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福克：曾经垄断欧美天空的王者

士嘉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是德国的传奇飞行员，有着击落80架敌机的骄人战绩，被称为王牌中的王牌。1917年，曼弗雷德成为德国第一王牌飞行员，并获得皇帝颁发的最高勋章。后来，他将自己的战斗机涂装成了显眼的红色，率领11中队，在3000米高空所向披靡，并由此得名“红男爵”。而那架被他改装的座驾正是福克公司生产的Dr.I三翼机。作为Dr.I三翼机的总设计师和福克公司的创始人，安东尼·福克的一生同样充满传奇色彩。

热衷飞行的“富二代”

安东尼·福克1890年出生于荷属东印度的库迪利（现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岛），在荷兰长大。1910年，父亲送20岁的福克前往德国宾根技术学校学习机械技术，但福克却志不在此。这要追溯到两年前，威尔伯·莱特（莱特兄弟中的哥哥）在法国举行的飞行展览让年仅18岁的福克第一次感受到了飞行的魅力。于是，他瞒着父亲悄悄转校进入了德国一家汽车技术学校，并在1910年造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架飞机。一年后，福克获得了德国航空协会颁发的第88号飞行员执照。

1912年，福克驾驶着他自己设计制造的“蜘蛛3号”飞机飞过荷兰哈勒姆大教堂，庆祝威廉明娜女王的生日，此举不仅让福克名声大噪，同时也让他的父亲老福克喜出望外。当时，老福克正经营着大量种植咖啡豆的农场。富裕的老福克慷概解囊，拿出大量资金赞助小福克于1912年在德国柏林附近的约翰内斯塔尔创建了他的第一家飞机制造公司，第二年福克将工厂迁往德国北部的什未林（Schwerin）。

福克之所以会将工厂建在德国，与荷兰政府对航空产业的重视不足有很大的关系。当年，尽管福克驾驶“蜘蛛3号”越过哈勒姆大教堂塔顶时，众人欢呼，但荷兰政府对这一发明并不感兴趣，于是怀才不遇的福克选择将自己的第一个飞机工厂建在了德国。但当时谁也没料到，这个工厂后来会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为德国提供飞机的重要场所。

“福克灾难”的制造者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很快福克工厂就被德国政府控制。福克本人也曾被德国政府要求加入德国国籍，但遭到了福克的拒绝。于是，德国政府对福克的人身自由进行了限制，不准他离境。一战期间，在福克的主持下，工厂共生产了3500多架战斗机，构成了德国空军主力，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Dr.I三翼战斗机。

如今，很多人见到这款飞机的第一眼都十分诧异：为什么这架飞机有三个机翼？那是因为，我们现在常见的飞机都属于单翼机，就算是莱特兄弟的“飞行者一号”也不过是双翼机，这种三翼机设计自带了浓重的一战色彩，怀揣着那个时代的独特记忆。

通俗地讲，在外界条件不变的情况下，飞机本身速度越大、机翼面积越大，就能获得越大的升力，这就是三翼机的设计理念。一战时期，由于受到工业技术水平的制约，航空发动机的功率已经到了极限，飞机速度难以再提高。于是工程师们开始思索用更多的机翼来增大机翼面积，以此提高升力，获得更好的飞行性能。

1917年2月，在西线上空出现了英国索普威斯三翼机，这也是最早的三翼机，它的爬升能力和转弯格斗能力都超越了当时德国空军主力的信天翁D战斗机，令一众德军飞行员陷入苦战。但不久，一架索普威斯三翼机意外地落入德军手中，德国工程师们立即对其进行详细研究，以至于多家德国飞机制造厂都推出了自己的三翼机，后来福克设计的Dr.I战斗机从中脱颖而出。

福克Dr.I战斗机的三个机翼是最上方最长，中间次之，最下方最短，兼顾了增大升力和减少衍生阻力。其实，机身下方的起落架之间还有一小块机翼可以产生升力，从这个角度来看，Dr.I战斗机也可以被看作是四翼机。

Dr.I战斗机不仅提高了升力，还有更好的转弯格斗性能，而且所有金屬张线都内藏以进一步减少空气阻力，再配合射击同步系统和与之匹配的两挺机枪，因此有着精准凶猛的攻击火力。与之相比，英国索普威斯三翼机只有一挺机枪。而Dr.I战斗机身上另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设计——机枪射击协调器同样也出自福克之手。

