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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散文集《中轴线》历史书写的艺术特色

2020-07-14杨小宇

北方文学 2020年9期
关键词:中轴线知识分子散文

杨小宇

摘 要:散文集《中轴线》一书中,作者郭冬对往昔旧事的追溯、对故交旧谊的追怀都具有深刻的历史认知价值,本文重点梳理作者历史叙述的文本呈现方式,分析作者如何在历史叙述中注入文学思考,并以何种立场审视过往岁月中的人和事,从而使该作品超越了年代局限,具有了恒久的阅读价值。

关键词:中轴线;散文;历史;知识分子

作者郭冬的散文集《中轴线》于2013年5月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作者在该书中既探讨了人与城市、人与职业、人与动物等诸多颇具现代意味的社会话题,也抒发了特殊历史境遇下对亲情与友情、个人与祖国、理想与事业等精神层面问题的深刻思索。纵观全书,作者对峥嵘岁月的回溯、对往昔生活的追忆总是与某一时代构成明显的对话关系,从而使其作品摆脱了私人叙事与个人抒怀的狭小空间,激荡出深沉的历史回响。此外,由于该散文集作品的创作时间大多集中于二十世纪末至二十一世纪的头十年,这就使读者今天的文本阅读与作者早年的文本创作产生了10年—20年的时间延宕,进而在阅读审美的层面上又使读者与作者之间拉开了一定的心理距离。客观地说,这种距离源于当代中国日新月异的历史变迁,但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它非但没有削弱该作品的审美价值,反而深化了作品的社会认知功能。

一、具有历史认知价值的个人生活书写

《中轴线》一书中的散文作品大多是作者个人生活经历的记述以及对亲友交谊的叙写,但作者善于在记叙中渲染特定时代的历史背景,从而拓宽了散文作品的审美功能与认知空间。书中对历史事实的呈现主要有三种方式。其一,通过对某一历史物件的描写,或当事人的陈述,关联起悠远的历史事件,如,散文集开篇之作《中轴线》即通过追忆正阳门城墙被拆的历史事实,展示中华民族百年屈辱的国耻;再如,《心祭》通过客人对一枚变体邮票所关涉出的家史的倾诉,展示香港的百年沧桑;再如,《不能释怀的思念》通过对晏明先生生前著述的整理,再现了建国初期及改革开放后的诸多历史瞬间,记录了“第一流的编辑家”晏明先生的执着坚守与高贵人格。通过这种方式呈现出的历史事实往往是作者所不曾亲历的,但却有坚实的史料加以佐证。其中的历史物件,既在内容层面构成了叙述内容的史據,也往往在艺术层面构成了叙事行文的线索。其二,作者追忆自己的青春历程,并将个人经历置于相应的历史背景中进行陈说,从而使具体事件的叙述既能留存个人体验的信度,也能拓展历史认知的深度,如《我的内蒙古》,作者在对自己早年奋斗历程的追溯中,书写了知识青年的岁月峥嵘;再如《勿忘昨天》中,作者的笔触横亘了1968—1988年的20个年头,通过讲述“我”与赵春林的几段往事,串联出新中国的诸多历史镜头。这类历史书写可谓熔铸着作者真切的个人体验,既是对自己青春岁月的深情追溯,也是对国家苦难历程的含泪回眸。在艺术表现上,蒙太奇手法的巧妙运用使历史背景的切换意到笔随,使文本叙事在富有跳跃性的历史时空中收放自如。其三,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描述往往能够超脱就事论事的狭窄空间,呈现出对社会生活的广泛描绘,表现为对时代风貌的生动刻画,从而为文本写作的彼时社会立此存照,这也使其作品在今天的阅读中产生了意外的历史回响,如《女总监代表》《你好,天平人》《跟李素丽的车》或彰显了改革开放后的历史新变,或焕发着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所特有的蓬勃朝气。对这一历史风貌的书写,也许是作者在彼时创作时所不曾刻意为之的,但在拉开时代距离后,却意外地为今天的读者提供了一种特殊的历史认知。需要说明的是,这一意料之外的收获有着合乎情理的缘故,作者曾这样描述自己对散文文体创作规律的理解:“有志于从事散文创作的人应该锤炼自己的思想修养,意识到想要实现自我的人,需得超越自我,将对自我的爱与理解,推向自己的读者,推向人民。”[1]正是由于作者认识到散文这一文体必须突破个人狭小空间,因而其创作才能够超越自我生活一般表象的简单陈述,展现出更为丰富的社会景观,因而使其作品具有了历史实录的价值与意义。

