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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德元年定州开元寺塔重修佛像铭记碑考

2020-07-30王丽花

文物季刊 2020年4期
关键词:国师佛像佛教

□ 王丽花

定州开元寺塔始建于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之后历元、明、清,各朝均有维修。塔内保存的《大元大德元年定州开元寺塔重修佛像铭记碑》,记载了宪宗六年(1256年)国师那摩大师奉旨重修塔级、大德元年(1297年)达鲁花赤麦达达等重修佛像之事,是现存唯一一幢记载元代修塔的碑刻(图一)。

此碑白石质,通高211厘米。碑身高168厘米,宽88厘米,厚24厘米。碑座为后配,宽110厘米,高44厘米,厚54厘米。碑首阴刻楷书“重修佛像铭记”,3行6字,现保存于塔内一层南门内。现分别将碑阳和碑阴录文做一浅显的分析:

一、碑阳录文考

图一 定州开元寺塔重修佛像铭记碑碑阳

“原夫佛者,觉也,覆天人之器也。妙万物而为言,盖其言则尽幽明性命之理,其教则舍恶而趣善,去伪而归真。∕可谓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间所有我尽知,一切无有如佛者。详其事,则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含众妙而有余,超言象而逈出者,其唯法界欤!贯其理,则旋岚偃岳而常静,江河竟注而不流,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天而不周,其唯佛性欤!於戏!吾佛顺世,示寂双林,舒白毫光。返本还源,遗黄金骨人间天上。貌其∕真也,金像、银像、旃檀等像。磊其塔也,木塔、铁塔、砖石等塔,育王所造八万四千,后世起建无量无数。谛观像教∕,源始西来。汉明帝永平七年,夜梦金人项佩圆光,飞来殿庭,遣使西求。永平十年,蔡愔西回,将佛形像置于兰∕台阁第。十四年,有摩腾来至汉京,既辩真伪。帝悦,佛乘革故从新,备加敬重。王侯士庶、国邑聚落,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善。谅哉!恩被草木,信及豚鱼,非天下之至神,孰能与此哉?自汉唐以来,佛教兴之久矣。且兹浮图者∕,肈大宋太宗时,有僧令能,圣旨西天取经,得舍利回。至真宗咸平四年七月十八日,首建是浮图也。至仁宗∕至和二年还元,易四主,凡修五十一年工毕。夫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浮图,高出尘寰。混沌剖而莫测其源∕,清气升而难齐其末,轮围天地,卓尔独存。磅礴华藏界中,嵳峩清虚境内,跨昆仑之阆苑,观浮生之蚁丘,馤然∕于烟爩之间,崚嶒于云汉之表,敌天地而无愧耻者,其犹浮图欤!夫我 大元∕蒙古皇帝岁次丙辰,国师那摩大师,圣旨赐白银重修是塔级。有佛像,风雨岁寒,渐见凋落。自咸平四年至∕天侔尼皇帝岁次丁酉改大德元年,有三百年矣。有中义大夫宣差中山府达鲁花赤麦达达作都功德主重∕修佛像。大夫爰祖别石八里人也,先父名脱忽里,钦授圣旨金牌管领汉儿田地,畏兀儿断事官。公乃其∕子也,人情古朴,赋性廉能,德政宽洪,民蒙恩恤,无不称羡。日因休假,登是浮图,每念佛像,存诚修饰。方以朞年∕,焕然一新。所须金碧、工匠、价直皆诚心出备。若非善才应身,大圣重迹,焉能裨补至大圣像者哉!然此不忘吾∕佛咐嘱,流通为念,何以多哉!诗云“凯悌君子,永福不回”之谓欤!伏承胜上祝延∕皇恩,金轮万代,圣祚无穷者。保安麦公赞曰∕:宣差麦公,塔之高显。见义可为,佛像新鲜。治国治民,无邪无乱∕。世之英杰,可断即断。贤善可嘉,其政英选。岁稔时豊,公之德远∕。时大德元年季秋末旬有 日,住持大开元寺僧广洪立石,黄山阳平镇赵瑛刋∕。功德主承务郎中山府判官兼管诸军奥鲁仝士∕、功德主奉训大夫同知中山府事兼管诸军奥鲁月鲁∕、功德主朝请大夫中山府知府兼管诸军奥鲁兼劝农事王庭玉∕、都功德主中议大夫中山府达鲁花赤兼管诸军奥鲁兼劝农事麦达达。”

