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级钞票雕刻师

文/王新同

马荣

将第五套人民币的钞票在放大镜下观察，会发现毛泽东肖像处有一道特殊反光，宛如浮雕，手指轻触，还有凹凸感，这就是在世界钞票原版雕刻领域闻名遐迩的雕刻凹印技术。马荣就是这套人民币毛泽东肖像的原版雕刻者，她雕刻的那块钢板，被作为国宝进行特级保护。

师从名家学刻板

1978年，因为对绘画和雕塑有着浓厚的兴趣，16岁的马荣被作为后备力量，送进了北京印钞厂技校美术班。三年的基础学习后，马荣正式跟我国第一位女雕刻家赵亚芸学习手工凹版雕刻。赵亚芸对学生非常严厉。让马荣记忆犹新的是，她的第一次作业是在纸上练习临摹彩色水印的花纹，赵亚芸要求每刻一小段就转一下版，这样看起来比较圆润。马荣心急，刻一长段线后才转版，刻出来的比较粗糙。赵亚芸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偷懒，狠狠批评了她一顿。那次作业，马荣画了三次才过关。

马荣又练了三年雕刻基本功后，赵亚芸接到第四套人民币10元券正面装饰的任务。赵亚芸按自己的想法做了一块实验版，同时把她的另一个想法告诉马荣，让马荣再做一块实验版。一个半月后，师徒俩完成了各自的实验版。赵亚芸把两块版的优点综合起来，完成了正式版的雕刻任务。这次共同创作，马荣在赵亚芸身上学到的不仅是技艺，更学到了她追求完美、精雕细刻的工匠精神。

马荣和丈夫孔维云，当年是一起考入北京印钞厂技校的同学。两人彼此欣赏对方的画作，志趣相投。

外出写生时，孔维云时时处处照顾着马荣，马荣也非常享受这种呵护。时间长了，同学们就开玩笑说：“别不好意思了，既然两情相悦，就在一起吧！”就这样，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上世纪80年代，辞职下海的人很多，那个时候，既有绘画设计功底，又掌握雕刻制版技艺的人很受欢迎。马荣说：“雕刻专业难度非常高，培养一个合格的雕刻师，至少需要十年时间。要想有所成就，首先要有一颗耐得住寂寞的匠心。”不少亲友劝她转行，马荣反问：“钞票上的人像雕刻代表着国家形象，还有比这更能体现职业价值的吗？”

为了能学习难度最高的人像雕刻，马荣和孔维云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深造。由于专业成绩突出，考入中央美术学院不久，经老师推荐，二人便开始学习人像雕刻。在雕刻界前辈的教导下，两个年轻人进步很快。

废寝忘食求精进

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后，他们双双进入中国印钞造币总公司技术中心设计雕刻室。

1997年是马荣雕刻事业的转折点。那一年，公司开始设计防伪性更强的第五套人民币，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后，毛主席头像首次独立成为人民币的正面主景。她知道，两套人民币之间的印制周期很长，往往要等十几年。对于钞票雕刻师而言，可能一辈子也赶不上几次。当时，印钞总公司组织了多位雕刻师进行竞争性创作，马荣果断申请加入。为了探索凹版雕刻人像新型印刷工艺的规律，她决定同时雕刻两块版，这也意味着工作量要比别人多一倍。

原版雕刻需在三个月内完成，时间并不宽裕。凹版雕刻有一个特点，不允许出现任何偏差，如果中间任何一个点或一条线刻坏了，就必须推倒重来。在这九十天里，马荣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常常是早上倒好一杯开水，放到傍晚却一口没喝。

工作中，马荣还发现常年影响印钞质量的滋墨现象，可以通过雕刻版纹间隔线以及控制油墨流动性的方法提高钞票印刷质量。虽然这样做会增加工作量，但她觉得创作高质量的雕刻作品更重要。经过三个月的艰辛创作，马荣的人像雕刻作品最终在内部评定中斩获冠军，并分别应用于第五套人民币50元、20元、10元、5元和1元人民币上。而她首创的版纹间隔线雕刻法，也被广泛应用。

妻子做出了成绩，孔维云也不甘落后。1997年，孔维云在设计大师刘延年的指导下，进行人民币素描创作，在图案技法、素描能力和钞票凹版雕刻创作等方面提高很快。1元人民币背面的“西湖三潭印月”图案，便出自他之手。

很多时候，夫妻俩很难区分开事业和生活，他们都觉得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根本不够用。“工作累了，我给他倒杯水，他给我削个苹果，彼此在业务上探讨一下。”就这样，在互相帮助、关心和鼓励下，他们都收获了丰硕的成果。

适应时代从头学

2001年，马荣进入中国印钞造币总公司设计制版中心。新组建的制版中心引进和改造了钞票原版制作工艺，原版雕刻也随之改革，进入了计算机时代。在不惑之年，她和丈夫又开始从头学习计算机基础知识。

马荣除干好日常工作外，开始肩负为行业培养雕刻人才的任务。2016年9月，马荣受意大利国际雕刻师学院邀请，前去授课。作为一名中国雕刻师，能向来自世界各国的专家学者讲述中国钞票蕴含的东方文化，她感到荣幸且使命重大。

在意大利授课期间，马荣和世界各国同行探讨交流金属凹版的手工雕刻技术精髓，还获得国际钞票设计师协会颁发的“雕刻凹印终身成就奖”。在讲课过程中，她向外国同行展示了用全数字化雕刻技术制作出的新版第五套人民币的钞票，向他们讲解防伪特点，同行们对中国印钞技术的先进水平赞叹不已。

现在，移动支付全面覆盖了生活，虽然对纸币有种特殊的热爱，但马荣不拒绝新生事物。她也会用手机支付，享受移动支付的快捷、方便。但这么多年来与钞票凹版雕刻打交道的缘故，马荣对人民币有很深的情结，平时兜里总会放几张。马荣夫妇很喜欢收藏人民币，从第一套到第五套人民币他们都有藏品。

2019年新版第五套人民币发行后，马荣第一时间收集了一套。摩挲着由她雕刻的伟人肖像，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社会飞速发展，对人民币雕刻师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创新无止境，马荣希望今后还能参与新版人民币的雕刻创作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