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世”时代的全球环境问题及其治理
2020-08-02孙凯
【摘要】人类活动极大地改变了地球生态系统的一些关键要素,我们已经步入了“人类世”时代。“人类世”时代的全球环境问题较之以往更加复杂,呈现出非线性、突发性以及难以预测性等特征。“人类世”时代的全球环境问题给国际社会带来根本性的挑战,全球环境问题的治理也面临一系列困境。国际社会需要从系统性、整体性的视角出发,对原有全球环境治理机制进行升级,构建包括主权国家、非国家行为体等多元主体参与的全球环境治理机制,以有效应对日益紧迫的全球环境问题的挑战。
【关键词】“人类世” 全球环境问题 全球治理
【中图分类号】D822.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0.11.005
“人类世”时代的到来
自人类在地球上出现以来,人类活动就不断地影响和改造着地球的自然生态系统。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的活动受制于“大自然力量”的约束,人类活动的力量对地球生态系统的影响是有限度的。工业革命和机器大生产之后,人类社会改变自然的能力急速提升,人类社会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随之而来的就是人类活动对地球生态系统影响剧增。在此背景下,人类活动对地球生态系统的影响是空前的,纯粹的自然状态已不复存在,也即美国环境思想家比尔·麦克基本(Bill Mckibben)所称的“自然的终结”。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展,越来越多的科学证据已经表明,人类社会的活动极大地改变了地球生态系统的一些根本性的构成。人类活动排放的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改变了大气成分的构成,改变了地球地质结构,以及地球重要的生物、物理等方面的变化。[1]人类活动对于地球生态系统的影响和改变,远远超过了地球自然变化的过程,由此导致了一系列全球性环境问题,例如,空气污染和酸雨等情况呈现更加恶化的态势,大气中温室气体浓度的增加造成了全球气候变化,人类还深刻地改变了地球的水循环、海洋环境、生物多样性等。种种迹象表明,人类已经深刻地改变了地球的自然过程,由此而引发的生态失衡和环境问题也变得更加严峻。[2]
由于人类活动对地球生态系统带来的变化是如此巨大,一些科学家认为我们已经跨越了始于一万两千年左右的“全新世”(Holocene),而进入了一个新的地质时代——“人类世”(Anthropocene)。在“全新世”时期,随着地球冰期的结束,地球生态系统变得温暖湿润,人类在这一环境中开始繁衍发展。但现在我们所处的时代,已经与“全新世”时期发生了重大变化。在千禧年来临之时,马克斯-普朗克化学所的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保罗·克鲁岑(Paul Cruzten)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倡议,“我们已经不在‘全新世了,我们现在处于‘人类世”。随后保罗·克鲁岑和密歇根大学的尤金·斯托尔默(Eugene Stoermer)在国际地圈生物圈计划(IGBP)出版的《全球变化简报》上撰文再次写道:“自一万多年前的‘全新世以来,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加,人类活动所产生的影响已经成为改变地球资源和生态系统的重要因素,改变了地球大气的构成以及资源的存量。鉴于这些变化以及现在和未来的巨大影响,因此我们认为人类已经进入到了新的地质时代——‘人类世。”[3]他们提出“人类世”这一新的理念,随后得到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和决策者的重视,“人类世”这一术语逐渐进入到科学界和公众视野中,国际科学界甚至成立了“人类世工作组”,并初步确定“人类世”的起点为20世纪中期。[4]
“人类世”概念提出的主要依据是人类的活动改变了大气圈和生物圈的变化,“人类世”重点强调人类活动对于地质和生态系统的影响。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活动排放的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对于气候变暖的影响在科学界已经成为定论。随着城市化的发展以及人类开发影响自然活动能力的增强,人类活动对于生物物种的数量和种群的存量等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从范围方面来看,人类活动的因素在社会生态系统乃至整个地球系统的变化和运行中,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人类世”代表着整个地球的发展历史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人类的活动和力量不再被限定在自然力量之内,而是与自然的力量一起,共同影响地球的发展进程。人类的这些活动也会改变和影响地球未来的生态环境。