(一)碑首阐述多部佛家经典

碑文起始用众多佛家禅语来宣扬佛教思想,均出自佛教经典,富含极为深奥的道理。“原夫佛者,觉也,覆天人之器也。妙万物而为言,盖其言则尽幽明性命之理,其教则舍悪而趣善,去伪而归真。”出自元·念常撰《佛祖历代通载》:念常,为元代禅宗杨岐派僧人。至治三年(1323年)赴燕京,备受帝师八思巴的尊崇。历时20余年,写成一部佛教编年体通史《佛祖历代通载》。此段文字记载于《佛祖历代通载》卷36,是韩愈与大颠禅师之间一段很有名的辨论。“可谓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间所有我尽知,一切无有如佛者。”为《赞佛偈》,出自《佛本行集经》第4卷,为隋天竺三藏阇那崛多译。“徃复无际,动静一源,含众妙而有余,超言象而逈出者,其唯法界欤!”出自唐·澄观《华严经疏》。澄观,为唐代高僧,被尊为华严宗四祖。“旋岚偃岳而常静,江河竟注而不流,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天而不周,其唯佛性欤!”出自僧肇的《物不迁论》。《物不迁论》是僧肇的代表作之一。僧肇是中国东晋著名的佛教学者、僧人,佛经翻译家鸠摩罗什的得意门生,被称为“法门龙象”、“解空第一”。

自蒙元时期,党项、畏兀儿及蒙族人民,他们和汉民族一样,很早就开始了对佛教的接受。宪宗以后,更加推崇佛教。元朝建立,作为第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统一王朝,面对幅员广阔、人数众多的汉族民众,以及中原民族长期存在的对边地少数民族的蔑视心理,元朝对中原的统治存在很大的阻力。为了维护政权的稳定,元政府采取了较为宽松的宗教政策,利用佛教的巨大影响力,平衡民众对新政权的敌对情绪。利用佛教思想,教化大众,以维护元朝对中原地区的统治。碑文起首部分用多部佛家经典来阐述佛教思想,就是对元朝佛教思想传播、佛教盛行的很好证明。

(二)碑文记述了北宋年间定州开元寺塔的修建过程,有三点值得注意:

1.“圣旨西天取经,得舍利回”。据塔内二层北宋建塔初期碑刻记载:“时大宋咸平四年岁次辛丑七月庚午朔十八日丁亥丙时建,奉圣旨西天取经回,赐紫都功德主沙门令能。”宋碑中只记载取经,并未提到取回舍利一事。此碑刻于元代,虽载有“得舍利回”,应为后世误载。

2.“易四主”。自仁宗年间塔建成,往前追溯,共经历四位皇帝,太祖、太宗、真宗、仁宗。令能西去印度求法,应始自太祖年间。

北宋初期,鉴于周世宗废佛事件给佛教造成的沉重打击,朝廷为加强皇权统治,安定民心,开始尊重佛教、重视佛教。由于朝廷的提倡和官府的支持,使以往求法的返还者受到朝廷很高礼遇。例如:“乾德三年,沧州沙门道圆,游五天竺往返十八年,及还偕于阗使者至京师,献佛舍利贝叶梵经,上召见便殿问西土风俗,赐紫方袍器币”等[1]。受此影响,大批中原僧人陆续西行求法。史料多见的为乾德四年(966年)的一次,“诏秦凉既通,可遣僧往西竺求法。时沙门行勤一百五十七人应诏,所历焉耆、龟兹、迦弥罗等国,并赐诏书谕令遣人前导,仍各赐装钱三万(行装钱三十贯文)[2]”这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出使印度求法的僧人团队。此后,僧人陆续返还。“太平兴国三年三月,开宝寺沙门继从等,自西天还,献梵经、佛舍利塔、菩提树叶、孔雀尾拂,并赐紫方袍”;“淳化二年,太原沙门重达自西天还,往返十年,进佛舍利、贝叶梵经,赐紫服,住西京广爱寺”等[3]。碑文中“肈大宋太宗时,有僧令能,圣旨西天取经,得舍利回。”可知高僧令能于太祖年间西去求法,至太宗时方回。

3.“凡修五十一年工毕”。碑文中明确指出塔始建时间为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至真宗咸平四年七月十八日,首建是浮图也”,完成时间为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至仁宗至和二年还元”,期间应为55年才合理,为何为“凡修五十一年工毕”?据塔内十层宋碑:“皇祐四年七月十八日同修塔结尖了毕,善友施主具列如后……”皇祐四年为1052年,说明这一年塔体主体工程已修建完成,元代碑刻应是参考了十层宋碑内容,才有此结论。而1053年至1055年间,应为饰彩、塑像等。

