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赞郁电影“复仇三部曲”的叙事策略研究

赵国庆

【摘要】朴赞郁作为最具国际影响力的世界级导演之一，同时也是韩国本土也是极有影响力的导演，以他独特的影片创作风格而闻名于世界。朴赞郁的电影充斥着直观的暴力和血腥，作品个性十之张扬，所以他被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导演”。本文将从三个部分分析“复仇三部曲”的叙事策略。第一部分将从叙事时间、叙事空间、叙事时空与蒙太奇的关系三方面分析其叙事时空;第二部分将分析三部影片的叙事结构;第三部分将从复仇核心、悬念设置、B级片制作模式三个方面分析其叙事风格。

【关键词】朴赞郁;韩国电影;复仇三部曲

中图分类号：J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0348（2020）09-128-04

[Abstract] Park Zanyu， as one of the most influential world-class directors， is also a very influential director in South Korea. He is famous for his unique style of film creation in the world. Park Zanyu's films are full of intuitive violence and bloody， and his works are ten of the most famous personalities， so he is called "the most dangerous director in the world". This paper will analyze the narrative strategy of "revenge Trilogy" from three parts. The first part will analyze its narrative time and space from three aspects： narrative time， narrative spac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rrative time and montage; the second part will analyze the narrative structure of the three films; the third part will analyze its narrative style from three aspects： Revenge core， suspense setting and B-level film production mode.

[Key words] Park Zan wook， Korean film， revenge Trilogy

1. 别出心裁的叙事时空

1.1 独具匠心的叙事时间

在电影叙事中，时间是一个非常重要而又复杂的概念。李显杰的《电影叙事学》中将叙事在时间上分为三种不同的基本形态。第一种是“放映时间”即影片放映的实际时间，也是观众观看电影的现实观影时间。第二种是指影片里的主要叙述对象的“本事时间”。“本事时间”是影片中故事推进的时间流程。第三种时间形态是“本文时间”，也就指的是影片中的情节。

在朴赞郁的“复仇三部曲”我们更多讨论“本事时间”与“本文时间”。“本事时间”如在《我要复仇》中阿游在河边伤感姐姐的离世，而另一边东劲的女儿已经在挣扎中被淹死，待阿游回过头后，看到了漂浮在河中的小女孩的尸体，女孩被淹死的过程并没有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这一过程就属于“本事时间”。在《亲切的金子》中金子作为众父母实现复仇计划的主导人，在将白老师砍死时，并没有刻意的渲染白老师被惨死幼童的父母们一个个砍死的过程，在这一段中，时间推进的流程非常快，这是本事时间。“本文时间”如在《老男孩》这部影片运用了插叙的手法交代了吴大秀被囚禁的原因，让观众以一个全能全知的上帝视角来看待吴大秀与李佑真之间的仇恨，观众作为“上帝”，希望主人公能够尽快解决矛盾与冲突而产生强烈的观影期待，增强了影片剧情的紧张感。叙事时间作为复杂而又重要的概念，影响着整部影片的叙事节奏，三种时间形态的综合运用，也使影片更加具有紧张感，刺激着观众的观看欲望。

1.2 幽暗封闭的叙事空间

叙事空間是指由电影制作者用以承载所要叙述的故事或者事件的事物的活动场所或存在空间。朴赞郁的电影大多为封闭空间，封闭空间往往使人物的活动范围有限，独特的空间环境与现实社会的隔离，使人物情感也具有封闭性。在《老男孩》中，主人公吴大秀在一个封闭的屋子中足足待了十五年，他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发展与变化，与亲人也彻底失去了联系，所以，在离开他的“囚禁之屋”时，他感到的是与整个新的社会环境的格格不入。而影片中的两段乱伦之恋的发生：吴大秀与亲生女儿的结合、李佑真与亲生姐姐的结合，也是在封闭的空间中进行，隐喻了这两段感情见不得光的虐心以及结局的失败。《亲切的金子》中的金子在牢狱中呆了足足十三年，在这十三年中，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报复白老师的事情，这样的欲望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变得愈发强烈。最终白老师被乱刀砍死之地也是在一个幽暗封闭的空间环境中完成。同样，在《我要复仇》中，每一个充满血腥的暴力的复仇过程都是在幽暗封闭的空间中完成，如阿游在一间大房间中杀死骗他一千万韩元的三人、东劲为了报仇在一间小屋子中活活电死阿游的女朋友等情节。封闭的空间中所发生的暴力事件往往比广阔的空间所发生的暴力事件更加具有压抑性。如阿游被东劲挑断脚筋溺水而亡、东劲被器官贩卖团伙割颈而亡的情节虽然震撼人心，也同样给观众以视觉上的冲击，但却没有前面所述的两段情节更加的具有压抑之感。

