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中国象棋的越南留学生

汪兴福

这几年，在南京及周边地区举办的象棋赛棋手名单中，会看到一位叫“张忠坚”的棋手，其后面标注的“越南”二字引起了我的兴趣。毕竟在南京地区的较高级别棋赛中，能有国外棋手参与，我还是头一回碰到。

站在我面前的张忠坚，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不大爱说话，有些腼腆，但1.72米的他身板结实，眼睛炯炯有神，给人留下阳光与朝气的印象。我在与他多次接触并作了深入了解后，方知他是在宁的越南留学生。他于1996年出生于越南首都河内，在这个被誉为“百花春城”的大都市里，他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不错。他还有个弟弟在越南国内读高中，父母皆经商，家境殷实。2016年，张忠坚考取了中国南京林业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汉语文学专业，现在是本科大四的学生。平时，张忠坚除了享受中国政府给予的奖学金，还有家中的资助，学习生活基本没有后顾之忧。

众所周知，中国象棋在越南的普及率很高，全国近一亿人口中，约有三分之一的人爱下象棋。然而，令我惊讶的是，张忠坚竞说他来中国前只知象棋的一般走法，平时却不怎么碰象棋，更谈不上精通。为什么呢？他说上学时学习紧张，还要为喜欢的汉语打基础，绝大多数时间用于读书了。好在进入南林大后，学校学生会为丰富留学生的业余生活，专门开设了业余文化生活推介会，让大家根据个人的意愿与喜爱自选一个活动项目，结果张忠坚选的是中国象棋，此后他对中国象棋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有人问他，下象棋不影响学业吗？他说恰恰相反，下象棋能让他更多地接触中国人，既是很好的社交活动，又有利于汉语知识的学习与积累。从此，张忠坚只要空闲就会摆弄棋子，或找老师、同学下一盘。每次外出，无论是在公园、市民广场，甚至是临街马路边，张忠坚一看到有人下棋就会停下来看一看，还不时和人对弈一阵子。

张忠坚来宁不到一年，经人介绍知道毛六棋社是象棋高手云集的地方，因而只要有时间就会往那里跑。毕竟南林大离毛六棋社不远，从校门口上地铁坐2站再转2站公交车就到了。虽然张忠坚是异国他乡人，但认定天下棋迷是一家的南京人，对他的到来非常欢迎，一点也不欺生。在这里，年轻人拿他当兄弟，年长的视他为孩子。张忠坚每次来下棋，摊主毛六不收他一分钱盘钱，每一个和他下棋的人，也不会因为小张是初学者而瞧不起他，更不会因随时可能走错而笑话他。一旦张忠坚能领悟别人的指点下出好棋后，大伙儿都会以赞美的语言鼓励他。不过，张忠坚走随手棋的时候，也有人会严厉地批评他，但他深知老师们这是恨铁不成钢，一切都是为了他的进步。由于毛六棋室内互帮互学的氛围一向很好，棋手们经常研究开局、中局、残局，以及各种盘面的多种杀法，还会将比赛中的精彩对局加以复盘，这也让经常在一旁观摩的张忠坚受益匪浅，感受到了中国象棋的博大精深，因而学棋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在张忠坚看来，毛六棋社就是他来中国后上的第一所象棋学校，使他有幸认识了那么多和蔼可亲的老师，让他同源远流长的中国象棋幸运地结缘。在棋迷们看来，和张忠坚走得最近的当属胡建安老师。胡老师家住南京城内的水西门，工作在江北的扬子石化，下棋数十年，功力深厚，也是享誉南京地区的一大高手。经姜红伟老师推荐接触张忠坚后，胡老师一直视他为自家的孩子，不仅嘱咐他首先要好好学习，摆正读书与下棋的关系，而且在生活上也经常关心他。胡老师曾多次邀请张忠坚到家中坐客，前不久参加了南京众多棋手为张忠坚举办的生日宴会，还带张忠坚参加过一位老棋手女儿的婚礼。在教棋上，胡老师则是一丝不苟，和言缵昭老师主要讲残局不同，胡老师重在从开局着法传授象棋多方面的知识。有段时间张忠坚在学棋中玩上了揭棋，一向严以律己的胡老师也毫不客气地告诫他：“你玩揭棋，就不怕下象棋分神分心吗？”敬重老师的张忠坚，知道自己错了，虚心地接受了老师的批评，又把精力集中到了学习象棋上。