二、超越历史实录性的文学思考

需要注意的是,厚重的历史分量并不是《中轴线》一书中散文写作的核心魅力。中国在先秦时代既已奠定了文史一家的写作传统,但文学作为一种表述策略,无疑能够使严谨的史料更具审美层面的叙述价值,使科学的史证更具话语层面的论辩魅力。《中轴线》一书中,作者对相关历史事实的文学性思考主要呈现为以下四个方面的情怀流露与价值书写。其一,爱国深情的真实流露,作者或者将个人的苦难体验融入对民族前途的思考,表达出个人与祖国的血脉相融,如《我的内蒙古》《不能释怀的思念》;作者或者在对历史事实的陈述中直抒胸臆,唤醒年轻学子的爱国之情,激扬青年一辈的报国之志,如《上课》《心祭》;作者或者在与国际友人的高端访谈中寄托自己对近现代以来民族不幸的深沉思考,对顽强不屈的民族品格的由衷赞叹,如《想念米勒》《从那片国土到这片国土》。其二,抒发珍惜生命、关怀弱小的人文主义精神,《三只眼》《今天不是昨天》《为了动物的尊严》三篇散文关注城市空间中小动物的生存状态,并从“尊严”的角度对小动物进行人格关照,这都体现了作者鲜明的人道立场与人文情怀。其三,关注家教,重视素质培养。《从一而终》中,作者表达了对“知青第三代”仍然缺失家庭教育的忧虑;《家教黄牌》中,作者深刻思考了独生子女的家庭教育问题。颇具慧眼的是,作者在多篇回忆性的散文作品中都流露出了这样一种鲜明的认知:面对国家遭遇的诸多不幸,个人的家教传承显得弥足珍贵,这是维系民族血脉、重塑国家命运的关键。其四,热情讴歌新时期拼搏有为的时代精神。作者的散文中描写了一幕幕具有鲜明时代向度的职场人生,《单人岗位》中那默默奉献、不计名利的平谷县乡村教师邢春增,《女总监代表》中那“许赢不许输”的福建泉州筑路女性的杰出代表许莹,《你好,天平人》中那纵浪于市场经济大潮中的“老三届”佼佼者李博伦,《跟李素丽的车》中那在全京城家喻户晓的劳模售票员李素丽……作者在热情讴歌他们感人事迹的同时,也对时代新变做出了敏锐的分析。阅读该书中的大部分写人散文,我们都能明显感受到作者对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情有独钟,那是一个高歌猛进、新意迭出、奋发向上的时代。综上,《中轴线》一书在对诸多历史画面的描摹中融入了作者对国家与民族、人道与博爱、家教与传承、个人与时代等诸多问题的本质性思考,从而使其散文作品虽记述陈年旧事,但今天读来非但不感陈旧,反觉亲切真实,且颇具警策意味。

三、当代知识分子的话语立场

行文至此,我们不妨追加一个问题,作者是如何实现对过往生活的文学性表述的,从而能够使这些具有明显历史印记的写作材料具有了恒久的阅读价值,这个问题关涉到作者是以怎样的话语身份完成散文创作的,我们需要探讨这一话语身份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写作立场。纵观全书,作者较为清晰地流露出的话语身份主要有以下三种:其一,高校教师,如《上课》《从一而终》《家教黄牌》《守望校园》等;其二,访谈记者,如《想念米勒》《从那片国土到这片国土》等;其三,文化学者,如《聆听另一种声音》《返回历史现场》等。但这些显性叙述者身份只是从文本层面为散文创作奠定了写作基调,显性身份背后所隐含的当代知识分子写作立场才是该书散文创作的精神实质。现代知识分子并非简单的知识传承者,他们敢于“一次次地针对被视为不证自明的当然提出质疑,打碎人们的精神习惯、行为模式以及思维方式,驱散人们熟悉而接受的观念,重新审视规则和制度”。[2]因而知识分子不仅要具有扎实的学术背景,更要有理性的批判精神。

正是由于坚守着知识分子的写作立场,作者才能对诸多历史事实展开理性分析,散文创作也始终保持了智者光辉。例如,我们在《中轴线》中读到的爱国情怀总是寄托着作者对祖国既往不幸的理性关照,流露出对祖国光明前景的热切展望,但绝不是内涵空洞的政治说教,更不是声嘶力竭地空喊口号;作者对家庭教育、动物保护等诸多社会问题的分析都洋溢着人文知识分子的批判精神,彰显着作者价值重构、人文重建的社会理想,而绝不是戏谑意味的讽刺批评,更不是就事论事的个人嗟叹;即使是在热情讴歌那奋发有为的新时期的同时,作者同样也警惕着拜金主义对人性的侵蚀(《忘了他的名字》),现代交际准则对传统交际的挑战(《相逢在今日》)……该书排在最前面的三篇散文《中轴线》《城墙》《小胡同、大宅院及其他》,不仅表达了对北京城市空间历史变迁的思考,也从价值追求的角度为全书奠定了审美基调。伴随着岁月时光的流转更迭,北京的城市空间也发生着沧桑巨变,但那条亘古不变的中轴线给予了作者独特的价值感悟:“我想,东西南北,总还有个‘中吧,这中,是中轴线,是北京,是民族的魂。”[3]這种中正如一的人格追求正是作者写作立场的最好注脚。

四、结语

综上,当散文作家在写人记事的过程中注入自己对历史事件的深入思考、抒发自己对社会生活的宏观认知时,往往能使其作品具有深刻的历史内涵,而当作者用文学思维来烛照历史事件时,又为其历史书写拓展了深广的思想空间,而现代知识分子的写作立场既确保了历史书写的客观真实,也奠定了文学思考的价值取向,使散文作品取得了永恒的阅读价值。

参考文献:

[1]郭冬.文学的思考[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8:81.

[2]理查德·A·波斯纳.公共知识分子——衰弱之研究[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2:38.

[3]郭冬.中轴线[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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