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沱江水,悠悠凤凰城
2020-08-04宾丝丝
宾丝丝
说起凤凰,很多人都知道这座湘西小城的名字,其实对于读过有关书籍的人来说,或许还熟悉那条跟小城相伴的小河。
我清晰地记得沈从文在《我所生长的地方》里有这么一段文字:“一道小河从高山绝涧中流出,汇集了万山细流,沿了两岸有杉树林的河沟奔驶而过,……小河水流环绕镇筸北城下驶,到一百七十里后方汇入辰河,直抵洞庭。”这叫“镇筸”的小城就是凤凰,环绕这小城而流的“小河”叫沱江。
都说边城凤凰之美在沱江水,山水通灵,如果说山是凤凰的筋骨,那么一弯自西而东穿城而过的沱江无疑就是她的动脉了。要想尽快地走进凤凰,对话这座古老的边城,寻脉而入或许是最理想的方式。沈从文在《边城》中曾描述过睡梦中醒来的清清沱江水:“两岸泊舟无数,宿醉未醒的船夫从晨曦中的吊脚楼边匆匆跳到船头,妖艳泼辣的女子在楼头挽留相好的船夫,被山匪抢了媳妇的小裁缝,垂着眼泪锁纽扣……”浪漫与严肃、美丽与残忍、爱与怨交缚不可分。这是沈从文笔下的小城凤凰。青石板、吊脚楼、沱江水、一叶舟,它的古老祥和,包容着在浮世不甚喧嚣的人们。
这种神秘和缥缈也许正是小城凤凰所特有的情调。沱江是凤凰的母亲河,沱江之美,绝不在于江面的开阔与江流的浩荡,而是赋予了如水的凤凰,如水的凤凰人。沈从文也在《湘西?凤凰》中提到过,凤凰人勇敢、团结,民性刚直豪爽。在他的眼中,那些生活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连生老病死也同大自然的节律一样的湘西“乡下人”,根本不懂得虚伪与矫情,一切都在明里亮里,一切都显得那样豪放与庄严。
我想,只要这沱江水还脉脉在流,这小小的凤凰城就依然鲜活。
尽管八十多年过去了,沈从文的沱江,风景依然。在沈从文笔下,凤凰的水是绝美并充满诗意的。沱江岸边万瓦鳞集,江面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木船,依然有说不尽的岁月,道不完的旖旎。
乘一叶梭鱼形的小舟,顺流而下,两岸风物如画,船夫雄浑的号子和浣女绵甜的山歌会带你远离尘嚣,走进一份古朴和悠远。悠远中,翠翠、傩送、天宝,还有翠翠那一生守候着“拉拉渡”的爷爷,仿佛就在你的面前,演绎着他们纯朴的感情,展示著他们古朴淳美的人性。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这头是青丝,那头是白发。”沈从文在给妻子张兆和的家信中这样写道。沈从文的一生,与水有缘。出生时是雨夜,童年生活在一清如许的沱江处,婚后从北京回凤凰探望病重的母亲,也在水路上写出了《湘行散记》。他说:“我幼时较美丽的生活,大部分都与水不能分离。我认识美,学会思索,水对我有极大的关系。”沈从文去了,连同他的一半骨灰,随着这沱江水永远地去了。
遐思恍惚中,河面渐宽,一条彩虹横卧在沱江之上,让人怦然心动。眼前是凤凰标志性建筑“虹桥”。虹桥南枕“南华滴翠”“观音坐莲”;北牵“奇峰挺秀”“古刹钟声”;桥下是“沱江渔火”“三潭映月”;对面是“东岑迎晖”;背后是“金钩挂玉”。一座石桥把“凤凰八景”紧紧相连,桥景相融,情趣浓浓。小船轻巧地穿洞而过,不远处江水拐了一个不小的弯道,迂回形成“回龙潭”,一幅江南水乡的画卷徐徐展开:万寿宫、万名塔、夺翠楼,临岸把风的吊脚楼,檐下飘动的白色床单,石阶上“梆梆”捣衣的浣纱妇……沱江在诗画中涟漪,山歌在河面上萦绕。
意犹未尽时,船已抵达望江亭。岸边,“跳岩”上,妇女们背着竹篓,手里牵着孩子,踩着一路岩石小心翼翼地赶路……古时湘西交通闭塞,“跳岩”成了凤凰通往外界的的主要通道之一。民国第一任总理熊希龄、湘西才子沈从文、国画大师黄永玉等名人和大师,就是从沱江的“跳岩”走向世界的。
岸上凤凰、水中凤凰交相辉映,为凤凰平添了几分诗意,沱江两岸的最美风景尽收眼底。清清的沱江水缓缓地流淌着,就这样,用它独特且永恒不变的温情轻抚着这座悠悠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