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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钢琴协奏曲《哀牢狂想》的配器色彩性研究

2020-08-04张婷婷

艺术评鉴 2020年12期

张婷婷

摘要:著名作曲家张朝创作的《哀牢狂想》,是一部应用现代音乐创作手法,融合民族传统音乐元素的钢琴协奏曲,体现出鲜明的音乐色彩性。文章通过对音色-音响布局的各种形态及横向对比变化的论述,详细剖析了这部作品的配器色彩性手法。

关键词:《哀牢狂想》   色彩性   钢琴协奏曲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12-0079-04

作为中国传统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音乐天然具有与传统文化相互融合和促进的历史使命,为传统文化的传播和发展提供着不竭动力。近一个世纪以来,中西文化的融合交汇有效促进了中國音乐的发展,中国音乐的民族化水平无论在观念上还是在形式上都得到了相当大程度的提升。中国钢琴音乐“中国风格”的形成与民族认同意识和文化精神密切相关,是对特定的民族和地域特色文化的集成和融合。

音乐与色彩的结合伴随着社会文明和艺术实践的发展演变而不断加强,与不同地区的环境和文化习俗息息相关。因此,音乐作品中的色彩性通常带有特定的民族风格和地域特征。音乐的色彩性除了对比、补色的手法之外,还兼具色彩调和的功能。色彩调和在美学理论中指的是两种或两种以上色彩在互融互补的作用下,使画面获得既对立又统一的和谐美。在《哀牢狂想》这首钢琴协奏曲中,作曲家在钢琴与管弦乐队之间音色-音响关系的处理、乐队音响色彩的运用、线性陈述的横向旋律纵向化和交响化叠加组合、音响材料的集结及声学特性的变化等方面,都充分运用了色彩调和的功能和作用,既彰显出乐曲的民族风格和特性,又使音色-音响中的听觉艺术与视觉艺术得到相互渗透和补充。本文就作品中音色-音响布局的各种形态及横向对比变化进行论述。

一、音色-音响的布局

(一)音色-音响的对置

本作品中采用了复合音色、单一音色所构成的音响体之间对置与交替等多种技术形式(见谱例1),“即用不同音色-音响体的直接对置与交替来造成横向色彩的对比变化”①。这种使横向线条音乐色彩对比更直接、更富于效果的管弦乐技法是运用最广泛的手法之一。

谱例1中出现的配器手法,是形成不同组别乐器音色所构成的音响体之间转换的实现方式,首先由木管组奏出一串旋律,当旋律停止的同时,铜管组(圆号)由柔到强奏出上行旋律。在圆号bD二分音符长时间吹奏的同时,木管组和弦乐组奏出一连串十六分音符的上行旋律。随后第7小节的长号、大号由柔到强上行推进,到第8小节整个乐队到达爆破点,使用极短促的八分音符作为连接,引出钢琴主部主题旋律。音色由单一音色转换为复合音色,鲜明的对比加强了作品的戏剧性,同时也起到调和乐队音色的作用。

(二)音色-音响的转换

“在20 世纪音乐中,由于音色-音响因素的作用越发重要,作曲家们对音响的生成、演化,到不同的音响之间的过渡、转接,都给予了极大的重视,并根据音色-音响造型的不同需要,使用了许多颇富于创意的手法,丰富了管弦乐音响转接的技术。”②音色-音响的转换手法在本曲有多处运用。见谱例2。

在谱例2中,第218小节中弦乐组使用了拨奏、手掌拍弦的演奏技法,到了第244小节,弦乐恢复拉弦,顿音的音色与其他乐器奏出一个带颤音的句子,与钢琴声部做出呼应,形成了点和面的音色-音响转换。

(三)音色-音响的逐层叠加与削弱

这是传统的线条色彩性处理中常见的配器手法。在交响性音乐作品创作中,“自古典——浪漫时期以来十分常见的手法。它不仅能造成音色的渐趋复杂(或渐趋单一),也可形成力度上的渐强( 或渐弱),甚至还常常伴随着音响层幅度的扩展( 或缩减)”。③如呈示部引子部分,由分部的第一小提琴组→大提琴组→第一提琴组→大管组→圆号组→部分铜管、木管组,依次逐层叠加式进入。在音色的逐层叠加后音区得到扩张,音响浓度由淡突然转浓,力度也从ppp渐强到f,音乐的紧张度得到较大的提升,最后使音乐达到完全全奏。