1.3 叙事时空与蒙太奇

在电影叙事中，蒙太奇的恰当使用能够创造非现实时空，使叙事行为发生变化，形成与叙事整体合拍的节奏，将叙事变得更加丰富，并且通过蒙太奇手段，使电影的叙述在时间空间的运用上取得更大的自由。《亲切的金子》中运用了交叉蒙太奇，它将同一时间不同地域发生的情节线迅速地交替剪接在一起。如金子出狱后还会去描述金子在狱中的生活境况，与金子出狱后的生活交织在一起，使情节更加完整，观众也更加明白金子为何而复仇以及复仇的强烈欲望。《老男孩》运用的颠倒蒙太奇，颠倒蒙太奇是一种打乱结构的蒙太奇方式，先展现故事的或事件的当前状态，再介绍故事的始末，使事件的"过去"与"现在"的重新组合，吴大秀一步步的去寻找囚禁他的真相，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才有了现在所谓的“报应”。影片中通过吴大秀运转大脑回顾之前自己所看到的种种、他的回忆所展示出来事情的原委、从而扩大影片叙述的内容。《我要复仇》则运用了连续蒙太奇，从阿游姐姐生病到阿游绑架东劲的女儿，从东劲的女儿溺水而亡到东劲展开对阿游及其女朋友的复仇。虽然《我要复仇》这部影片运用了连续蒙太奇，如果在一部影片中只是用连续蒙太奇，那么影片未免显得单调乏味。所以很少连续蒙太奇很少单独使用，更多的是与平行、交叉蒙太奇混合使用，达到吸引观众的效果。

2. 多线并置的叙事结构

2.1 《我要复仇》—传统线性的叙事结构

叙事结构可分为线性叙事、非线性叙事以及反线性叙事。线性叙事遵从经验性的认知结构，是一种稳定传统的叙事模式;反线性叙事则表现为消解叙事、有意淡化叙事、弱化情节和模糊人物关系的特点，更多的是表达一种情绪，以及更加的碎片化;而非线性叙事则是在线性叙事的逻辑上打破常规经验的束缚，从而实现对于时间更加自由化掌控的叙事模式。

《我要复仇》采用线性叙事的循环复仇故事。具有三条线索引导观众明晰剧情的发展。第一条线索：阿游为了能够治好姐姐的病，慌乱筹钱的过程中不慎被骗了一千万韩元而且失去了自己的器官，走投无路之际想出了绑架这样的筹钱方法，姐姐知道为了不成为弟弟的负担竟自杀来了结自己的残躯。姐姐的死使愤恨的阿游向诈骗器官贩卖团伙复仇，因为东劲电死了自己的女友，之后又去他寻找东劲复仇;第二条线索：东劲作为一名“有钱人”，本该与女儿过上富裕的幸福生活，但是阿游的绑架使这一切都幻化成影，于是，东劲开始向绑架并间接害死女儿的凶手阿游复仇，并且电死了阿游的女友英美;第三条线索：英美被东劲电死后，英美所属的组织展开了对杀害英美的凶手东劲复仇。这三条线索相互交织，构成了一部完整的影片。从朴赞郁的影片中可以看出，当主人公进行复仇时，自己也成为了被复仇者。这样环环相扣的故事情节，不仅仅起到了使本来乏味的线性叙事结构增添了更多了戏剧性的冲突，而且冲击着观众的心灵，增强了观众观看影片的欲望。

