口”。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一个也不能少。古路村的脱贫攻坚，是习近平总书记心头的挂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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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上的古路村最终被外界知晓，是在1966年。当成昆铁路上马，铁道兵开进“一线天”峡谷时，惊奇发现了挂在绝壁上用茶杯粗的藤条做的“天梯”。为了让彝族同胞不再命悬一线，他们将钢管嵌在岩层中，架设了一部钢梯。从此，人们才知道，“天梯”上有个村庄叫古路。

古路村喝的是井水，8口水井分散在這山那岭，涓涓细流比油贵，最大一眼山泉仅拇指粗。

1985年，干旱从春天持续到冬季。水源告急！8口水井有7口干枯，只剩1口还有一线水。

转年，春节刚过，老支书骆国龙就风尘仆仆赶到县城，敲开了县民委主任丁甫全的办公室，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诉说了古路村的水荒。几天后，丁甫全带上几名党员干部冒险登上“天梯”，来到了古路村。他们在村里住了7天，跟着骆国龙详细勘察了水源，丈量了每家每户取水的距离而后现场拍板：民委出资，村上投劳建蓄水池。半年后，8口井的蓄水池全部完工。每当山风轻拂，满池井水就泛起诱人的清波。他们还从十几里外的一条小沟接来了一股山泉，即使遭遇大旱的年份，古路村也不担心没水用了。

2008年，政府拨出一笔资金，古路村将自来水送到了各家各户。

2014年，汉源县实施“小农水”建设项目，古路村2400亩经果林地里，安装了4万多米长的水管，庄稼也用上了自来水。

自此，古路村缺水的日子连同翻过的日历，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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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路村盼修路盼了几百年，但经过交通专家论证，这里根本不能修路。在各地农村公路都已通到村甚至修到组时，古路村的出行仍靠当年搭建的“天梯”。

2001年秋，正是庄稼收获季节，时任雅安地委书记的杨水源来古路村调研。杨书记是一位地道的“农民书记”，上山下乡对他来说不算是难事，可他还是被古路村村民的出行震撼了，一路感叹：“太难，太难了！”

2002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共产党员、时任县交通局副局长任成立，受命带上技术员到古路村实地测量，拿出了具体实施方案：在绝壁上修骡马道。起点是“一线天”，为进山的入口；另一处要凿的叫斑鸠嘴，地处村子的腹地。

老支书骆国龙择日召开村民大会，宣布了修骡马道一事。有人质疑：“猴子都翻不过的斑鸠嘴，能把路修通？”骆国龙拿起一根棍子往地下“咚咚咚”杵了三下，说：“想到红军强渡大渡河没？1000多米的岩石我们打不通？怪事！”

千斤重的空压机无法弄上山，只好卸成几大块搬运。最重的一块280斤，老支书骆国龙和老村长申绍华带领几条壮汉轮着背。翻“天梯”时上边用绳拉，后面靠人推……

2004年6月，骡马道修通了，古路村的欢呼声在大山中久久回荡，这是他们的“国道”啊！

时光跨进2010年，古路村还没有通电，村民黑夜照明点的仍是煤油灯。

老支书骆国龙下了决心，年底村委换届，他要在不到一年的任期内让古路村用上电。

在上级党组织的关怀下，古路村通电工程纳入全县农网改造，村里无偿投工投劳。

国庆节后，工程完工。入夜，月亮刚刚升起。老支书骆国龙举起一支火把点燃篝火，古路村家家户户的电灯同时亮起来，星星点点散布在群山中，好似银河落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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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2月，古路村村委会换届，骆云莲全票当选村党支部书记。

皓月当空，照得群山空透明亮。而骆云莲却感到那一座座大山浪涛一样向她挤压过来。

古路村虽然有了水，有了路，有了电，但人均收入只有2000多元，有一半村民是贫困户。怎样才能使古路村尽快脱贫致富？党支部请来县农业局的专家实地考察，并召开村民大会听取意见。最终，因地制宜制定出村里的扶贫项目——发展经果林，发展旅游业，发展养殖业。

2015年12月29日，时任副省长兼雅安市委书记的叶壮，在古路村主持召开现场办公会决定：彻底解决村民出行难，架设空中索道。

这是一条双线往复式架空索道，集客货运输、旅游观光为一体。2016年3月，索道正式开工建设，当年11月竣工。坐上飞越峡谷的索道，脚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渡河，身旁是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远方是层层叠叠的高山峻岭。古路村就镶嵌在这绝美的画境之中。

2017年3月，在全国两会召开期间，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骆云莲把这一喜讯带给了习近平总书记。总书记十分关切地仔细询问了相关情况。

2018年底，全村47户182人建档立卡的贫困户全部脱贫。经果林和旅游产业初具规模，村民从脱贫之路走上富裕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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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当第一束阳光打在银幕似的崖壁上，从村民家中就传出《在希望的田野上》悦耳歌声。悠扬的旋律唤醒了沉睡的山乡，开启了古路村新的一天。

不一会儿，红红的太阳从山脊上露出了笑脸，满坡的核桃树伸展着翠绿的枝叶，清脆的铃声也在弯弯的山道上回响起来。

我们远远地望见，古路村村委会房顶上的那面五星红旗，在东风劲吹中高高飘扬。

我们真切地听见，大渡河的涛声雄壮欢快，那是在为古路村今天的好日子高歌……●

（作者：林凯系四川省雅安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李锡荣系四川省汉源县文联主席）

（责任编辑：王锦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