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遇到的尴尬事儿

张军霞

那天，我感觉牙有点疼，便去一家口碑不错的诊所治疗，知道那里一向患者非常多，每次去了都要排队，我去时就带了一本书。推开门进去，等候区果然有不少人，都在默默地低头玩着手机。我坐在角落里看书，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我。发现我手里拿着书，医生有点惊讶地问：“你这是要考什么啊，这么用功？”我笑了：“不考什么，看着玩。”

家住公园对面的小区，平时邻里之间来往不多，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属于熟悉的陌生人。一天，楼下的邻居到我家来借一把工具，进门后，一看到客厅里有书架，就问我：“你家有这么多书，你是老师吗？”我笑笑：“我不是老师，看着玩。”她仅看到了客厅里的书就以为我是老师，如果看到书房四壁都是书，会不会以为我是教授？笑死人。

还有一次，出门坐火车，卧铺车厢里的人聚在一起打扑克，我把枕头摆弄得舒服一点，开始靠着墙看书。因为当时正对哲学感兴趣，看的是一本黑格尔的书。当我停下来休息时，发现那几个打扑克的人时不时瞅着我笑，还不时窃窃私语。我赶快看看自己的衣服，扣子都系得很整齐，摸摸头发，也没有粘着什么东西，他们到底笑什么呢？

过了很久，他们的牌局结束，睡在我上铺的女孩好奇地问我：“大姐，黑格是什么？黑格白格？你是下圍棋的？干这行能赚很多钱吧？”这是黑格尔，什么叫黑格白格，我觉得这女孩也太搞笑了，只好顺着她的话，有点尴尬地说：“赚不到什么钱……”她不屑地说：“骗我的吧？这年头儿，不赚钱谁还下这么大功夫看书？我可不信！”

不是我不明白，也许是这个时代变得太快，从什么时候开始，读书成了这么尴尬的事情。在普通人看来，看书无非是为了考试去读，为了赚钱去读，甚至只有老师才需要读书？

当我为这个问题而纠结时，又一次在图书馆遇到那个奇怪的老人。他腰身有些佝偻，衣着整洁，总是骑一辆旧三轮车，来了就直奔儿童绘本区，抱一大摞花花绿绿的书，津津有味地看上半天。许多人都会悄悄盯着他看，图书馆里有不少老年人，多是带着孙辈来看书，或者自己看书看报，但痴迷绘本的，却只有他，莫非不识字？

这么多好奇的目光反复射过来，老人不感到尴尬吗？他却只是淡定而认真地看书，看完把书放回去就走，每次都是这样。

我忽然想明白了，某些时候，我觉得读书尴尬，是因为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为滋养心灵读书，为丰富生命读书，读书就是一件愉悦身心的事情。至于在哪里读书，读什么书，别人又怎么看，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读书的过程，就像人在黑暗中行走，遇到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用心去品味、思考，总有那么一盏灯，会在某些时刻照亮我们的人生。

（选自《潮州日报》）

【赏析】

作者通过讲述自己阅读时遇到的尴尬事儿，反映了当下社会一些人对阅读的“偏见”，又从“奇怪的老人”身上，逐渐领悟了阅读的真谛——读书是为了滋养自己的心灵，而非取悦他人。从功利性阅读中走出来，不是考什么读什么，而是爱什么读什么，如此，阅读方能深入灵魂，而非停留于身体表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