(三)元代修塔的记载

1.元代修塔共有两次。

“夫我大元蒙古皇帝岁次丙辰国师那摩大师圣旨赐白银重修是塔级”,“岁次丙辰”即宪宗六年(1256年)。当时的北方已为蒙古所有,碑文中的“蒙古皇帝”系指元宪宗孛儿只斤·蒙哥(1208-1259年)。国师那摩大师曾奉旨维修塔内阶梯,这是元代的第一次维修。

“有佛像,风雨歳寒,渐见凋落。自咸平四年至天侔尼皇帝歳次丁酉改大德元年,有三百年矣。有中义大夫宣差中山府逹鲁花赤麦达达作都功德主重修佛像。”咸平四年为1001年,为此塔始建年代,天侔尼皇帝为元成宗铁穆耳,丁酉改大德元年为1297年,此时距离开元寺塔始建年代已近三百年。都功德主达鲁花赤麦达达主持了这次重修佛像之事,这是元代第二次维修。民国本《定县志》记载“开元寺敕赐藏经记。泰定四年正书。”[4]泰定四年为元泰定帝1327年,开元寺曾奉旨藏经。从两次修塔、那摩大师奉旨赐白银和敕赐藏经这些信息,间接反映出定州开元寺至元时期,仍为重要寺院,且深受朝廷重视。

该碑撰文、书丹、立石人及石匠题名位于碑题及碑末。“中山府光圣寺嗣祖沙门晦岩长老祖亨撰并书丹”、“住持大开元寺僧广洪立石,黄山阳平镇赵瑛刋”。元代,定州为中山府治所,故“中山府光圣寺”应位于定州,遗憾的是现已无存。晦岩长老亦无文献可考。立碑时间为“峕大德元年季秋末旬有 日”,即1297年秋。

2.提到的主要人物:

那摩,迦叶弥儿(克什米尔)人。《元史·铁哥传》:“铁哥,姓迦乃氏,迦叶弥儿人……父斡脱赤与叔父那摩俱学浮屠氏。斡脱赤兄弟相谓曰‘世道扰攘,吾国将亡,东北有天子气,盍往归之。’乃偕入见,太宗礼遇之。定宗师事那摩。……宪宗尊那摩为国师,授玉印,总天下释教。……先是世祖事宪宗甚亲爱,后以谗稍疏,国师导世祖宜加敬慎,遂友爱如初。”说明那摩历侍太宗、定宗、宪宗和元世祖忽必烈四帝,迭受崇重。

真定隆兴寺保存有《大朝国师南无大士重修真定府大龙兴寺功德记》碑,是一幢记录那摩国师行状的重要佛教碑刻。碑文记载了那摩苦修的经历,13年修行得大成就,后辗转万里来到中国,弘传佛法,声名远播。在宪宗时期深得蒙哥重视。宪宗三年(1253年)“驻锡于燕,每有残毁去处,必使榰其壊,补其缺者,致完备。”在燕京,那摩大师对一处处残破的佛教建筑进行修补,皆致完备。宪宗四年(1254年)“亲临赵国,敬礼龙兴寺大悲观音圣像。即有座元以下具备疏文,礼请住持本寺,遂许之。”那摩大师在龙兴寺(隆兴寺)僧众的敦请下,出任正定龙兴寺住持,目睹寺院“兵尘以来,破落如是,独有此阁如故,尊像俨然”,于是“出囊金全饰其像,随令修补经藏”[5]。陆续对残破不堪的寺院进行了修葺。塔内元代碑刻“夫我大元蒙古皇帝岁次丙辰国师那摩大师圣旨赐白银重修是塔级。”定州当时隶属于真定(正定),那摩国师来定州传授佛法,修补定州开元寺塔应在情理之中。

在以往文献中,关于那摩大师尊为国师的时间,说法不一。《元史·铁哥传》“宪宗尊那摩为国师,授玉印,总天下释教。”只记载那摩大师曾于宪宗时期任国师,并未提及具体时间。(清)韩善征撰《蒙古纪事本末4卷》前蒙古纪事本末卷(上)“宪宗元年号西域僧纳(那)摩为国师”;(清)邵远平撰《元史类编42卷》卷1:“(宪宗)二年壬子冬以西域僧那摩为国师总天下释教。”清代所记史料,那摩任国师时间有宪宗元年、二年两种说法。

