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纪念币上的中国现当代名家画作

韩建红

众所周知，央行发行了众多中国古代名画纪念币。其实不仅如此，许多现当代名家的画作，也搬上了新中国发行的纪念币之上，尤其是生肖题材的金银币。这些名家的动物画经钱币设计师二次创作后，入币仍是栩栩如生、令人惊艳，让人不禁拍案叫绝、赞叹不已。

徐悲鸿、齐白石、张大千原作的生肖纪念币

如1981年中国最早发行的生肖鸡金币（图1）和银币，即选取了徐悲鸿大师（1895—1953）的《雄鸡图》。金银币上的雄鸡以它雄壮的气势，为首轮生肖系列金银币的发行拉开了大幕。币面之上，雄鸡单足而立，圆目平视，锐嘴紧抿，怒尾高翘。虽说寥寥几笔，但雄鸡的雄劲、雄威、雄武、雄直，都在这简洁画面之上，得以淋漓尽致表现。此套币既是生肖题材第一款，又为名家画作第一款。然后1983癸亥猪年8克金币（图2）和银币，背图也是徐悲鸿的《双猪图》。币面上立于前边的猪，原是半侧之态，到币面上变为全侧，大大的肚子也凸显了出来。小小的角度变化，让我们看清画家笔下的“双猪”为恩爱的一对。另一方面，原画“双猪”表现的是“蠢蠢欲动”，币面上的“双猪”则显得更为温顺，一动一静各有妙趣。还有1990庚午马年3枚金币和3枚银币，也选自徐悲鸿的一幅《饮马图》（图3）和两幅《奔马图》画作。

出生于1864年（鼠年）、有“鼠画家”戏称的齐白石老人（1864—1957），其画作在生肖币中体现的也很多。如1984甲子鼠年金银币中的《鼠与南瓜图》（图4）。币面上的南瓜，简洁而大气，带有浓厚的田园气息;老鼠自然是主角，“秋实”不过是为鼠作衬。同时1996丙子鼠年所有的金银币图，皆采用老人作品，即他对那些投机钻营、鼠目寸光、自以为是的小人物的警示之作《老鼠与油灯》（图5），讽刺那些自我膨胀、却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人的《老鼠自称》（图6），以及表现“丰年之鼠”的《老鼠与果实》（图7）、《老鼠与玉米》（图8）。另外，1989己巳蛇年金银币中的《蛇草图》，1992壬申猴年8克金币的《白猿献桃图》，也选自于老人的作品。而钱币设计师则“站在巨人肩上”再创作，创作工具也从纸笔变成了刻刀和黄金白银，却于精确中表达了生肖动物的形象造型特点，以及币面的空间质感。

张大千（1899—1983）的画作，在生肖币上的体现也比比皆是。如1990庚午马年的1盎司银币（图9）、金币和铂币，即采用他所绘的《唐马图》。币上的“唐马”源于原作又高于原作，充分展现了金币铸造过程中采用的浮雕工艺特色。它以深浅不一的空间和强弱不一的力度，赋予唐马以庄重氛围和浑厚效果。与原作相比，唐马币多了些绝伦的古雅、生动的姿态、非凡的神韵。抬足有一种狂野之气，垂首有一种沉思之稳。尤其是马背上的马鞍，马全身的肌理，马臀部的马尾，都变宣纸材质的生动之风，为金属材质的浮雕之劲。变动之中，马的气韵如烈烈秋阳，如瑟瑟山风，如滚滚流云，既具有刚健之野，又具有苍劲之力。另外1991辛未羊年5盎司金银币，则选取了张大千与张泽合绘的《孝道可风图》。而1997丁丑牛年5盎司金银币（图10）和金币，还将他所绘之牛搬上了币面。

何香凝、张善孖、刘奎龄、高奇峰原作的生肖纪念币

何香凝（1878—1972）笔下之虎狮，令人望而心惊。1986丙寅虎年金币（图11）和银币，正是选其的《下山猛虎图》。原作《猛虎图》创作于1953年，其时何香凝已经年逾七旬。尽管如此，老人仍以酣畅淋漓的笔墨，为我们勾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形象。深秋的风带着无拘束的野性，在山谷间回荡，陡峭的山岩之上，弥漫着萧瑟的寒气。猛虎是从山林中呼啸而下的，身体硕大，却机警，却机灵，贴着峭壁而行，面廓半侧，双目炯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她的笔触是细腻的，她的情感是奔放的，她的技术是粗犷的，下山虎的猛劲、冲劲、野劲，全在画面上表现了出来。虽币面少了国画烘托的斑斓色彩，少了国画渲染的瑟瑟氛围，也少了国画线条的逼真与生动。但从另一个角度，中国现代贵金属纪念币铸造时特有的浮雕工艺，深处浓烈，浅处平淡，突出了动物虎本身的肌理。且原作中的“柔”被大大减弱，原作中的“烈”被大大增强。一减一增之间，何香凝《猛虎图》纪念币却完成了艺术升华的二度創作。

