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去怒江
2020-07-18周晓
周晓
江城没下雪,一片雪花也没有。天阴沉沉的,寒气袭人。比天更阴沉的是胡鸽的心。
胡鸽沿着滨江大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哪里了?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路似乎没有尽头,胡鸽的心被阴云罩着,根本辨不清方向。
这个春节对于胡鸽,不光是胡鸽,对所有的人都是沉甸甸的,只不过对胡鸽更残忍、更苛刻一些,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应该是一个欢天喜地的节日。胡鸽怕孤独,想找一个热闹的地方,特意到最繁华的滨江大道,可是现在,平日里车水马龙、人流如潮的滨江大道空落落的,只有胡鸽孤独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少气无力地游动。滨江大道两边的商铺都大门紧闭,事先挂上的红灯笼也像胡鸽的心一样孤寂落寞,灯没有点亮,偶尔一辆车疾驰而去,车身上的红色“十”字标记格外刺目。
我的城市病了。
再过几天就是她和辉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江辉说好的一起去丽江旅游,弥补结婚时欠胡鸽的承诺。
结婚的时候,江辉和胡鸽说好去云南旅行结婚,去大理、去丽江、去版纳。胡鸽最想去的地方是怒江大峡谷,她说要在那里住上一个月,把怒江游个遍,参加一场“汤泉春浴”,洗却身心疲惫和烦恼,若能赶上“汤泉赛诗会”就再好不过了。就在他们兴高采烈准备按计划旅行结婚的时候,一场大火彻底打乱精心安排好的行程,在那场突发的火灾中,江辉为救火受伤,他们在医院病房里举行了最简单的婚礼。
“鸽子,我欠你一次旅行。”江辉吻着胡鸽的手,轻轻地鸽说。胡鸽只是默默地落泪。
“等到结婚纪念日,我们去怒江住一个月。”江辉在病床上给胡鸽许下庄重诺言。
胡鸽在盼,在期待结婚纪念日。
“鸽子,这次疫情来势汹汹,我报名参加车队志愿者,有一分力量就出一分力量。”
“行,照护好自己。”
江辉参加了志愿者车队,接送医护人员。从大年三十起,江辉几乎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车上放一箱干面包,一箱方便面,一箱矿泉水,还有一箱一次性纸尿袋,每天天不亮出门,深更半夜回来。除夕夜,胡鸽包好了饺子,一直在等江辉。这个除夕夜对江城的人来说是苦涩的,胡鸽像所有的人一样是难熬的,她没有心思看春晚,索性连电视也不打开。此时,静静地等待是最好的享受。
“辉,等你!”胡鸽连续给江辉发了几个微信消息。
“鸽子,你先吃饭,我再送两趟。”
江辉回到家里已是深夜两点,是真正的春节了。胡鸽一下子紧紧抱住江辉,四行泪水和着倾泻而下。
“鸽子,等挺过这一关,咱们就去云南,去怒江。”
胡鸽轻轻地点点头。
五点时,江辉悄悄地起床,穿上衣服,本想给胡鸽一个轻吻,看妻子睡得正香,就轻手轻脚地出门,开车驶出院子。其实江辉不知道,妻子胡鸽一夜未眠,当他拉上房门的那一刻,胡鸽站在窗前,拉开窗帘,借着寂寞的路灯看着江辉的车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鸽子,我可能被感染了。”
晴天霹雳。这是江辉做志愿者的第十三天。在江辉从隔离室上救护车转往中心医院的那一刻,他远远地向胡鸽挥手,叮嘱胡鸽要隔离。
三天后,江辉告别这个城市,告别志愿者车队,告别永远也不能陪着去怒江的胡鸽。
胡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区,当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口放一袋青菜,她以为是谁买的菜放錯地方,再仔细一看,袋子里有一张纸条:“鸽子,我们陪着你。”后面是很多人的签名,有车队志愿者,有江辉送过的医生护士。
胡鸽愣住了。
在朋友圈里回复:“谢谢,保重。”
辉,我一定陪你去云南,去怒江。
约稿编辑 秦 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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