现今关于介绍那摩国师的研究成果:一件是刘友恒《一通记录那摩国师行状的重要佛教碑刻》,提出那摩任国师时间是宪宗元年,但其所研究碑刻中,未有那摩任国师的确切时间,其依据亦应来自于清代史料。一件是黄春和《元初那摩国师生平事迹考》[6],他认为按《元史》“宪宗元年悠以僧海云掌释教,李志常掌道教。”的记载,宪宗时同一年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统领释教的国师,海云法师寂于宪宗七年(1257年),那摩为国师时间应在宪宗七年或之后。此种说法明显有误。因为定州开元寺塔内保存的元代碑刻“岁次丙辰”、“国师那摩大师圣旨赐白银重修是塔级。”宪宗六年(1256年)维修塔级时,那摩已奉为国师。

国师,是中国历代帝王对佛教中一些德高望重的高僧的封号,历史上多见有封为国师的事例。但这里提到的国师不是单纯的高僧封号,而是兼有统天下释教,为佛教领袖的含意。虽那摩任国师时间有诸多版本,但通过这块元代碑刻可以确定的是,早在宪宗六年那摩就已为蒙元时期的国师了。

现保存于正定的《大朝国师那无(那摩)大士重修真定府大龙兴寺功德记碑》,落款时间为“岁次己未四月二十八日”,即1259年,说明在宪宗九年那摩仍为国师。中统元年(1260年)世祖忽必烈即位,“以梵僧八思巴为帝师,授以玉印,统释教”[7]此时改奉八思巴为“统释教”的国师。综上,那摩大师始任统天下释教的国师时间应不晚于宪宗六年(1256年),至中统元年,至少有四年时间。

麦达达,别石八里人,为中山府达鲁花赤。“先父名脱忽里,钦授圣旨金牌管领汉儿田地,畏兀儿断事官。”畏兀儿地区是元朝中央政府统治下的一个特殊政区,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断事官,职同达鲁花赤,治天下刑政。“至元十一年初,置畏吾儿断事官,秩三品。十七年改领北庭都护府,秩二品。”[8]畏兀儿始设断事官时间为1274年,由断事官改都护府为1280年,脱忽里就是在公元1274年-1280年间任断事官的。钦授圣旨金牌是权力的象征,也是身份等级的标志。如:《元史》卷154载:“(世祖)帝遣阇里台孛罗儿赐以金字圆符,命茶丘以便宜行事”。从这些信息来看脱忽里在当时应具有一定地位,但《元史》中并无传记。

碑文中这样评价麦达达“人情古朴,賦性廉能,德政宽洪,民蒙恩恤,无不称羡。”并详细记述了重修塔内佛像的过程。“有佛像,风雨岁寒,渐見凋落。”麦达达作为一方主官,“日因休假,登是浮图,每念佛像,存诚修饰。”每每登塔,感叹佛像残损凋落,心存善念,准备诚心修饰。“所须金碧、工匠、价直皆诚心出备。”“方以朞年,焕然一新”经过一年时间,塔内佛像庄严一新。

3.提到的诸多官职名:

达鲁花赤,蒙古语daruqachi,意为镇守者,是蒙古征服各地以后在该地设立的最大监临官。蒙古人对被征服的地域无力进行全面治理,便采取委付当地上层人物治理的方式,同时派出达鲁花赤监临,位在当地官员之上,掌握最后裁定的权力。

达鲁花赤是元朝具有蒙古民族特色的官职。始设于蒙元成吉思汗时期,一般由皇帝直接任命,或由统领一方的蒙古军将承制任用。其民族成份并无严格限制,既有蒙古人,也有回回、畏兀尔、契丹、女真和汉人。后为了加强对汉人官僚、将领的防范,使之互相牵制,于至元二年(1265年)明确规定:“以蒙古人充各路达鲁花赤,汉人充总管,回回人充同知,永为定制。”[9]此后,虽有明确规定,亦不乏出现因军功等原因,由汉人充任达鲁花赤的个例,在此不作赘述。

奥鲁,蒙古语auruq,意为“老小营”,指征戍军人的家属所在地。蒙古人出征时,所携带的家口、辎重屯驻在距离前线不十分遥远的地方,作为兵站基地和给养补给地,称为奥鲁。在蒙古灭金以后,逐渐形成具有汉地特点的奥鲁制度。忽必烈即位后,鉴于汉军奥鲁官府对中央集权和地方行政颇多障碍,至元元年(1264年)以后,逐步改由地方路府州县长官兼领诸军奥鲁管理军户。《元史·世祖4》:“至元九年十二月,元廷诏诸路府州司县达鲁花赤、管民长官兼管诸军奥鲁。”《元史·世祖13》:“至元二十八年夏四月,元廷诏各路府州司县长次官兼管诸军奥鲁”。