在深谙“实践出真知”的胡老师看来，初懂象棋的张忠坚欲想提高棋力，就得多实战。平时，胡老师不只和他对弈，还请不同水平的棋手与他过招。这些年来，南京及周边地区棋赛不断，胡老师和其他棋手就带张忠坚不断参赛。张忠坚不仅到过南京大大小小的赛场，还去过上海、杭州、泰州、仪征、芜湖、马鞍山、含山等地。开始，张忠坚还没上场就很紧张，心里慌慌的，看见成绩表上的低分数更不好意思。但胡老师却一再告诉他“想学棋就别怕交学费”。正是在胡老师和其他老师的鼓舞下，张忠坚逐渐摆正了心态，对弈后不怕失败，重在拼杀的过程，让他在和众多高手对垒巾大开眼界，学到了不少有益的知识。实际上，为了不影响学棋与参赛，张忠坚除了刚到南京的2016年春节回了一趟河内老家外，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回越南过年了，暑假与寒假都是在南京过的，说准确一点，大部分时间是在棋摊与赛场上度过的。这也使得张忠坚比赛的成绩，从最初的被人剃光头到逐渐有了分数，且取得中等左右的排名。令人可喜的是，在2019年5月举办的苏诚杯象棋公开赛上，大会一共奖励16名棋手，张忠坚以第11名的身份首次站到了领奖台。此外，张忠坚还爆冷击败过江苏省冠军章磊。

张忠坚认为，他目前小有成绩实在是微不足道，如果说以前是象棋的门外汉，那现在充其量只是刚刚进门。胡建安老师则直言不讳：“张忠坚毕竟学棋迟、底子差，虽说偶然赢了章磊一盘棋，但也是省冠军大意失荆州，不能反映出张忠坚的真实水平。”胡老师还告诉我，张忠坚有时会把赢到手的棋，像煮熟的鸭子一样给弄飞了，主要问题是下棋带有很大的盲目性，不谙棋理。如果他能明白与搞通棋理，按照下棋的规律行走，那成绩提高得会更快些。胡老师强调，张忠坚毕竟还年轻，也爱象棋，只要努力与认真，进一步长棋是大有希望的。

在一个秋高气爽、阳光和煦的日子，我应张忠坚之邀到南林大留学生宿舍做客。南林大是环境优美之处，留学生宿舍的条件不错，在张忠坚一人独住将近20平方米的居室内，除了为数众多的巾国和越南两国文学书籍外，竟然有三分之一是象棋书刊，包括南京棋书、棋谱收藏家郑平平为他网购的《棋艺》等。当天，我除了赠给张忠坚《许银川象棋棋局选》和《实用残局》两本书外，还给了他2013年全年《棋艺》，他一再说“谢谢汪叔”。我俩还就中国越南象棋文化交流了不少，但遗憾的是，当我问他是否知道越南的梅青明、阮武军、阮成保等老一辈棋手时，他一再摇头。再问张忠坚是否晓得赖理兄、汪洋北、阮黄林等新生代国手时，他说原先一个人也不知道，但现在认识了赖理兄，时间就在2019年6月初江苏仪征的国际象棋公开赛上。张志坚说，赖理兄来中国后一直南征北战，曾代表杭州，现代表江苏打象甲联赛。六月里，赖理兄在南京也参加了张忠坚的生日宴，还一再鼓励他这位越南小弟弟努力学习，将来回越南后争取参加越南全国性大赛。

当天，张忠坚向我披露了一个信息：在刚刚过去的九月份，他已顺利通过毕业考试，这意味着他在南林大最紧张的学习阶段过去了。下面还有汉语演讲与毕业论文答辩在等待他继续闯关，侧重点是在巩固口头翻译成果基础上，继续攻一下笔译，并提高应用能力。在时间分配上，除了坚持多练习书法，用于下棋的时间可能比过去充裕不少。因此，张忠坚说他今后一年中，会用更多时间研读象棋书刊，多多弥补棋理上的“亏空”。同时，尽量多去毛六棋社学棋，多多参加各种比赛。在我面前，张忠坚毫不掩饰个人的兴奋之情，对他这个热爱巾国象棋的越南留学生来说，未来一年他认定将是自己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最后，我问张忠坚对未来有什么打算。首先他说学无止境，本科毕业后，打算进入研究生阶段的学习，争取继续在南京读研，探寻中国汉语、中国文学的奥秘，尤其是许多未知的领域。还有一种情况是，如果不能再学习而回国去工作，那不是当老师就是当翻译，无论干哪行都得老老实实地干好。张忠坚表示，万一最后要回越南，那就要在离开中国前努力提高象棋水平，把基础打牢一些，以利回国后能参加全国赛，并取得好成绩。张忠坚向我表示，来中国虽然仅仅四年，但他喜欢上了巾国，喜欢上了正直、善良、好客的南京人，更深情地热爱有灵性、有活力的巾国象棋，一生一世都会把中国象棋当成个人的一大嗜好。说到动情处，张忠坚忠心感谢学校和棋社的老师们给予他的无私帮扶，让他在和谐与快乐的环境中不断成熟与成长。正值中国国庆70周年之际，张忠坚以一个越南留学生的名义，祝伟大的中国更加繁荣富强，中国人民越来越快乐与幸福。

俗話说：“热爱是最好的老师。”我以为，张忠坚这位越南年轻人，只要看准正确的生活方向，沿着健康的道路前行，将来不仅仅学业进步、事业有成，还能当上传播巾越友好文化的使者;而且在象棋上也会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说不定会取得令人刮目的成绩，给他的老师们意想不到的惊喜。这里，我祝愿张忠坚心想事成，在实现人生梦想的道路上不断获得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