2.2 《老男孩》—明暗对向的叙事结构

《老男孩》采用了非线性叙事的结构。非线性叙事打乱了时间顺序，压缩了时间，造成了时空交错，相较于传统的线性叙事结构来说，更容易引起观众观看影片的欲望。在电影《老男孩》中，朴赞郁采用了明暗对向的双线叙事结构。即吴大秀一直在寻找自己为何被囚禁十五年的原因，得知囚禁自己十五年之久的人是李佑真时，吴大秀向李佑真展开了自己的复仇计划，吴大秀对李佑真的复仇是电影的一条明线。而另一条线索即影片的暗线则是李佑真向吴大秀的复仇，他憎恨吴大秀因大嘴巴所传出去的流言蜚语使心爱的姐姐跳河自尽，并从姐姐自尽的那天起便计划着如何更大程度的让吴大秀感知自己的痛苦，于是，便请人运用催眠术催眠了吴大秀和他的亲生女儿发生了关系且产生了为世人所唾弃的爱情，李佑真对吴大秀的复仇是电影的一条暗线。《老男孩》这部电影除了叙事线索是明暗对向的，其中的两段不伦之恋也是明暗对向的。李佑真在自杀前自述，自己和姐姐的爱情是建立在已经知道对方是亲人的基础上，仍然爱上了对方，这段感情是突破伦理道德的，也是明明白白的。但是吴大秀与女儿的爱情是建立在两人被催眠的基础上，是不清不楚的。如果两人清楚的知道两人其实是父女关系，那么是否还会有勇气突破世俗，爱上对方呢？主人公不知道，观众也不知道。所以，在明暗对向的叙事结构中也隐含着明暗对向的两段感情，通过对比形成的强烈的反差效果也使《老男孩》这部影片获得成功的同时也极大程度的挑战着观众的道德底线。

2.3 《亲切的金子》—主次分明的叙事结构

《亲切的金子》这部影片同样采用了非线性的叙事结构，不同于《老男孩》清晰的明暗对向的叙事结构，《亲切的金子》的叙事结构可谓是层层嵌套，主次分明。影片主要分为三大线索，最主要叙事线索是以金子在入狱十三年后终于重见天日，一改以往在狱中亲切的性格，以冷酷示人，出狱后开启了对陷害自己的白老师的复仇;第二大线索分为两条，第一条为对金子入狱前所发生的事情：金子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不惜替杀人恶魔白老师顶罪，甚至在媒体的报道下根据白老师的指示“重演”自己害死小男孩的经过。另一条线索是金子在监狱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和金子在狱中的生活情境。第三大线索分为三条，分别讲述了金子三个狱友身上发生的故事，以及狱友在狱中是受尽欺负时金子对她们的帮助。《亲切的金子》叙事线索虽然错综复杂，但是层层嵌套，主次分明，引导观众一步步的感知金子命运的悲惨，性格的多变以及金子的善良与邪恶。《亲切的金子》中的叙事结构特色着重的是破碎和拼贴的艺术表现技巧，而正是这种非线性的叙事结构的破碎和拼贴给观众提供不一样的审美节奏感。而且通过金子女儿珍妮的视角、金子狱友的视角等多叙事视角让观众更深层次更全面的了解并同情金子的遭遇、理解金子的复仇动机，使观众中产生强烈的代入感，随着金子的复仇计划一起复仇，并且在复仇白老师的过程中产生一定的复仇快感。

3. 黑色暴力的叙事风格

3.1 残酷刺激的复仇元素

复仇片常常以复仇为主要线索，“复仇”就成为复仇片最核心的黑色元素。“为什么复仇”和“如何采取行动”为一般复仇片的叙事模式。复仇作为韩国黑色电影中的黑色元素，充斥着暴力血腥的镜头影像，如同利剑般不断挑战着观众的心理极限，给观众以视觉上的冲击和心灵上的震撼。在《我要复仇》中，东劲复仇于阿游，阿游反过来复仇于东劲。《老男孩》中弟弟为心爱之人复仇，吴大秀为寻找囚禁他的原因复仇。《亲切的金子》中，金子眾父母杀人真凶白老师复仇。这其中的每一个悲剧式的复仇人物都不仅让观众感到唏嘘，并且产生沉重的压抑感。

对于复仇者来说，“复仇”是他们能够选择的唯一抚慰自己的方式，尤其是在朴赞郁电影中，社会底层人物的悲惨命运与与人生的不公平使他们没有办法去选择慰藉逝去亲人或是自己的方式，所以，他们终究走向了一条不可归的道路。朴赞郁导演可谓是对复仇片情有独钟，他之所以频频选择复仇题材的影片进行拍摄，无疑是想通过复仇片来挖掘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折射出人性之荒诞，以此触发观众的神经，让观众能够更加深刻的反思人之存在的意义以及生命的价值。

