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巅(组诗)
2020-07-20张永波
张永波
北极村
你去过祖国版图最北的村庄吗
一条额尔古纳河水劈开大兴安岭
一侧是中国 一侧就是俄国
落叶松 白桦生长在山坡上
达子香开花的方言里
夹杂着山东人的乡音
他们掏心窝的热情
让你暂且忘了家的模样
如果你没去过这个村庄
就抽空去一次吧
趁着老金沟子边上的野罂粟
还含着淘金人的泪
趁着撮罗子飘出的萨满小调
还那么神秘
去吧 北极村
如果你到了村里
一定住在乡亲们的家里
吃上一顿冷水鱼 品味一回山珍野味
还有老虎菜
千万别吃野生动物的肉
那样你会惹上麻烦
会让你一生都恶心
如果说你一辈子想要找一回北
就去北极村吧
在中国最北点上拍个照
让自己找到北 留下个念想
这样的一生都不后悔
你去了 见了边防军
别忘了一定替我敬个礼
再送给他们一些感谢的话
问一声戊边的军人们
你们辛苦了
你一定要到老林子里看看白桦树
这些美女般的树 看了就会做好梦
再看看落叶松 它们站立
就是一股向上的力 接下来
你才到江水里泡一泡
让干净的水洗掉
自己半生的征尘
你还可以在一个作家的童话里
坐一坐 在她灵性的思想上
找一间小木屋放下心灵
只有在那里 一个复杂躁动的你
从此就会安静
去北极村吧
那是祖国的最北
五月 在鲁院里徘徊
满院儿的玉兰花和正欲绽放的花蕾告诉我
这里是鲁迅文学院
一尊尊坐着和站着的文学匠人们告诉我
這里是鲁迅文学院
学文学的人 咀嚼文字的声音提醒我
文学就是人学
社会学也是关系学
在鲁院 一些坐着和站着的人已经作古
凝固成推崇的楷模
而那些天南地北飞来的云雀黄鹂和鹦鹉
在院内学着先人们的样子
把文字组合在一起
堆积成一座山峰
慢慢地攀爬着
只有门前那条文学馆路是繁华的
那匆匆忙的,擦肩而过的人
多与这院子无关
他们面带的微笑和谈吐之间
是对文学的一种帮助
还是对文学一种觊觎
我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在鲁院我停留了整一个上午
或者一下午
拍过照留过影 也和重要的文人握手
除此 我依然是个门前的过客
参考消息
这些黄色的果实 像岭上的灯盏
坠地 也不是堕落的象征
树木的骨头断裂声 从现在开始
它觉醒了 并与繁星为伍
与灯火对峙
这些从青色到黄色
挂在树 就像挂着一些旧时照片
衣物 和风声
风吹过的花粉 粘在女人身上
它比男人的目光还危险
会让时光受孕
声音在爆烈
不显突然 成熟
以潜伏的忍隐在绿叶间
尝试以静卧的身世
对抗着等待
无限的小
在赦免的边缘 我赤裸着
以最小的读数 在制度里
很被准确地认出
我有嘴 却说着最微量的话语
用牙齿嚼着最小的单词
一些人 大吵摆扬的
或者低声下气
我属于自己的身体和精神
如一缕轻风
我的爱憎如不被喜欢的冻雨
和正压抑着哭声的男人
透过苦恼 把伤忍住
和你交谈的 实则传达着一种实情
说其深刻或是浅斟低唱
那是一杯好酒
我正慢慢品咂
立交桥建立的新秩序 那后面
布谷鸟和芦莺和用一个完整家庭
保持了卑微的尊严
我的街道和草丛
穿过不朽的程章
我在小草和树旁
受恩于叶子的小
小溪旁聆听到细流的心声
我看到晨露里包涵着太阳的内容
我看到泥沙俱下中的宝石
也看着世界的小
以及高山 大海的
雄伟和辽阔
十八站
与家相比 我知道
这里只是走累了换一种形式
继续赶路时的符号
我相信 马的蹄声
能量出一碗烈酒的度数
寒来暑往的路还在加长
候鸟飞过的河流 我听到苍凉的口哨
喷出沙哑的歌喉
旷野上漂泊的云
猜想着风雨 寂寥而又苦涩的炊烟
在孤狼的长嚎中
送走了最后一批唠家常的人
一盏烛光 让风雪停在门外
唱五更寒的女子
抱着思念取暖
马背上驮着鞍鞿
鞍鞿上驮着风
风的忧伤在长路以远的地方
驭手脸上的沟壑 积满了秋阳
背囊里背着汗水的疆域
他奔跑着 像出逃的箭簇
他停下后
像一滩熟透的月光
风住了云依然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