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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学书取法的专精与广博

2020-08-06聂信

书画世界 2020年5期
关键词:康有为曾国藩书法

聂信

内容提要:取法的“精”与“博”是古代书论中经常谈及的问题。对清代书家曾国藩与康有为的学书取法观进行探析,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取法“专精”与“广博”之间的辩证关系。

关键词:书法;取法;曾国藩;康有为

古人十分重視取法,“取法乎上”几乎是书家们的不二选择。无论学习何种书体,都应择上等墨迹或碑刻学之。而古人在取法“专精”还是“广博”的问题上,却未达成一致的意见。笔者试以曾国藩、康有为二人的学书取法观为例,阐述取法专精与广博之间的关系。

一、曾国藩:专学一家,乃宜长进

作为一代名臣,曾国藩在艺术上的成就往往被其事功的光芒掩盖。就书法而言,曾国藩的书法笔力雄健且个人风格强烈,在有清一代尤其是晚清书家中应属上乘。早年为应科举,曾国藩在书法上颇费了些力气,也因喜好书法而“苦思力索,几于困心衡虑”,但依然“胸中有字而手下无字”,直至老年才略通书道,使胸中之字达于腕下。

曾国藩认为自己作字迟迟无所成就,皆因未能坚持专师一家。他说:“作文作诗皆宜专学一家,乃易长进。”专学一家,方能深入。学其结体,得其笔意,早早稳定间架,立定规模;待间架稳定,书写风格便不会忽焉变换。曾国藩年过半百,书风尚不固定,每谈及此,他都深感惭愧:“余年已五十,而作书无一定之风格,屡有迁变,殊为可愧。”因未能深入学习一家,故而习柳似柳,遇欧变欧,总没有固定的面貌,也没有通篇一贯的气息。

曾国藩认为,初学写字有两事最为紧要,一是用笔,二是结体。学用笔须多看古人墨迹,结体则须专学一家方能形成一定之风格。“吾自三十时已解古人用笔之意,只为欠缺间架功夫,便尔作字,不成体段。”在给次子曾纪鸿指导临帖时,他建议曾纪鸿“单日以生纸临之,双日以油纸摹之”,以求结体之稳、间架之固。

曾国藩不但认为学书应确定取法对象,并且认为,若无余力,学书不应四体并进,择一两种习之即可,“四体并习,恐将来不能一工”。谈及其他艺术门类的学习,他也认为,学艺不宜杂,“求业之精,别无他法,曰专而已矣。谚曰‘艺多不养身,谓不专也”。他反思自己多年来于艺文未尝不用功却收效甚微,认为都是自己心有旁骛、学艺太杂的缘故:“吾掘井多而无泉可饮,不专之咎也。”

二、康有为:遍临百碑,自成一体

清代帖学衰微,碑学随着考据学的兴起不断发展。朝野上下,推崇碑派者众,取法北碑者夥,至成同年间,碑学力压帖学,“三尺之童,十室之社,莫不口北碑,写魏体,盖俗尚成矣”。

康有为推崇南北朝碑刻,认为“南北朝之碑,无体不备,唐人名家,皆从此出……下至干禄之体,亦无不兼存”。他对魏碑推崇尤甚,曾言:“凡魏碑,随取一家,皆足成体,尽合诸家,则为具美。”由此可见,南北朝碑刻是康有为心目中学书取法的上选,而魏碑更是上上之选。

与曾国藩不同,康有为主张学习书法最重要的是见多识广,取法广博。“若所见博,所临多,熟古今之体变,通源流之分合,尽得于目,尽存于心,尽应于手,如蜂采花,酝酿久之,变化纵横,自有成效。”然北碑众多,经手过眼多少才算足够?康有为认为,碑刻千通或许太多,但百通之数不能再少:“握要以图之,择精以求之,得百碑亦可成书。然言百碑,其约至矣,不能复更少矣。”每碑通临旬月,花数年时间全数临过,辅以读书,待笔法纯熟、学养深厚之日,便能自成一家。

康有为认为专学一家、专学一碑一帖甚至某一碑帖中数十字的做法十分荒谬:“吾闻人能书者,辄言写欧写颜,不则言写某朝某碑。此真谬说,令天下人终身学书,而无所就者,此说误之也。至写欧则专写一本,写颜亦专写一本,欲以终身,此尤谬之尤谬。误天下学者,在此也。”

倾毕生之力学某一名家的一碑一帖,这种做法并不可取;耗费数年功夫学一碑一帖中的数十字的做法,更是荒谬。若行此道,将终身囿于这一家、这一碑一帖甚至数行字的章法结构中,无自成一家的可能。

三、精博相参。殊途同归

以上为曾、康二人力主之学书方法,但二人并非在“专精”与“广博”之间无所调和。如曾国藩,虽力主入门时专学一家,却并非要学者终生局限于某一书家或某一碑一帖。他自己也曾多次调整取法对象:“余老年始略解书法,而无一定规矩态度,乃归于一无所成。今定以间架师欧阳率更,而辅之以李北海;丰神师虞永兴,而辅之以黄山谷;用墨之松秀师徐季海所书之《朱巨川告身》,而辅之以赵子昂《天冠山》诸种,庶乎其为成体之书。”“余作字不专师一家,终无所成。定以后楷书学虞、刘、李、王,取横势以求自然之致,利在稍肥;行书学张、欧、黄、郑,取直势以尽睨视之态,利在稍瘦。二者兼营并进,庶有归于一条鞭之时。”

以曾国藩之意,入门时专学一家,利于深入;待间架稍稳、规模立定之后,亦可博采兼收,以求融合之效。但其博采的程度相比康有为而言,依然是过于狭窄。同样,在“博采”的同时,康有为也并不完全排斥“专精”。他说:

“古之名家者,能遍临古碑,皆有一二僻碑,为其专意模仿,学之既深,亦有不能尽变者,其师法所自来,踪迹犹可探讨,学者因此而推之。”

由此可见,康氏认为“专精”应建立在“博采”的基础之上。先须百碑过眼,认真写遍,方可择其中一二偏爱之碑,学之入骨,得其神髓,变化其意,以期形成自己的风格。但无论是曾国藩的“先精后博”,还是康有为的“先博后精”,其意皆在处理好“手上功夫”和“眼界宽广”之间的关系,后学者不可不知。

约稿、责编:史春霖、金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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