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给了我一份别样的青春

林宛央

“天下最悲哀的人，莫过于本身没有足以炫耀的优点，却又将其可怜的自卑感，以令人生厌的自大、自夸来掩饰。”这是关于自卑，我看过的最入心的一句话。

在我18岁以前，对于自卑这种体验，是来自我看着别人被虐，自己却幸灾乐祸。

姐姐在她初中一年级的作文《我的妹妹》里写道：“我最羡慕的人，应当是我的妹妹。她像上帝的宠儿，唱歌比我强，跳舞也好看，一手毛笔字写得连爷爷都称赞，长得又那么甜美。”

只是，我的骄傲随着高考的失利而一败涂地。班主任曾说我考上重点大学绝对没问题，结果我以552分收场，只考上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学。

我觉得丢脸至极，而妈妈还不忘在我伤口上撒盐，说我像《红楼梦》里的晴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整个暑假，我都在暗无天日的自卑中度过。这种自卑与别人的评价无关。当时，如果有人站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傻子”，我会点头赞同。这是最刻骨的自卑：不是别人说你不行，你才觉得自己不行，而是自己已经先入为主地否定了自己。

从那以后，我做什么都很努力，但是一旦到了需要结果来鉴定时，我就很犹疑、很惶恐。我会不由自主地给自己暗示：努力有什么用，你就是个失败者。

自卑是存在于黑暗中的敌人，不用千军万马，就能击垮你的人生。其实，打败自卑也很简单——我的方法是：付出比别人更为艰辛的努力。

只要不怀有侥幸心理，哪怕是在最差状态下应对一项任务，也能达到及格线。先不要求最好，自卑的袭来只是一瞬间，送它走的过程却是抽丝剥茧般漫长。

我大学学的是日语专业，学校要求大二考二级证书，大三考一级证书。我是在大一下学期取得二级证书的。对于一个毫无日语基础的人来说，用半年多的时间考过二级，有点儿痴人说梦。

日语老师刺激我，说：“你不可能考过，除非发生奇迹。”

那时，我已经遭受了一次英语六级考试失败的打击，但我一定要更努力，证明他们是错的，证明我并非一事无成。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再次失败了，也许以后我都不会成功了。

于是，每天早上八点，其他同学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我已经在自习室里背了一个半小时的单词了。上课的时候，老师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敢放过，课堂笔记也是记得密密麻麻。直到现在，回头翻看那本日语书，我都能看到那时努力到闪闪发光的自己。

我几乎不逛街，把课余时间都用来学语法、背课文、练听力。我喜欢写日记，大学四年，我的日记全是日文的，虽然写得很吃力，但是我会缠着外教帮我指导每一篇文章。

晚上九点以前，我同样还在自习室，做着厚厚的日语二级试题。唯一的放松，是用电脑看宫崎骏的原声动画电影。

那个冬天，我考过了日语二级。过程并不完美，也不幸运。考试时，我的耳机出了問题，导致日语听力只得了十几分，然而因为阅读、单词、语法几乎都是满分，所以我仍然通过了考试。

从那时起，我知道了压力大又如何，心态不好又如何，考试过程不顺利又如何，只要你准备得足够好，好到没有一丝侥幸，好到在最不利的情况下也能从容应对，那么，你终能过得了自己和别人这一关。

我的自信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捡回来的。

时至今日，我想我可以自信地对自己说一句：“我没有变成我讨厌的自己。”谢谢那段自卑的日子，给了我一份别样的青春记忆。

后来，当别人问起我：“怎么样才可以更自信？”我都会说：“没什么，一直跑就对了——不管天晴，哪怕淋雨。”

（选自《意林》2019年第11期，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