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舱医院813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治疗用药分析*

任秀华，祁星星，左琴，汤杰，刘东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药学部，武汉 430030)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是人体感染新型冠状病毒(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 2,SARS-CoV-2)后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COVID-19疫情暴发后，为落实应收尽收、应治尽治，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将大量COVID-19疑似患者与轻症患者收入临时改建的医院、首诊隔离点以及方舱医院，成为我国在疫情时期采取的重大公共卫生举措。设立方舱医院，可最大限度扩充收治容量，避免确诊患者在家庭和社会对他人造成感染；同时，COVID-19病情变化快，住院患者病情可能快速加重，由轻型、普通型转为重型甚至危重型，在方舱医院，患者病情加重时可以快速转诊至COVID-19定点医院，这对于降低COVID-19患者危重症率、病死率具有重要意义。

分析方舱医院轻型及普通型COVID-19患者用药模式，可为COVID-19分层分级诊疗提供合理用药指导，也有利于防止COVID-19疫情蔓延。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光谷会展中心方舱医院(简称光谷方舱医院)由我院负责医疗管理。笔者收集武汉光谷方舱医院收治的轻型和普通型COVID-19患者临床资料，包括人口学资料、诊断、用药史，住院天数、转归等，分析患者好转率及用药频率，以期为方舱医院诊疗及轻型/普通型COVID-19患者合理用药提供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研究对象 光谷方舱医院2020年2月17日—3月6日收治并诊断为COVID-19的患者875例，排除病历资料中信息不全，或住院时间<2 d的患者，共纳入有效病例813例。按患者年龄分4组：①<18岁组，②18～<45岁组，③45～<60岁组；④≥60岁组。

1.2诊断标准 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办公厅颁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为诊断标准[1]。

1.3转归 好转转至隔离地点需同时满足以下条件：①体温恢复正常>3 d；②呼吸道症状好转；③肺部影像学检查显示炎症明显吸收；④连续2次呼吸道病原检测核酸检测阴性(采样时间间隔至少1 d)。转院条件为符合下列任何一条：①经治疗临床症状无明显好转或明显加重；②进展为重型COVID-19患者；③经治疗核酸检测阳性且影像学检查无明显好转者；④合并基础疾病需住院治疗者。

1.4方法 收集所有研究对象的住院病史，回顾性分析其临床资料，包括性别、年龄、既往史、发病日期、发病症状、入院时间、出院时间、临床诊断、生命体征、实验室检查、影像学资料和治疗情况等。

2 结果

2.1一般情况 COVID-19患者一般情况见表1。813例患者年龄10～78 岁，以青壮年居多，其中18～60 岁661例，占81.30%。入选患者中男418例，女395例，男略多于女，不同年龄组性别比例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有基础疾病者144例，占17.71%，不同年龄合并基础疾病情况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18～<45岁有基础疾病患者23例，其中高血压12例；45～60岁有基础疾病患者64例，其中高血压28例；≥60岁有基础疾病患者57例，其中高血压35例；高血压患者共75例，占总例数的9.22%，占基础疾病患者的52.08%。另外，合并胃肠道疾病患者30例，合并糖尿病患者20例，其余少数患者合并甲状腺功能减退、甲状腺功能亢进、肺气肿等。

2.2临床诊断分型 患者以发热、干咳、胸闷、乏力为主要临床表现。少数患者伴畏寒、寒战、咽痛、肌痛和腹泻等症状。813例患者中，疑似病例505例，确诊病例308例；505例疑似COVID-19患者大部分有发热和(或)呼吸道症状，且具有COVID-19影像学特征，但鼻咽拭-F137-nCoV或咽拭-F137-nCoV核酸检测阴性。临床诊断分型见表2。不同年龄组确诊病例数和疑似病例数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且确诊患者临床分型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2.3治疗情况 813例患者在光谷方舱医院住院期间，按感染性疾病患者一般护理常规采取保护性隔离护理；普通饮食、电子血压监测、指脉氧监测；定期组织广播体操、太极拳等活动。药物治疗包括化学药物和中药口服治疗。口服化学药物主要包括抗病毒药物、抗菌药物、降压药、调脂药、抗血小板聚集药、消化系统用药、呼吸系统用药、降糖药、解热镇痛药等；口服中药包括中成药和中药煎剂。降压药、调脂药、抗血小板聚集药、消化系统用药、降糖药主要用于合并基础疾病患者的治疗，呼吸系统用药及解热镇痛药主要用于对症治疗，且用药品种多样。单一品种主要用于治疗COVID-19的抗病毒药物、中药及抗菌药物使用情况见表3。341例患者应用阿比多尔，88例患者使用利巴韦林。使用中药的患者686例(占84.39%)，使用连花清瘟胶囊者339例，使用清肺排毒汤者232例，对症治疗药物强力枇杷露应用亦较广泛。

表1 COVID-19患者一般情况

表2 COVID-19患者临床诊断分型

常用的3种抗病毒药物阿比多尔、利巴韦林、奥司他韦在各组中应用情况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连花清瘟胶囊、强力枇杷露在不同组应用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45～<60岁组连花清瘟胶囊使用率>50%，<18岁组仅2例应用；强力枇杷露亦在45～<60岁组使用率最高，<18岁组未用该药。各组其余中药应用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不同年龄组患者均口服盐酸莫西沙星片，且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18岁组1例使用，45～<60岁组使用者约占总使用人数的50%。