劝农事,早在大蒙古时期就开始将劝课农桑作为地方官员的重要政务。元朝建立,“达鲁花赤、县尹皆以劝农署衔,簿尉之员则仍旧制焉。”[10]遂以地方守令特别是达鲁花赤“以劝农署衔”成为定制,并成为考察地方官员政绩的重要标准之一。

达鲁花赤制度、奥鲁制度都是蒙古族特有的一种管理制度,有元一代,置而不废。且重视劝课农桑,有效促进了地方农业的发展。这些制度在军事活动、对外扩张、甚至建立和巩固元代王朝一系列事业中,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其他文献和碑刻中亦发现有多处类似记载,如:《元史》卷134列传21《阔阔出传》:“大德元年,升大同路武州达鲁花赤,兼管本州岛诸军奥鲁劝农事”;(清)沈涛:《常山贞石志》卷21:河北赵州双庙龙泉考古发现《祷雨碑》,其立碑人“奉议大夫真定路赵州达鲁花赤兼管本州岛诸军奥鲁、劝农事□□”等等。

图二 定州开元寺塔重修佛像铭记碑碑阴

元代,“散府,秩正四品,达鲁花赤一员,知府(或府尹)一员,领劝农奥鲁与路同;同知一员,判官一员,推官一员,知事一员,提控案牍一员”[11]。碑文落款提到的达鲁花赤、知府、同知、判官的配置与《元史》职官配置一致。值得一提的是定州当时为散府,碑文中提到的麦达达、王庭玉等均为当时地方最高长官,地位尊贵,但清道光年间《直隶定州志》却无记载,碑中所记正好填补了这一空白,为研究定州历史及元代职官设置提供了重要依据。

二、碑阴录文考

“功德主∕中山府经历任璋,并众府吏。∕功德主∕承事郎安喜县达鲁花赤怯列、∕承事郎安喜县县尹石抹、∕登仕左郎安喜县主薄(簿)丘禹、∕安喜县县尉张徳禄、∕安喜县典史社荣祖并众县吏。∕维那头∕前河间路都转运使司外郎丁天禧、∕前中山府三使副使刘源、∕圆明大师中山府僧录金吉祥、∕广惠大师中山府僧判云吉祥。”(图二)

经历、知事、照磨,为总领六曹、职掌案牍的首领官。

安喜县,为定州附郭县。元代,“中山府,元初因之旧领祁、完二州。太宗十一年,割二州隶顺天府。后为散府,隶真定,领三县安喜中、新乐下、无极中。”[12]诸县“上县秩从六品,达鲁花赤一员,尹一员,丞一员,簿一员,尉一员,典史二员。中县,秩正七品,不置丞,余悉如上县之制。”[13]安喜县为中县,故未设丞。承事郞正七品,登仕左(佐)郞为从八品,为文散官。

僧录、僧判,为元代管理佛教事务之僧官。元代路、府设有僧录司,长官为僧录、僧判。州设僧正司,长官为僧正;县设都纲司,长官为正副都纲。至大四年(1311年)二月,仁宗“罢总统所及各处僧录、僧正、都纲司”[14]。地方僧署被废除。

综上所述,此碑是现存唯一一幢记载元代修塔的石刻,记载了元宪宗六年(1256年)维修塔级、大德元年(1297年)重修塔内佛像之事,对探究那摩大师奉为国师时间、元代职官设置及定州开元寺塔历代维修等情况提供了真实依据,亦间接反映出定州开元寺至元朝时期,仍为重要寺院,深受朝廷重视,定州佛教仍然兴盛的事实,具有非常珍贵的研究价值。

[1][2][3]宋·释志盘撰《佛祖统纪》第43卷。

[4]贾恩绂等撰《定县志》卷20 志余 金石篇下,民国23年。

[5]刘友恒《一通记录那摩国师行状的重要佛教碑刻》,《文物春秋》2010年第3期。

[6]黄春和《元初那摩国师生平事迹考》,《首都博物馆丛刊》,1994年。

[7][元]脱脱等撰《元史》卷 4,本纪第 4,世祖 1。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

[8][元]脱脱等撰《元史》卷 89,百官志第 39,百官 5,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

[9][元]脱脱等撰《元史》卷 6,本纪第 6,世祖 3。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

[10][元]俞希鲁纂,脱因修《至顺镇江志》卷16·宰贰。

[11][13][元]脱脱等撰《元史》卷 91,百官志第 41,百官7。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

[12][元]脱脱等撰《元史》卷58 地理志第10 地理1。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

[14][元]脱脱等撰《元史》卷 24,本纪第 24,仁宗 1。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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