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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扬到调和

2020-07-14崔淑兰

美与时代·下 2020年4期
关键词:调和张扬沈从文

摘  要:酒神精神是沈从文生命哲学的一种审美形式。酒神精神内化于沈从文的生命中,也动态地呈现在沈从文的作品中。为了批评都市人格缺陷,沈从文在早期作品中大力倡扬酒神精神。当沈从文意识到一味地倡扬酒神精神具有潜在的危险时,他开始逐渐地调和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表现出一种较为成熟的理性思考状态。

关键词:沈从文;酒神精神;张扬;调和

日神和酒神是尼采借用分析世界的二元艺术冲动,是尼采哲学的核心概念。一般而言,日神“作为一切造型力量之神,同时是预言之神……他支配着内心幻想世界的美丽外观。”[1]90日神精神表现了更高、更美、更完善的世界,代表着理性所强调的道德、礼仪、秩序、规范。酒神狄俄尼索斯是古希腊神话中掌管葡萄酒醉人力量的神。人们在祭祀时聚集一起,载歌载舞冲破日常禁忌几乎达到一种癫狂迷醉的状态,并在此癫狂忘我中追求精神的快乐。延伸而来的酒神精神主要指:“肯定生命,哪怕是在它最异样最艰难的问题上,生命意志在其最高类型的牺牲中,为自身的不可穷竭而欢欣鼓舞。”[1]93换言之,酒神精神强调文化个体的本能、狂热甚至偏激,对秩序、道德、规范的僭越和挑战精神。我们以此视角观照沈从文及其作品,发现无论是作家本人亦或是作品都洋溢着酒神精神气质,且这种酒神精神气质处于变化之中。丁帆先生在文章中曾指出:“沈从文的美学理念中也有在酒神精神的影响下尽情地放纵自己原始本能的一面,在放纵中消洱人与人的界限与隔膜,投入到原始生活中去,以求获得人与自然的合一。”[2]可以说,酒神精神既内化于沈从文的生命中,又动态地呈现在沈从文的作品中。

一、沈从文与酒神精神

斯达尔夫人在《论文学》中指出:“任何文学的历史,只有把这种文学和创造这种文学的人们的社会和精神状态联系起来,只有把它放到它当时的环境中去,才能被人理解,才能加以研究。”[3]若想研究沈从文的作品,毋庸置疑要先了解作家本人,而了解作家本人离不开对作家本人生活经历和成长环境的关注。沈从文生长于湘西这片神秘的土地上亦书写这片神秘的土地,他是从湘西走向世界的乡土作家,显然,他思想的成长离不开湘西这方土地。湘西在地理环境上属于湘楚文化范畴,以屈原为代表的楚文化自发源以来就具有浪漫主义特征,浪漫主义的特质恰恰是“酒神”精神气质的典型体现,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楚人其俗剽轻,易发怒。”[4]凌宇在《摘星人——沈从文传》中把湘西这片土地称为“别一个国度”[5]18,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言语饮食,迥殊华风,曰苗,曰蛮”[6]18。湘西“酒神”精神气质的保有一方面是由所处的地理环境决定的,另一方面是该地域的民族在长期的发展中保留下来的文化遗风。湘西地处湘鄂川黔交汇处,武陵山脉腹地,最初这里是一片犬牙交错的广漠山地,封闭的地理环境使其远离中原地域。在长达数千年的征服与反征服、同化与反同化的斗争中,历代中央王朝对湘西“蛮族”的征服,几乎只是一种象征性的意义[5]30。因此以中原为核心的儒道文化很难深入到湘西地区并形成实质性的影响。封建宗法制的秩序、礼仪、规范和道德理性对湘西地区的影响微乎其微,也就不能构成具有实质影响的渗透力与约束力。当北中国被儒道文化规训,被理性精神覆盖的时候,“南中国由于原始氏族社会结构有更多的保留和残存,便依旧强有力地保持和发展着绚烂鲜丽的远古传统”,这种远古传统是“充满浪漫激情……的巫术文化体系”[7]。在湘西这片神秘的地区,神尚未完全解体,“神在这里并未发展成为统一的宗教,仍停留在远古巫鬼文化的多种或泛神信仰的阶段”[5]37。在历史发展中,由于湘西处于相對于中原的蛮夷之地,历代王朝统治者为了稳固统治,多次对湘西苗民进行残酷地杀戮和血腥地掠夺。湘西苗民为保卫自身利益和尊严,“源于人类远古祖先的野蛮天性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山民的纯朴与蛮悍构成湘西民性的无法分割的两面”[5]37。并且这种“祖先尚勇尚武的性格,由于近现代历史机遇,在其子孙身上更充分地表现”[8]119。即使从现在来看,湘西的文化仍然具有远古巫鬼文化的多种或泛神信仰的特征。在湘西的山民眼中,自然万物是有灵的,人与自然万物能够通过神发生交感,自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生命社会,民俗个体为了取悦神灵,“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6]38,借助民间禁忌、宗教仪式和歌舞等活动达到与神灵沟通交流的目的。种种因素使得湘西文化具有浓郁的酒神精神特征,这些特征已渗透到湘西地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无疑,在这样浓郁的酒神精神文化氛围中出生并成长起来的沈从文浸润着酒神精神,其构建的文学世界亦洋溢着浓郁的酒神精神气质,无论是沈从文本人还是其作品都表现出湘西文化所特有的冲动、自由和随意性的特征。