2.4转归 依患者病情行CT胸部扫描、鼻咽拭-F137-nCoV核酸检测及实验室检测。体温恢复正常>3 d、呼吸道症状好转、连续2次呼吸道病原检测核酸检测阴性、肺部影像学显示炎症明显吸收者判定为好转，可以出院至隔离地点隔离。COVID-19患者转归见表4。收治的813例患者，好转出院隔离659例，占81.06%，转院继续治疗154例，占18.94%。不同年龄组患者转归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年龄组好转者住院时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3 讨论

方舱医院投入运行以来，武汉每天确诊的COVID-19患者数量持续下降，轻型和普通型患者进方舱集中观察和治疗，重型患者及时发现并快速转移至COVID-2019定点医院治疗，方舱医院做到了“零死亡、零感染、零回头”，遏制了病毒的快速蔓延，在防与治两个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2020年3月，国内疫情基本被控制，但国际疫情形势依然十分严峻，韩国、伊朗、意大利、美国等相继建立了方舱医院以阻断病毒传播，我国的方舱医院运行经验可为他国提供参考。另外，方舱医院模式亦为今后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重大灾情疫情，迅速组织扩充医疗资源创造了新模式[2]。

表3 主要抗病毒药物、中药及抗菌药物使用情况

表4 COVID-19患者转归

SARS-CoV-2属于β属冠状病毒，人群普遍易感。由于 COVID-19目前尚无特效药，目前多经验性应用阿比多尔和利巴韦林[3-4]。阿比多尔是一种非核苷类广谱抗病毒药物，能够抑制病毒对宿主细胞的黏附并阻止其侵入人体细胞内部，同时可诱导干扰素生成及免疫调节作用，在预防和治疗流感和其他急性呼吸道感染方面有大量的临床数据，药物不良反应小及不易耐药。2020年2月，李兰娟院士团队通过初步体外细胞实验证实阿比多尔在较低浓度时可以有效抑制COVID-19[5-6]。利巴韦林通过特异性抑制冠状病毒RNA聚合酶(RdRp)，在病毒复制过程中掺入病毒 RNA 链中，形成“药物-RNA”假链，使病毒 RNA失去活性且无法进行再复制，从而终止其传播[7]。《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推荐的抗病毒药物有阿比多尔和利巴韦林，该方案建议利巴韦林与干扰素或洛匹那韦/利托那韦联合应用，成人每次500 mg，每日2或3次静脉输注，疗程不超过10 d，因方舱医院主要应用口服药物治疗，单用利巴韦林片的患者较多，可能存在不合理现象。另外，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应用者3例；除4例联合应用阿比多尔、利巴韦林和奥司他韦外，其余患者均无3种抗病毒药物联合应用。诊疗方案指出，避免盲目或不恰当使用抗菌药物，尤其是联合使用广谱抗菌药物。但回顾分析光谷方舱医院用药情况发现，27.9%患者使用过盐酸莫西沙星，可能存在不合理应用抗菌药物现象。

中西医结合治疗COVID-19在改善患者症状、缩短病程、延缓疾病进展、降低死亡率等方面具有明显优势，在疫情防治全程发挥了积极作用[8]。约84%患者使用过中药，包括中成药及煎剂，主要品种9种，包括连花清瘟胶囊、强力枇杷露、清肺排毒汤、金叶败毒颗粒、疫毒闭肺汤、金花清感颗粒、藿香正气软胶囊、金莲花胶囊、寒湿郁肺汤。约41.7% 患者使用了连花清瘟胶囊，可能与其不仅具有抗病毒作用，而且能够抑制炎症反应、调节免疫系统功能有关。现有临床研究亦证实连花清瘟胶囊可明显改善患者发热、咳嗽、咯痰、气促等症状。连花清瘟胶囊理论组方特色、基础和临床疗效研究均显示其可用于治疗COVID-19[9-11]。清肺排毒汤由 《伤寒杂病论》中麻杏石甘汤、射干麻黄汤、小柴胡汤、五苓散优化组合而成，具有散寒祛湿、清热化浊、宣肺健脾等功效。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清肺排毒汤4个主要组方具有抗炎、抗病毒作用[12]，适用于轻型、普通型、重型患者。在光谷方舱医院COVID-19患者的治疗中，约30%患者单用或联用口服清肺排毒汤。中医药是我国传统医学，连花清瘟胶囊、清肺排毒汤等在治疗COVID-19中对于改善患者症状起到了积极作用。连花清瘟胶囊、强力枇杷露在不同年龄组用药差异有统计学意义，45～<60岁患者应用较广泛，可能与不同年龄层用药习惯及疾病临床表现各异等有关。不同年龄组转归差异有统计学意义，除<18岁组(样本量较少)外，其余不同年龄组随着年龄增加，好转率降低，转院率增高，由普通型转为重型或危重型的风险增加，也可能与不同年龄组身体状况、自身免疫力强弱有关。

阿比多尔、连花清瘟胶囊在光谷方舱医院应用广泛，对COVID-19患者的治疗起到了一定作用。但阿比多尔、连花清瘟胶囊对新型冠状病毒是否有确切的治疗效果还有待进一步临床随机双盲试验验证。光谷方舱医院中西药联用基本合理，但利巴韦林、盐酸莫西沙星合理用药需加强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