“人类世”视角下全球环境问题的特征
自20世纪中期以来,随着全球性环境问题的日益涌现,国际社会开始加强对这些问题的关注。但是在当时情况下,环境问题的发展是一个缓慢聚集的过程,人们对于全球环境问题的理解,是一个不断加深认知的过程。这些问题的发展也呈现出“渐进式”发展模式。例如,在全球气候变化问题上,虽然国际社会已经意识到气温升高2摄氏度的阈值,即全球气温升高2摄氏度是地球生态系统能够维持正常的最大限度的临界点。但总体而言,尽管全球环境问题发生着变化,我们还生活在阈值的范围以内,但也可以逐漸改变行动,来应对和适应气温升高对人类社会的影响。从“人类世”时代的视角来审视这些环境问题,全球环境问题将更多地呈现出紧迫性,我们越来越趋近于生态系统的临界点。[5]而随着这一紧迫性而来的,也包括全球环境问题的相互关联性、日益复杂性和不可逆转性等特征。
由于地球的不同系统之间具有相互关联和相互影响的特征,一旦在某个方面发生剧烈的改变,将会带来科学家所说的“级联效应”(cascade effect),这种效应带来的影响是一种快速的连锁反应,产生的后果将无法估量、无法预测。例如,在全球气候变暖的影响下,北极地区的冰层逐渐融化,由于气候变化的负反馈效应,北极地区的海冰融化速度是其他地区的两倍。北极地区加速的冰融,会进一步放大气候变化对北极地区的环境、生态、社会、经济和基础设施的影响,也会改变北极地区的地缘政治经济环境。另外,由于全球洋流的一体性,北极地区的冰融也会进一步加速全球其他地区海水温度的升高,使海平面高度增加,进而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随着人类活动的增加以及对煤炭、石油、天然气等化石燃料的无节制地使用,大气中二氧化碳的含量剧增。海水虽然可以吸收二氧化碳,但海水吸收二氧化碳过多,就会造成海水的酸化,导致海洋生物的大批量死亡。
“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的相互关联性,进一步提升了其问题在全球层面的相互依赖,使其在全球层面产生影响,这是“人类世”时代环境问题的主要特征。例如,目前面临的全球气候变化、臭氧层的损耗,以及生物多样性的减少和外来物种的入侵等问题都具有全球性的特征。甚至是那些原来具有区域性或者本地性的环境问题,在“人类世”时代也将越来越具有跨越国境的影响,甚至对全球政治、经济产生负面的影响。例如,一个地区粮食产量的减少,直接影响全球的粮食供应,导致粮食价格的上涨甚至饥荒的产生。简而言之,相互关联性和相互依赖性是“人类世”时代的全球环境问题的主要特征。在“人类世”时代将已有的相互依赖性,提升到更高的程度,使这些问题真正具有了全球性的规模。
大规模生态环境破坏的“不可逆性”也是“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的突出特征。在“全新世”时代人们所面临的很多问题,由于人类活动对自然界的影响还在生态环境所能够修复的“阈值”以内,人们及时采取一些环境保护措施,这些生态环境问题还是可以修复的。但是,步入“人类世”时代以后,人类社会将面临越来越多具有超强破坏力的全球环境问题,对地球的生态系统产生巨大的破坏,远远超越地球生态系统的自我修复能力以及人类活动能力所能修复的限度,从而对地球生态环境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例如,生物物种的灭绝,如果没有人类活动的影响,当前生物多样性减少的速度将会至少降低100倍。自1970年以来,世界上生物物种的数量减少了大约一半,但人口的数量在同一时期暴涨了一倍多。2019年发布的《全球生物多样性与生态系统服务评估报告》中指出,在所评估的野生动植物中约有25%的物种受到威胁,也就意味着大约有100万种物种濒临灭绝。[6]人类对地球的损害甚至可能导致地球历史上第6次大规模的物种灭绝,成千上万的动植物将面临灭顶之灾,“人类世”甚至可能成为第一个由人类这一单一物种主宰的地质时期。[7]
“人类世”时代的全球环境问题还具有超级复杂性,成为了真正“棘手的难题”。[8]这些问题的“棘手性”主要体现在其出现的原因是复杂的,甚至通常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尽管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也逐步提高。但是,由于人类对自然社会认知的进展缓慢,总是处在“无知之幕”的限制中。“人类世”时代一系列全球性环境问题的呈现,很多问题远远超越了人类对自然认知的限度,人们面临这些问题的时候,难以明确导致其出现的原因,这些问题领域的“科学不确定性”将是常态。其对地球生态系统将会带来何种影响,也难以精确估量,会日益快速地改变地球的生态系统。
“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治理的困境
“人类世”时代所面临的这些问题,没有最直接的解决方案。“人類世”时代的全球环境问题具有的紧迫性、相互关联性、不可逆性以及复杂性,从客观上要求国际社会采取积极措施,进行有效应对。国际社会必须在这些变化达到临界点之前,尽快作出行为的改变,否则将导致不可逆转的灾难。这一系列问题给国际社会的治理带来了新的挑战。总体而言,“人类世”时代的全球环境治理受制于以下四对矛盾的限制。