沈从文的一生是具有浪漫传奇色彩的一生。他的童年充满着打架斗殴、逃学惩罚的各种经历,“他甘冒任何风险要离开家,然后再暗暗找路子回来”[9]24。高小毕业从军,在从军生涯中也曾渴望能够实现“从兵士地位变成侠客”的理想[10]。沈从文写军营生活特别是早期作品“具有惊险、神秘、稀奇古怪的成分,然而情节既合乎情理,又很感人”[9]43。后来沈从文弃军从文,孤身去北京成为故都怪客靠的就是一腔热血[9]66,“我来北京寻找理想,想读点书……我想读点书,读好书救救国家,这个国家这么下去实在要不得!”[9]68成为作家以及封笔做文物研究,这些经历以及重大转变彰显着沈从文酒神精神特征。

沈从文认知世界的方式与构建文学世界的方式也体现着酒神精神特征。沈从文认知世界和构建文学世界的思维不是西方的思辨式,更多的是中国特有的直观透视式,是“天人合一”的方式,是酒神精神特有的迷醉,“酒神的本质,把它比拟为醉乃是最贴切的”[1]91。沈从文的思维是“一种‘大智若愚的表现形式:避开具体的认知程序,直接与本体对面,一种东方哲人的认知方式”[5]8。他利用梦境、依靠想象创造一个超现实的世界。沈从文在音乐中得到的启示与尼采对于音乐的认知惊人的一致。尼采称“音乐本身有完全的主权,不需要形象和概念,而只是在自己之旁容忍它们”,甚至“语言作为现象的器官和符号,绝对不能把音乐的至深内容加以披露”[1]109。沈从文对于音乐则有悟道式的体验,这是一种典型的超越时空,带有天启般的顿悟与迷狂。“凭一种莫扎克乐曲中或可得到救助,将生命从得失哀乐中拉开上升。上升到一个超越利害、是非、哀怨境界中,惟与某种造型所赋‘意象同在并存。一切静寂只有一组声音在动,表现生命纯粹。”[11]88沈从文在探讨民族重建以及出路时,并没有采用科学实证和理性思辨的方式,也不是分析外在社会政治环境造成的种种不利影响,而是描绘一种超越现实世界的非理性的荒诞世界,在一种迷醉状态下进行思索,最终寻找民族重建的解决方案。沈从文在作品中指出:“到我重新来检讨影响到这个民族正当发展的一切抽象原则以及目前还在运用它作工具的思想家或统治者被它所囚缚的知识分子和普通群众时,顷刻间便俨若陷溺到一个无边无际的海洋里,把方向完全迷失了,大海里的漩涡与波涛卷没了我的小小身子,复把我从白浪顶上抛……微风掠过面前的绿原,似乎有一阵新的波浪从我身边推过。我攀住了一样东西,于是浮起来。我攀住的是这个民族在忧患中受试验时一切活人素朴的心;年轻男女入社会以前对于人生的坦白与热诚,未恋爱以前对于爱情的腼腆与纯粹,还有那个在城市,在乡村,在一切边陬僻壤,埋没无闻卑贱简单工作中,低下头来的正直公民,小学教师或农民,从习惯中受悔辱,受挫折,受牺牲的广泛沉默。沉默中所保有的民族善良品性,如何适宜培养爱和恨的种子。”[11]71沈从文在一种没有逻辑性可言的直观中找到了民族重建的答案,即在“沉默中所保有的民族善良品性”去培养“爱和恨的种子”。这些可以看出沈从文是一位独特的凭借“梦幻想象,创造若干抽象原则和意义”的作家,其言谈和思维“永远没有结构严密的逻辑程序”[5]8,而是带有湘西文化独特的自由和随意性,而这种自由和随意性恰恰就是酒神精神的典型表现。