中国现代画坛的另一位画虎名家，即张大千的二哥张善孖（1882—1940）。张善孖一心画虎，笔下之老虎灵动威严，有王者之相。1998戊寅虎年的梅花形金币（图12）和银币、5盎司金银币、1公斤金币等，选用的就是张善孖所画的各种《猛虎图》。

作为南开中学第一届毕业生，刘奎龄（1885—1967）笔下的各类动物可谓神形兼备、栩栩如生。而1993癸酉鸡年1盎司金银铂币，1994甲戌狗年梅花形金币（图13）、银币和1盎司金银铂币，1999己卯兔年12盎司金银币，2006丙戌狗年1盎司银币和公斤金银币，均出自刘奎龄的笔下。

岭南画派的开创者高奇峰（1889—1933），在中国水墨领域占了相当时间的风光。1992壬申猴年的12盎司银币（图14）和金币，就选自高奇峰的《七世封侯图》。币面上的七只猴，明显是一对再加上它们的五个孩子，画家经过他灵敏的观察力，将猴的父老地位设定得白璧无瑕、浑然一体。前面的大猴无疑是一家之主，看它一脸淡然地收拾髯毛，能想象它具备登峰造极的位置。一样是父老的母猴，与雄猴背对而坐，似是旁边有过摩擦。但它的头仍半转返来，眼中流露着母性的无尽深爱。五只小猴也各有本身的性情，率真淘气。只有那只最小的幼猴依偎在公猴足边，带着一丝娇情和嗲意。虽说七猴团围而聚，但在币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乱，反而张弛有度，怎样看都感到悦目。币面上方一左一右下缀的两株松枝，似是微风，似是祥云，不经意间为纪念币添了点生肖贺岁色彩。

黄君璧、马晋、赵少昂、吴作人原作的生肖纪念币

黄君璧（1898—1991）也是来自岭南的一位大画家，其山水、花鸟和人物均十分在行。1992壬申猴年5盎司银币（图15）和金币，就选自其笔下的《大寿图》。币面上的“桃”，相比于一身长毛的“猴”，其表面洁净如玉、又大又满，仿佛手指轻轻一弹桃汁就能从皮中溢出。币面上与仙桃相对应的松枝，虽伸出来只有一根枝干，却挂满扇形松针，寓意长寿的同时，也表现出一种蓬勃向上、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币面上的猴，出彩的是神态，神态出彩在脸部，脸部出彩在眼睛。设计者把所有的笔墨都放在猴眼的表现之上，放大细看猴眼炯炯有神，不仅有观察，有思考，还有交流，已经完全拟人化。如果说纸质画作与金属币面是静态、呆板的，那么有了这一双眼，整个画面就有了生命的灵动。

马晋（1900—1970）作为源自北京的画家，其作入生肖币也颇多。1992壬申猴年15克银币、1997丁丑牛年梅花形金银币、1999己卯兔年梅花形金银币，都是他的作品。还有1989己巳蛇年1盎司银币（图16）和金币、铂币，原作为他在1943年创作的《十二生肖图》中的“蛇”（局部）。该小写意作品虽构图简洁，但因造型精确而姿态生动，因笔触细腻而肌皮质感。蛇进攻与防守的两面性、蛇的灵贵之气，全隐含在画面之中。而纪念币的设计者牢牢抓住这一点，利用币铸造时采用的浮雕工艺再放大、再突出，从而达到了纸本不能达到的强烈效果。

“岭南四杰”之一的赵少昂（1905—1998），是极有天分的大画家。1991辛未羊年8克金币（图17），即采用了他的《卧羊图》。 以黄金为材质表现出来的币面，刻意凸起羊的形态。其脸色充满满足，神态充满平和。虽是跪卧，羊的前两只腿后屈，后两只腿前伸，非常准确地描述了羊的体态特色。两只短短的羊角略微有些弯起，两只尖尖的羊耳警戒地竖起，一双眼睛似睁非睁，处于一种假寐状态，而它鼻子里的呼吸，也能自由均匀地在曲折。嘴巴是紧抿的，似是在回味刚才吃下的青草的滋味。金银币特别用喷砂展示羊的浑身可谓细致、旺盛，而更多的是那种刚剪过羊毛的景象，让安详、可爱的卧羊跃然币上。