“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的整体性与国际社会的割裂性之间的矛盾。全球环境和生态系统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整体,具有高度相互依赖性,这种相互依赖性在“人类世”时代具有更高的维度。“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的整体性特征,要求国际社会以系统思维的方式来审视这些问题,从总体上进行考察,进而设计一套能够有效应对的方案,推动国际社会的集体行动。但是,地球生态系统是一个整体,而地球却是人为分割的200多个国家,各个国家在很多方面“各自为政”,甚至“以邻为壑”,类似做法无法在全球环境问题的应对方面实现集体行动,也无法有效应对全球性环境问题。另外,国际社会不同国家由于所处的发展阶段不同,以及全球环境问题对不同地区和国家的影响不均衡,所以不同国家所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是不一样的,对不同国家所带来的影响层面及影响程度也是不一样的,在应对全球环境问题方面的能力也有所差别。尤其是在世界上的那些贫穷的地区,在应对气候变化问题等一系列环境问题的时候,缺乏足够的资源,在面对环境危机时,这些地区的适应性较差。上述一系列不同,进一步加剧了应对全球环境问题所必须集体行动的难题。
“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的紧迫性与治理进程的渐进性之间的矛盾。在“人类世”时代,生物多样性的减少、极端气候事件的出现,以及各种我们目前面临的系列全球环境问题,都将会更为频繁地发生且呈现出新的形态,对地球生态系统也具有更强的破坏力,将地球生态系统进一步推向“临界点”。全球环境问题客观上要求国际社会立刻行动起来,进行有效应对,避免人类活动使地球生态系统超过“临界点”而产生不可逆的后果。但是,目前国际社会在治理全球环境问题的时候,还是采取渐进式的方式,这些问题需要经过冗长的积累过程,才能引发决策者的关注。即使进入决策议程之后,也通常需要经过马拉松式的谈判,才能初步达成一般性协议。而随后这些协议的批准、落实和行动,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此漫长的、低效率的过程,无法有效应对“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的紧迫性,甚至可能会由于行动缓慢,而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的复杂性和人类认知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在“人类世”时代,各种不同的环境问题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给地球的生态系统带来更多的变化。这些变化通常是非线性的、难以预测的。虽然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社会对地球生态系统的认知会越来越多,但受制于人类认知的局限,以及“人类世”时代生态环境问题高度复杂性的影响,人类无法完全理解这些问题。在“人类世”时代地球生态系统所产生的一系列变化,什么时候产生变化,变化到什么程度,变化的趋势是什么,以及这些变化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一系列的问题通常会变得难以预测。在“人类世”时代,将有更多难以预料的极端气候事件发生,部分生态系统的崩溃甚至也会出乎意料地发生,超出预期的变化甚至将成为常态,这也真正意味着人类步入“风险社会”的时代。在这一时代,更需要来自各国科学家之间的通力合作,进行“大科学”项目的研究,为决策者进行决策提供切实可行的对策建议。
“人类世”时代环境问题影响的持久性与当代人追求更高社会福利的矛盾。尽管在“人类世”时代,地球系统的变化处在“大加速”的状态,但是从长远来看这些变化通常还是发生在较长的,甚至经常会跨越几代人的时间尺度中。由于环境问题影响产生的滞后性,当前我们所面临的很多环境问题,其原因可能始于几十年前甚至更为久远的一些人类活动。自工业革命以来排放的温室气体,是造成当前气候变化的原因;几十年之前氯氟烃类物质的广泛使用,导致了大气层中臭氧层的破坏;生物种类急剧减少,是人类多年以来城市化发展带来的恶果。在“人类世”时代,这种环境问题的显现与找到其原因之间的时间差将会更长。由此,我们目前的活动,给地球生态系统所带来的影响,可能会经过我们之后几代人的时间才显现出来,从而将环境问题的责任置于更为深远的时空背景之下。由此产生了代际之间的矛盾,也就是当代人在多大程度上需要承担前代人对生态系统改变的责任,以及当代人在追求物质生活和社会福利的时候,在多大程度上需要承担为后代人保持地球生态系统的义务。应对这些问题,通常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当代的领导人,能否在决策的时候具有足够的远见,并且牺牲当前决策的一些短期政策效果的行为,涉及当代人对后代人拥有什么样的权利和责任的问题。后代人如何向前面世代的人“追责”?这些问题,不同国家的当代人之间会有不同的答案,这种差异也进一步加剧了环境合作的难题。