二、沈从文早期作品与酒神精神

酒神精神一直或隐或显地贯穿于沈从文作品之中,在不同时期的作品中有不同的表达和变化。这种变化主要与沈从文对于酒神与日神两者关系的认知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沈从文一直在思索并探索如何通过文学世界建构一种理想的生命形态。沈从文早期从湘西走向大都市,目睹了现代都市文明的缺陷和病态。沈从文一方面寻找现代文明缺陷和病态的根源,并作形而上的思考,另一方面沈从文不断地寻找拯救现代文明的良方。现代文明的发展使人发生了异化,“已觉得实在生活中间感到人与人精神想通的无望”[12]38。怎么拯救这种颓废?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已指出:“现代萎靡不振文化的荒漠,一旦接触酒神的魔力,将会突然如何变化。”[1]89也就是说依靠酒神精神是拯救现代文明堕落的一种出路。沈从文书写苗民,恰恰是因为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健全的丰盈的生命力,他们身上有浓郁的酒神精神气质,“在沈从文的想象中,苗民的生活方式是中华民族年轻时期的生活方式”,因此沈从文“赋予苗民道义上的意义,他们并未被汉文化所造成的文质彬彬、贪得无厌、等级森严等约束和玷污,沈从文心目中的苗民关心的是辛勤劳作以求生存,祭祀无处不在的鬼魂和守护神,通过喝酒、唱歌、比赛、自发的爱情活动等简单的乐事在感情上得到抒发”[9]10-11。在沈从文的笔下,苗民思路奔放不羁,对世界有直截了当的美的鉴赏力,所以他们的日常生活显得富于创造性,他们对生活的激情在各种节日里表现得最为淋漓尽致,时常达到发狂、着魔的程度,这似乎表明他们成功地和神达到浑然一体的程度。苗民身上体现的这种酒神精神的气质可以对抗现代文明的病态,都市人格羸弱的重要原因就是缺乏酒神精神所体现出旺盛的、酣畅淋漓的生命力。可以说,酒神精神是沈从文寻找到的构建理想生命形态的重要支点,沈从文自己曾说:“我只想造希腊小庙。……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理想的生命形态应该是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也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13]231借助于酒神精神,激发出生命的潜在力量,“把冻结的生命世界重新赋予动律,以此狂热情绪来克服一切忧患,打破种种困苦,并以此狂热情绪激发创造的冲动”[14]。在早期的探索中,沈从文把酒神精神作为唯一的价值加以倡导,这在很多文学作品中以不同的表现形式得以呈现。

酒神精神呈现在沈从文笔下人物对于情爱的想象、狂热和浪漫的行为上。水手柏子与小楼女子之间粗俗的对话中流露的诚恳的爱恋,在沈从文看来,即使“一切粗俗的话语,在一个直爽的人口中说来,都常常是妩媚的”[15]。《雨后》中四狗没有接受教育且毫不顾忌地张扬欲望本能;《夫妇》中那对夫妇不避人不避俗规的行为;《在别一国度里》落草大王利诱恫吓强娶民女;《神巫之爱》中女子拦住神巫彰显自己的妩媚,神巫毫不禁忌地尽情享受世俗的欢乐;尤其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中三个男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当女人死后,三个男人一个神魂颠倒,一个神秘消失,另一个男子将女人的尸体从坟中挖出来放在山洞中,“赤光着身子睡在洞中石床上,地下身上各处散满了蓝色野菊花”。如果用儒道的礼法、秩序和伦理来观照沈从文笔下所呈现的故事和情境,无疑是离经叛道且无法想象的;然而若用酒神精神来观照这些故事情境,则是充满了浪漫传奇色彩,彰显着旺盛的生命力。“酒神的陶然忘我之境,忘掉了日神的清规戒律。”[1]4-16这些“酒神”精神彰显的冲动体现了个体的强力意志,以及生命力的蓬勃和旺盛。

酒神精神也呈现在对暴力场面的浪漫描写上。沈从文在很多的作品中呈现了暴力、械斗的场面,体现了湘西居民所具有的“尚武”遗风。《通信》写沈从文儿时在石羊哨参加的一次端午节清算的场面,在石羊哨端午节成了讨还血债的一天,竞赛死个人不足为奇,沈从文觉得它“天真”而有趣,“并不比到大社会中用礼貌或别种手段骗诈诱惑来的可怕”。沈从文写湘西土匪的奇特经历,更侧重于表扬家乡那些光明磊落、正直打仗的汉子。在田园诗般的《凤子》中也写打架决斗的流血场面。在这些人身上体现了人生机勃勃的活力,遇到困难环境百折不挠的斗争意志,仿佛西方中世纪骑士精神。

