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类研究中心（组诗）

星芽

鸟类研究专家未必全是飞行能手

他们仅仅爱将鸟类肢解 腿摆入表盘

脖子作为阻断他们交换各自语言的干扰信

号

所以至今读懂鸟类全部身体结构的专家也

没能发明出

一种可以与麻雀或者鸬鹚对话的工具

这种不存在的工具曾于我们活跃的构思里

将鸟分出几条类目

头呈四十五度仰视树枝的鸟与

借用啤酒铝盖助力弹地起跳的鸟

它们的语言是悬坠于喉骨间

呈迥异形状的飞行器

研究者也尝试按照真鸟的外貌为它们复制

配偶 使鸟群生产的后代

可以成批学会人类的表演与造词方式

促使它们领会并接受我们堕落言语的指涉

我们与动物的距离因此获得了解放

蜗 牛 先 知

没有谁比蜗牛更了解落地的树枝

它们甚至还能闻出树枝是几时落地的

蜗牛开心地爬过去

我就得趁此时机问它

树枝的性别

树枝能做维纳斯女神失去的手臂吗

树枝陷入喉咙

我们深埋多年的疾患居然得到了根治

树枝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形态 它们轻易便计

算出了古人身体的秘密

蜗牛开始难过起来 泪将地面的树枝浸没

蜗牛不说话轻轻地浮在上面

没有一点光

造 物 主

桌面上向我问好的静物深谙一种

有关“自我”与裂变者的常理

静物出现缝隙 我们将此当成理性的开端

不断下落的静物与被点燃颅骨的静物

为秩序的裂变者

静物在这里披上人皮 适应我们的方言

肺部翕动

是两片降生的翅膀

造物主回到我们的成员间 重新给静物捏上

眼鼻

直到它露出友爱的微笑

向我们这些浅颜色的空壳走过来

紧紧握手

授予我们破裂的方法

生动的肌肉包裹住神性的齿群

同伴

犀牛的腿和鹿的腿放到一起 它们冷漠的对

立

使我难过

所以我也走过去加入这队来路不明的组合

先要把属于外物的鞋子脱去 我的脚趾立即

沾满野生的泥垢

十只腿平行没有交叉 奇异般

我忽然间感到鹿好像往天国的方向挪动了

我甚至不敢抬头瞻仰它

它的腿上沾了粉红色的云层

我和犀牛却不停地下陷

为了防止沉积力促使病态的躯壳持续堕落

我与它的其中一个必须被对方吃掉

我同样不敢瞻仰犀牛它面具一样多边形的可

怕脸孔

除非鹿非人性的光环真正跃现 我们这些仅

仅是小站了一会儿的动物同伴

将共同获得一次宝贵的救赎

散失的字迹

我把笔抛远 文字就不理我了

它们站在地球上同我站在地球上采用一样的

原理

所以我不必再给予它们象征 不尝试反嘲

甚至不去抒情

也不做連贯的叙事

我怀疑过自己就是从它们的产道中爬出来的

尽管我对于这些地球上的笔迹而言

是一只具有体积的怪物

它们教会我爬行同时教会我一种

如何使新生面容在历史性的风向中

一点点变浅的方法

直到身体像辘轳

发出一阵受空气碾压的嘎吱声

责任编辑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