3.2 扣人心弦的悬念设置

观众同主人公一样，在观看影片时，扮演着一个搜索者，迫切的寻找答案，以此来消解自己紧张疑惑的情绪。朴赞郁的“复仇三部曲”均包含犯罪悬疑等元素，这些元素使观众对主要人物的命运引起关切，而造成高度焦虑和紧张感。“复仇三部曲”最大的特色就是制造悬念。《老男孩》这部影片最开始只是向观众呈现出吴大秀无缘无故的被囚禁了十五年的悲惨经历，这就是导演所设置的影片中最大的一个悬念，究竟是谁囚禁了吴大秀？吴大秀到底做错了什么？吴大秀出去之后会不会适应十五年后的生活？吴大秀将会何去何从？这一系列的问题很大程度的激发观众观看影片的期待心理。《我要复仇》一开始先出现一个电台主持人的声音，主持人在念一封弟弟写给姐姐的信，信中的内容真挚感人，在影片中相对于一个小小的悬念，使观众更加想要解到这对苦命姐弟的究竟有没有未来，他们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在《亲切的金子》中，影片一開始便是金子出狱的情景，这便引起了观众的好奇心：是什么原因是金子入狱整整十三年？而出狱后，金子一改和善模样，变得十分冷酷，这又是为什么？在重重疑问中，观众被剧情带动起来，并随着金子一起开启了复仇之路。

3.3 B级片的制作模式

B级片是指从制作投入上划分的等级。B级片拍摄时间较短，制作的预算较低，导演和演员的知名度都较低，所以拍摄出来的影片普遍缺乏质感。一般的B级片中大部份是恐怖片，黑帮电影，软情色电影等等。虽然它们不见得让大众所接受，但常常能够引起广泛讨论。朴赞郁的电影充满了暴力、血腥、色情等内容，血腥的暴力和狠毒的犯罪这些元素不仅仅能够为观众带来感官刺激，而且更加深刻地反思社会边缘小人物艰难的生出处境。《老男孩》最令观众震撼的莫过于吴大秀得知自己与亲生女儿乱伦的真相后亲手用剪刀绞断了自己的舌头，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在《亲切的金子》中，朴赞郁塑造了金子这样一个内心细腻冷静，报复手段也极为暴力女性复仇者的形象。在金子的精心安排下，每一对丧失孩子的父母都有机会刺真正的杀人凶手白老师一刀以泄心中仇恨，影片并没有展现大量的刺杀白老师的过程，但最后白老师留下的一大滩鲜血更加令观众触目惊心。《我要复仇》被称为是“最真实的恐怖电影”，其中东劲为报女儿之死的仇挑断阿游的脚筋并以女儿死去的方式将阿游溺死在河中，而东劲也被器官贩卖团伙割颈杀死，大量的血腥镜头给人以视听上的冲击，挑战着观众的神经。

4. 结论

朴赞郁作为韩国世界级导演，对电影创作有着锲而不舍的创新精神。他的作品不仅仅只是给观众带来暴力血腥的视觉刺激，更多的是一种直逼心灵的深切的恐惧感。他的“复仇三部曲”让他蜚声于国际影坛，也为他获得“复仇先生”的称号。本文分析了“复仇三部曲”的叙事主题、叙事时空以及叙事风格，每一篇章都分为三小节详细论述了“复仇三部曲”的叙事策略，也更加清楚地了解到朴赞郁电影创作的进攻性思维以及肆意张扬的暴力与血腥。朴赞郁导演之所以能够获得如此大的成功，离不开韩国的电影政策的支持、导演个人对韩国文化的思考与传承以及他直面社会现实问题以及社会底层人物的精神对华语电影创作有着一定的借鉴性。中国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历史文化悠久，如何结合中国的传统文化拍摄出更多更优秀的电影作品是我们华语电影制作者应该着重思考的问题，结合当下中国电影文化与产业的发展，相信中国电影人将会拍摄出更多无愧于时代的作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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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杜剑锋，黎松知.韩国电影导演创作论[M].中国电影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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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健.韩国黑色电影分析[D].中国戏曲学院，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