酒神精神呈现在对待性爱的自然健康态度上。沈从文在作品中运用了大量民歌和情歌。如: 天上起云——云重云;地下埋坟——坟重坟;姣妹洗碗——碗重碗;姣妹床上——人重人等等,这些民歌大胆真诚有时露骨猥琐,如果用儒家的伦理道德标准来评判,无异于离经叛道,但是却受到沈从文的青睐。沈从文不仅在作品中大量使用民歌情歌而且高度肯定了民歌的审美艺术价值,“这类山歌,艺术方面完成的高度,并不在其他诗以下”[16]。这些民歌可以看作是酒神精神的体现,“由历史的证据显示出:任何时代,民歌的兴盛都深深地受到狄俄尼索斯力量的冲激。这种力量一向是被视为民歌的必需要素或先决条件”[13]313。

在早期的作品中表达酒神精神的内容比比皆是。这既成为沈从文早期建构理想生命形态的亮点,但同时也成为一个探索的盲点。沈从文逐渐地意识到一味地倡扬酒神精神具有潜在的危险,开始思索统摄酒神与日神精神并积极寻找二者统合的路径。

三、沈从文艺术创作与酒神日神的调和

尼采分析古希腊悲剧的内在机制是酒神和日神的有机和谐统一,一个民族内在文化机制也应该是酒神和日神的统一。一个文明只倡扬酒神精神,则会陷入酒神的癫狂、放纵和张扬的混乱直至虚无主义;只倡扬日神精神,这个文明则日渐颓废而丧失生命力。酒神和日神就像一枚硬币的两个方面,不可须臾分开。尼采哲学为了凸显理性的危机和哲学的贫乏而将酒神精神置于极端位置最终导向文化的虚无主义。托马斯·曼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尼采哲学的弊病:“一是完全地、故意地(人们只能这样认为)颠倒了人世间本能和理智之间的力量对比,好像理智是危险的主宰;二是认为生活和道德在分庭抗礼,从而完全摆错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17]沈从文对于日神、酒神关系一方面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另一方面也在不断地调整。他早期倡导酒神精神,从酒神精神中挖掘理想生命形态的美好因子,逐渐地重视日神精神,表现出将酒神精神与日神精神相调和的审美取向,既保留酒神精神的自由旺盛的原始生命力,又达到对现实和未来生活作日神精神式的理性秩序思索的目的。《边城》是沈从文最成熟、最重要的的代表作。该作品既有对酒神旺盛生命力的张扬,又有对日神理性秩序的关注与思索。小说中有几处描写赛龙舟的场面,彰显酒神精神的生命力;翠翠恬静、平和,最终没有被二佬的情歌诱惑,老船夫一改年轻时的放浪而安于规律的摆渡生活。特别是日神文化象征的白塔被轰毁后重建,显示了日神精神被不断地关注。另一部代表作《长河》亦鲜明地体现了酒神日神精神的调和。早年一直在水上闯荡的滕长顺开始向往安定的生活,在萝卜溪安家落户,做了橘子园的主人,过着平凡平淡的日常生活。夭夭的日常生活处处体现着日神精神的秩序:这一家人都俨然无宗教信仰,但观音生日、财神生日、药王生日,以及一切传说中的神佛生日,却从俗敬香或吃斋,出份子给当地办会首事人。一切附于农村社会的节会与禁忌,都遵守奉行,十分虔敬。……凡事從俗,并遵照书上所有办理,毫不苟且,从应有情景中,一家人得到节日的解放欢乐和忌日严肃心境。显然翠翠和夭夭是沈从文调和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的审美象征。酒神日神精神的调和是沈从文对于理想生命形态成熟周全的理性思考:日神只有在被注入酒神精神时才能达到本真通达的生命境界;同样,酒神的精神气质也只有在日神的理性烛照和统摄中,生命形态才显得更加完美健康[17]。

总而言之,沈从文出生并成长于具有浓郁酒神精神气质的湘西文化氛围,其构建的文学世界亦书写着酒神精神的特质,酒神精神构成了沈从文独特的审美形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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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沈从文.沈从文选集.第5卷[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14]陈鼓应.悲剧哲学家尼采[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4:25.

[15]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11卷)[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335.

[16]沈从文.论刘半农《扬鞭集》[M]//.沫沫集.上海:大东书局,1934.

[17]曼.從我们的体验看尼采哲学[C]//.刘小枫,主编.魏育青,等译.人类困境中的审美精神.上海:东方出版中心,1994:328-329.

[18]张永.“酒神”:沈从文小说的民俗审美情绪[J].中国文学研究,2003(3):85-89.

作者简介:崔淑兰,博士,吉首大学民族预科教育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文艺美学、西方文论等。

实习编辑:甄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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