“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治理的进路
“人类世”面临的这些全球性环境问题,给国家治理以及国际社会带来巨大挑战,影响空前。但是,面对这些环境问题及其带来的困境,过度悲观的态度是不可取的。人类社会需要在重新审视人与自然关系的基础上,改变我们在“全新世”时代所认为“理所当然”的很多理念,甚至需要改变传统的以民族国家为单位、以立法为主要手段的治理模式,需要扩充治理的“工具库”,需要重构国际和国内层面的治理机制,才可能实现有效的地球系统治理。
在国际层面需要从全球环境问题整体性的视角升级和加强国际环境治理机制。“人类世”全球环境问题的整体性、紧迫性等特征,从客观上要求有效的国际合作机制,来推动国际社会应对这些问题的集体行动。环境治理机制需要与所应对的问题相匹配(fit),“人类世”时代的全球环境机制,需要具备能够预测变化的能力,采取措施避免跨越临界点的能力,以及快速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的能力。[9]虽然自联合国成立以来尤其是1972年斯德哥尔摩人类环境会议以来,国际社会已经逐渐形成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为代表的全球环境治理机制的架构,但是总体而言目前所采用的渐进式方法,已经不足以有效应对“人类世”时代面临的全球环境变化所帶来的挑战,急切需要对全球环境治理结构进行改革和优化。例如,进一步扩大和升级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职能,使其在设定议程、建立规范、推动履约、科学评估和能力建设方面,具有更多的话语权进而推动更为深度的国际合作。另外,随着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流行,1992年成立的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委员会,当时是作为联合国经济与社会理事会的机构之一,如今应当成立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理事会,并直接置于联合国大会的管理之下。[10]此外,应当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内化到全球贸易、投资和金融机制中,在国际经济活动中高度重视投资和贸易对环境问题的影响。
在国家层面需要从全球环境问题原因和影响的“公共性”视角审视国家的行为。尽管非国家行为体在国际社会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是主权国家仍然是国际社会最为重要的行为体,也是全球环境治理进程中的主要行动者。在“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具有真正的全球性规模。这些问题产生的原因及其影响,都并非限制在一个国家的范围之内,其跨界性特征决定了对于这些问题的应对需要国际社会的集体行动。主权国家需要超越狭隘的和短视国家利益的藩篱,基于全球环境问题“公共性”的视角来审视国家的行为。这主要体现在主权国家要切实履行保护好本国生态环境的义务,加强国内的环境治理体系和应对环境问题能力的建设。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也应该将环境保护理念纳入其中,从而避免由于不合理的国际贸易机制而导致的对资源掠夺式的开发以及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与此同时,由于国家之间的相互关联,主权国家也应肩负共同维护跨境环境问题治理的责任。国家是国际机制的主体,国际机制的成功与否也取决于成员国在国内政治领域履行其义务的意愿和能力。国家需要积极参与全球环境问题治理的谈判和行动,减少阻碍国际环境合作的障碍,切实保障国际环境公约所规定的责任和义务的落实。
在非国家行为体层面需要进一步激发多行为体参与的多中心治理模式作用的发挥。“人类世”时代全球环境问题的应对,是一种多中心的治理模式。[11]除了国家行为体和国际组织行为体之外,还包括非政府组织、跨国公司、科学家联盟,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在全球环境治理进程中发挥作用。在全球环境治理领域活跃着大量的非政府组织,这些非政府组织不囿于国家私利的局限,而更具有全球性的视野和对环境问题的高度关切,往往更能够激发和倡导环境友好型的行为规范,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监督国家行为体的行为。而跨国公司等大企业拥有丰厚的资金和先进的技术,企业社会责任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可以依靠它来解决与“人类世”可持续发展有关的一系列问题。