在那个飞机渐渐成为战场主力的时代，各种机枪都被搬上了这些航空器，可是螺旋桨旋转桨面却成为机枪射击的一个重大障碍。当时有两种解决方案，一是将机枪装在机翼上方，避开螺旋桨旋转桨面，如法国的纽波特11型双翼战斗机;另一种是采用推进式螺旋桨布局，如英国的维克斯 F.B.5。但是第一种措施不利于飞行员瞄准射击，第二种则由于布局的固有缺陷而严重影响飞机性能。因此，这些飞机虽然装备了机枪，用于空中作战，但还算不上真正的战斗机。

后来法国飞行员罗朗·加罗斯发明了一种简单粗暴的“偏转片系统”，在螺旋桨叶片上加装钢板，将打到上面的弹头偏转出去，从而使得在机身上安装固定同轴机枪成为可能，大大简化了飞行员的瞄准和操纵。

福克在罗朗·加罗斯的设计基础上优化改进，发明了“机枪射击协调器”，大大改善了飞机火力和安全性。后来这种协调器被装在了福克 E.3 战斗机上，于是，著名的“福克灾难”降临到协约国空军头上。军用航空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1918年，德国战败，福克将藏匿好的200多架飞机、400多台发动机和大量的机器、工装器材以及一战结束前夕开始设计制造的新型商用飞机福克F-2偷偷运回荷兰。1919年7月，福克在荷兰成立了荷兰飞机制造公司，兼顾发展军用和民用飞机，但人们还是习惯将这家公司称为福克公司。

垄断欧美市场

一战结束后美国陆军试验了缴获的福克D-7、D-8战斗机，随后美国向新建的福克公司订购了价值75万美元的两架D-8战斗机和一架C-1观测机，使福克看到了大西洋彼岸的市场前景。

1920年，福克前往美国考察市场，并在美国陆军航空勤务队的协助下，在纽约设立销售办事处。1924年美国军方向福克公司订购100架DH4焊接钢机身和35架新型DH4轰炸机。于是，福克在纽约附近买下了新泽西州泰特博罗的一个工厂和机场，并将福克美国公司的名称改为大西洋飞机公司。

1920～1939年是福克公司发展历程中的黄金时期。在那段时间里，公司平均每年都有3种不同型号的新飞机问世，著名的福克F-2、福克F.VIIb-3m商用飞机和D-21、G-1战斗机等都是在这一时期问世的。

其中，福克F.VIIb-3m三发飞机大获成功，到20世纪30年代初期，这款飞机占领了40%的美国民航机队，有54家航空公司选用了这款飞机。

但是1931年发生的一起空难让福克的品牌遭受重创。那一年，美国环球航空公司一架福克三发飞机坠毁。事故发生的原因是木制机身的腐坏导致飞机构型失效。而在这趟航班上还有美国传奇足球教练克努特·罗克尼，这让这起事故引发了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福克三发飞机在事故后全面停飞，而波音和道格拉斯公司的全金属飞机则趁此当口迅速占领了市场。

随后，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令公司雪上加霜。1930年，福克把大西洋飞机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卖给了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只保留一个董事席位和福克商标，此后他在通用汽车的管理层中被日益边缘化。1931年7月，该公司并入北美航空公司，后来被悉数并入波音公司。1939年，福克因患脑膜炎在纽约去世，年仅49岁，一代传奇人物谢幕。

谢幕前的F-100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很快荷兰被德国占领。福克公司在德军的占领下继续为其生产飞机。二战结束后，福克公司开始转移重心，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支线飞机的研发上。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1955年首飞的福克F-27 飞机。F-27结构比较简单，装有两台涡轮螺旋桨发动机，可以搭载32至56名乘客，由于安全性好，在当时深受青睐。此后，福克公司又推出了装有两台喷气发动机的F-28，也取得了不俗的銷量。据统计F-28共生产交付241架，先后服役于全球51家航空公司。

为延续F-28的成功，福克在其基础上研发了F-100型运输机。F-100采用福克公司之前设计的比较成功的F28Mk4000型为原型机进行设计，在非主要结构受力部件上采用了复合材料;换装了罗罗公司的涡扇发动机;噪声特性符合FAR36对第三阶段的噪声要求;提高了巡航速度;尤其突出的是采用ARINC700系列航空电子设备，实现了玻璃化座舱。截至2005年6月，F-100飞机累计飞行750万架次，其中许多飞机每天飞行多达9个航班或每年飞行3500小时左右。

然而，随着波音、空客、庞巴迪、巴航工业等航空巨头的崛起，F-100的产品竞争力不断下滑，财务状况每况愈下。1996年福克公司正式宣布破产并被英国斯托克宇航集团收购，2015年又被转卖给英国凯恩集团。残酷的市场终究没有给福克留下生存的余地，而福克退出航空工业的舞台也意味着荷兰民族航空工业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