作为徐悲鸿的学生，吴作人（1908—1997）也是中西画法贯通之大家。1991辛未羊年15克银币（图18），即采用他的重要作品《母子羊》。此币的设计去其繁杂，取其简单，并借用金属制作工艺的特点，以深浅浮雕的阴阳之线，将原作立体化、丰满化和形象化，让原作中画家想要表达的主题，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发挥。币面上的母羊身体丰满，体毛绵密，两角上翘，双耳下垂。感受得到春风柔柔的流动、阳光暖暖的洒射。在这样的氛围中母羊本能的爱子之情，通过用嘴与鼻轻轻触摸幼羊头部的动作，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而在母爱的关爱中，幼羊则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既享受又惬意，这也是币面图稿的闪亮之处。相比于“辛未羊”系列其他画稿，其背景也更加切合“爱”的主题。

胡爽庵、刘继卣、张朋、黄胄原作的生肖纪念币

胡爽庵（1916—1988）是张善孖的弟子。胡爽庵画虎和其老师一样出名。1998戊寅虎年12盎司银币（图19）和金币，选取的是胡爽庵的《虎啸图》。但见币面上的百兽之王，立在巨石之上，奋力狂啸，飞沙走石，震树折枝。

在动物画方面，刘继卣（1918—1983）的成就超越其父刘奎龄。中国最早获得克劳斯世界硬币大赛大奖荣誉的1982壬戌狗年金币和银币，正源自刘继卣特意为生肖币发行所创作的《立犬图》。读者观赏该币，只能赞叹一个绝字：绝在它威猛而雄健的体形，绝在它形象而逼真的神态，绝在它的活灵活现，似乎一招手，“立犬”就能从币面上走下来。此外，1987丁卯兔年金银币、1992壬申猴年1盎司金银铂币、1997丁丑牛年12盎司金银币等，都采用了刘继卣的作品。

来自山东的画家张朋（1918—2009），在画坛成名较晚，但其功力颇深。1999己卯兔年5盎司银币（图20）和金币，即选用了张朋的《双兔图》。该币画面构图新颖、造型夸张、笔墨洗炼、形神生动，与原作有相得益彰之妙。

黄胄（1925—1997）以画驴、猪和新疆风情著称于画坛。1995乙亥猪年发行的所有生肖铂金银币，无论单猪、双猪还是群猪，皆选自其作品，包括极其珍贵的1995乙亥猪年1公斤金币（仅发行15枚，为1公斤梅花形生肖金币的龙头）。其中1/2盎司金币上的《双猪图》（图21），币面表现一猪俯首似在寻嗅食物，另一豬紧随其后，似欲探头。一前一后，错位而行，采用这种构图上不对称的站位，画面的均衡感不仅不显突兀和呆板，反而产生较强的视觉扩张感，既有传统意味又富有现代感。不仅如此，1997丁丑牛年1盎司金银铂币也选用了黄胄的《饮牛图》。

白铭、朱纯德、马骀、方楚雄原作的生肖纪念币

内蒙古包头人白铭（1926—2002），是入选新中国金银币画家中最有戏剧性的一位，入币作品为1993癸酉鸡年5盎司银币（图22）和金币，其原作《天地皆春图》于1965年由乌兰夫作为国际礼品送给蒙古人民共和国。1992年，央行所属中国金币总公司在该币发行之前采用图稿阶段，未和白铭沟通而擅自采用其画稿。结果金币发行后金币总公司被其诉至法院，最终金币总公司赔偿并道歉。

新中国金币之父朱纯德（1938—2011），为中国钱币学会和中国金币总公司创始人之一，也是克劳斯世界硬币大赛第一位中国评委。他的作品中，1986年熊猫普制金币获得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之最高奖“金杯大奖”。而1988戊辰龙年12盎司银币（图23），获得克劳斯世界硬币大赛1988年度“最佳银币”大奖。“双龙戏珠”的币面，表现“珠”位于正中偏上的位置，腾飞在空的两条飞龙，顺应圆形币制环成对称的“S”形;靠近币面两端，是弯曲的龙脊，尾向天，前颈向下，外侧的五爪张扬向外。而半立的龙头翻身向内，与其他3只龙爪，从不同角度都面向核心点“珠”。而“珠”的巨大吸引力，让腾云之龙、驾雾之龙生出万般好奇之心，百般求索，索而不得，不得相争。“龙”好动、顽皮的一面，又在这“争”之中充分地展示了出来。

另外，民初著名画家、美术理论家和教育家马骀（1886—1937），其笔下的《黄牛图》曾经彰显于1997丁丑牛年1公斤金币图案（图24）。该款金币发行量仅15枚，属于馆藏级珍品中的“大珍”。而岭南著名画家方楚雄（1950-）的动物画佳作，也在1999己卯兔年1盎司彩银币（图25）和1/10盎司彩金币、1盎司金银铂币等币面之上，有上乘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