张朝在《哀牢狂想》的创作中把主题旋律多声音响与管弦乐队多彩音色进行了有机结合。表1是本曲整体音乐材料和音色音响布局图式,包括曲式部分、各部分中的次分段落、速度、节拍、旋律主奏乐器、乐队形态的几种表现方式、调性色彩、调性及音乐发展趋势等内容。从中可以看出作曲家关于本曲乐队音色音响布局的巧妙构思,在音响与音乐发展的整体配合下,通过对音色音响变化的把控,使音乐达到整体音响的融合与平衡,具有极强的张力和艺术感染力。

二、补色手法的运用

(一)块状补色手法

钢琴华彩部分是一段非常自由的散板,运用了齐奏织体形态的块状补色手法(见谱例3)。通过运用带有音色增强意义的乐器演奏技法,使和声音块与音色音块相互融合,不仅深化了对音色的强调作用,还进一步拓展和丰富了作品的音乐内涵。由钢琴织体的长颤音给副部主题三次不同的出现进行音乐环境的渲染。副部的三次出现则以不同的速度、调性和音乐织体层层推进,当其最后一次出现时,三连音的节奏型特性把音乐情绪推向最高点,呈现出辉煌嘹亮的音乐色彩。

(二)异质化织体形态的补色手法

再现部运用了点、线、块状异质化织体形态的补色手法,既能使乐曲的音乐形象变得更加立体和生动,刻画出分明的层次感和显著的空间纵深感,又使音乐的色彩造型更加变化多端。织体形态的变化运用有主有次、有轻有重,从音乐中可以感受到场景由远及近不断变换和转移的画面感。在第209~418小节,主部发展动机以钢琴的三连音节奏型和弦乐组的进行曲节奏型作为新的音乐材料展开,富有动力的托卡塔节奏与花彝鼓舞节奏,具有非常鲜明的舞蹈性。这种点状织体形态通过频繁的转调,以及节奏和力度的不断变化,让音乐再一次达到高潮,具有非常强烈的戏剧性色彩。

三、传统文化内涵的体现

本曲的创作者张朝是一位旨在弘扬民族音乐精神的作曲家,他自幼生活在云南哀牢山地区,有深厚的故土情结。正如张朝所言:“我对民族的东西尤为有情感,它那原始的生机和活力会给艺术带来非常乐观的精神。”④他在创作中并不仅仅停留在对民族音乐元素、形象和风格的借鉴利用,而是进一步从“中国风格”的音乐本体中挖掘传统文化的精神內涵,力求使作品体现出中国传统哲学与古典审美思想的和谐统一。在再现部的最后一次再现处,张朝并没有像古典奏鸣曲式一样,采用主部副部主题依次再现的表现方式,而是将主、副部旋律纵横叠置、交织融合且同时再现,这种结构编排上的创新和拓展,使多种织体形态相互交错、此起彼伏,大大增强了音乐的表现力和发展动力。两个音乐层次显得自然而清晰,副部的大气和主部的强劲使音乐形象饱满有力,表现出震撼人心、气势雄伟的音乐色彩。这种巧妙的设计不仅在色彩性音色的点缀下增加了整体音响的立体感,还寓意中国古代哲学的“阴阳合一”理念,即世间万事万物存在着相互对应和相互作用的对立统一关系。本作品中,雄浑壮阔的意境(代表“阳”)与沉静幽远的艺术风格(代表“阴”)相互交融和渗透,形成了一种趋于中性的阴阳合一之美,彰显出作品深厚的中国文化底蕴和鲜明的艺术表现力。

四、结语

在《哀牢狂想》这首作品中,配器和音色的结构布局对全曲色彩的表现起着关键作用,张朝在乐队配器的处理上,通过对音色-音响特征的合理配置,使钢琴与管弦乐器之间以多种组合形式形成复杂的色彩性对比变化和音色的不同表现,不仅充分发挥了钢琴这一复调性乐器的诸多优势,使作品呈现出宽广浑厚的音域、丰富多彩的和声、辉煌嘹亮的音响,还巧妙融入了少数民族传统音乐的内涵与特点。这种别具一格的音色-音响结构设计及音色处理手法,为中国钢琴音乐作品的创作提供了成功的范例。

注释:

①②李琳:《初探尹明五管弦乐队作品《交响音画·韵》的音色结构》,《当代音乐》,2017年,第11期,第45-48页。

③尹明五:《音色的结构作用——论卢托斯拉夫斯基《第二交响曲》音色对比与配器布局》,《音乐艺术》,2011年,第2期,第13-21页。

④聂莹:《谱写中国的“钢琴梦”,铸就东方文明的朝圣之路——访中国著名作曲家张朝》,《音乐创作》,2015年,第3期,第32-3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