这些企业的活动大都遍及世界各地,这些大公司能够在全球环境治理进程中作为新的环境友好型技术的开发者和清洁能源使用的倡导者,在全球环境治理进程中发挥重要的作用。全球环境问题的高度复杂性,更加凸显了科学研究在理解和应对这些问题方面的重要意义。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能力的增强,在应对复杂性问题的时候也会有更为强大的系统工具,这需要国际社会科学家的通力合作。在全球环境问题领域中,来自不同国家的科学家往往比较容易针对问题的原因和解决方案形成共识,并建立起应对此类问题的“认知共同体”。政府的决策者往往更加信任来自本国科学家的建议,因此,来自跨国科学家联盟所形成的“认知共同体”的科学家,可以为决策者提供政策建议,进而推动政府间针对全球环境问题共识的形成以及应对方案的达成和实施。
结语
人类活动极大地改变了地球生态系统的一些关键要素,我们已经步入了“人类世”时代。把“人类世”列为一个新的地质年代,不仅是科学研究的需要,更是要提醒人类,我们作为地球上的一个物种,对地球环境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地球本身。能力与责任相匹配,人类要担负起保卫地球的重任。[12]“人類世”时代的全球环境问题更加复杂且相互交织,这些问题呈现出非线性、突发性以及难以预测性等特征。面对这些问题,国际社会亟需升级应对这些环境问题的一系列国际机制,建立包括主权国家在内的多行为体参与的多中心式的全球环境治理模式,充分发挥不同行为体的潜能,并重构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够有效应对和适应日益紧迫的全球环境问题的挑战。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命运共同体视角下的北极海洋生态安全治理机制研究”和山东省泰山学者基金项目“立体外交背景下中国北极治理能力提升的路径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分别为:17BZZ07、TSQN20171204)
注释
[1]Simon, L. Lewis & Mark, A. Maslin, "Defining the Anthropocene", Nature, 2015, 519(3), pp. 171-180.
[2]滕菲:《人类世的到来与生态现代主义的后自然思想》,《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19年第5期,第107页。
[3]Paul, J. Crutzen and Eugene, F. Stoermer, "The 'Anthropocene'", Global Change Newsletter, 2000, 41, 5, pp. 17-18.
[4]包茂红:《人类世与环境史研究》,《学术研究》,2020年第2期,第110~116页。
[5]Timothy, M. Lenton et al., "Climate Tipping Points: too risky to bet against", Nature, 2019, 575(11), pp. 592-595.
[6]潘文婧:《从爱知到昆明:是时候重新审视“人与自然”这句话了》,澎湃新闻,2020年4月1日,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6771001。
[7] 邓雪梅:《人类世——新人类纪元》,《世界科学》,2010年第5期,第8页。
[8]Reiner Grundmann, "Climate Change as a Wicked Social Problem", Nature Geoscience, 2016, 9, pp. 562-563.
[9][美]奥兰·扬:《复合系统:人类世的全球治理》,杨剑、孙凯 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41页。
[10] Frank Biermann et al., "Navigating the Anthropocene: Improving Earth System Governance", Science, 2012, 335(3), pp. 1306-1307.
[11]Philipp Pattberg and Fariborz Zelli(eds.), Global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in the Anthropocene: An Introduction, in Environmental Politics and Governance in the Anthropocene: Institutions and Legitimacy in a Complex World, New York: Routledge, 2016, p. 9.
[12]贾斌:《“人类世”真的来了?》,《北京日报》,2019年6月12日,第13版。
责 编/周于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