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 心

文_姜冠男

金海实验学校771班

“老姜，补锄头。” 才坐下不到半晌，铺里便来了客人。

“放那吧，明天下午再来拿。” 老姜总是这样，话语不冷不热，简单利落。

老姜是我爸，一个话语不多的铁匠。他的铁技在近处几个镇上，也算是出了名的，总有许多人经人介绍寻着来。

起初，老姜的铁铺并没有多少生意，大多数时间都在打磨刀具。他在空暇时间会把造好的刀具从柜台上取下来，在夹钢的刀刃处涂上油，再用广告纸绑实了，又放回柜台里。老姜说，涂上油刀才不会锈。再后来，偶尔有人来铺里，带走的锄头凿开了老姜的生意路。一传十，十传百，手艺也就传开了，闻声寻来的人也就多了。尽管生意忙碌了起来，他依旧不紧不慢，他说：“这活儿注重的是过程，精工细作，脚踏实地才叫手艺。”

老姜是固执的。

他总会在天刚蒙蒙亮打开铺门。那天刚开门不一会儿便来了生意，他应了，说第二天可以来取。叮叮当当，铁与铁撞击的声音伴着鸡鸣冲破了晓晨的薄雾，烧好的煤炉漫出滚滚浓烟，从烟囱钻出。直到太阳将树影压短，厨房里陆陆续续传出菜刀与砧板敲击的沉闷响声时，成品还不足一半。

“爸，吃饭了！”我站在铺门口叫道。

“你们先吃。”老姜头也没抬，只顾着手里忙不完的活。我只得软磨硬泡，他经受不住，便草草地吃过饭，又回铺里开始“演奏叮当乐曲”。

太阳再次将树影拉长，山一点点漫过太阳的头顶，铺里开了灯，屋前池塘的蛙声响了起来，唏嘘的虫鸣也应和着，伴着老姜，也伴着他的“叮当乐曲”。此时已是夜里九点，他说还要一会才完工，然后再去洗澡睡觉。拗不过他的性子，我和母亲只好搬着椅子，坐到了铺门前，陪着他。直到夜里十点多，他才熄了炉子，灭了灯，关了门。

老姜说，今日事今日毕。

老姜是精致的。

刀的锋利、耐用是主要，而刀把也是不可忽视的部分。老姜的刀把是纯手工削出来的，美观耐用。夏季气温高，耐不住铺里的高温，只能停工，所以他总会在初夏去老家的林子里砍木材，囤在家里预备着，整个夏季就在家里削刀把。老姜的刀把选材很讲究，那些木材经历了一个寒冬的磨砺和春季的生长，是耐用的好木材。砍回来的木材大小均匀，一只手握住后还余两指的空间，粗细就刚刚好。

清早，屋檐的猫还在舔舐爪子，张嘴打着哈欠，他便骑上了摩托嗡嗡地往老家驶去。晚霞的红潮浸透半边天，路旁的灯亮起，夜蝙蝠盘旋在菜园子的上空时，他又骑着满载木材的车子回来。

刀把的制作工序复杂，他总耐得住性子。先锯成等长的木墩子，削去粗皮，再削去靠外层较粗的木质。刀把像初生的婴儿被轻抚、拨弄着，直到它们变得完美无瑕，老姜才舍得放下还带有余温的刀把。削出来的刀把是均匀对称的六边形，握在手里像抹了蜡，没了原有的粗糙质感。基本的雏形做好，他会在刀把上刻上花纹，用烧红的铁丝触上刀把，呲的一声，不深不浅来回两下便留下了一道深褐色。老姜动作干净利落，做起事来没有过多的话语，只管手中的活。这一道工序下来，他的手上总会多出几个水泡。最后，他会在刀把的前段套上一个铜环，金黄色的铜与深褐色的痕在老姜的刀把上显得格外和谐。

老姜说，要精益求精。

老姜固执了十一年，也精致了十一年。秉承着痴迷的执着，坚定着职业道德，十一年的烧捶磨焊，十一年的削烙烫钉，铸的不只是一把刀、一把锄头，铸造的是一颗不忘传承、一丝不苟的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