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前中期山陕梆子的发展和与昆山腔的共演
——山陕梆子简史(四)
2020-07-12王星荣王潞伟
王星荣 王潞伟
明崇祯十七年(1644)李自成农民军攻占北京,推翻了明王朝统治。旋即吴三桂接应清兵入关,满清入主中原。戏曲又一次于社会巨变的惊涛骇浪中开始了新的纪元。
清代前中期晋南的戏曲演出不独梆子戏,还有锣鼓杂戏、地台戏、青阳腔、昆山腔、吹腔等。《中国戏曲志·山西卷》在谈到明清山西戏曲时说:
明代中叶,弋阳腔、青阳腔、昆腔等剧种相继传入山西。清顺治进士、汾西县人侯七胜于康熙十一年(1672)任江西广信府同知,在其所撰《弋阳县志·序》中说:“予童时闻里社演剧,即相传有所谓弋阳腔者,然不知弋阳之起自何义,出于何方也。迄予履任信如(按即广信府),而属邑之中有弋阳焉。询之,则弋阳腔之名,实始于此。”
“闻”“相传”等字眼说明这个讯息是侯七胜童年时听来的,不能确定是真实看到,因此很难凭此断定弋阳腔曾大规模传入山西,因为明末青阳腔传入晋南还留下了一些抄本和演出踪迹,迄今却找不到弋阳腔传演于晋南以至山西的直接证据。康熙时沁水县(今属晋城市)人樊度中《东岳庙赛神曲》虽有“台上弋阳唱晚晴,台前百戏闹童婴”的诗句,但联系到梆子戏传入河北初被当地人称为“弋阳梆子”,人们自然会联想到其中的“弋阳”也许有为其他戏曲声腔代名词的可能。
据张林雨《晋昆考》,昆山腔传入山西约在明万历末。最早见于阳曲西村(在今太原市北郊区)人傅山(1607~1684)《霜红龛集》,记载他幼年读私塾时观看昆山腔《金门记》演出,应是明天启二年(1622)前的事。并断言:“山西昆腔的流传形成了由南向北的走向,构成了晋南平阳地区、晋中太原地区、晋北雁门地区及晋东南上党地区三片一点的流布格局。”传入山西的昆山腔,在流播过程中受演出区域语言、音调及演艺人员等因素的影响,发生了一些变异,有了地方化色彩,事实上成为昆腔系统在山西的一个支派。
晋南已发现最早的昆山腔演出资料,是洪洞县上张村元代戏台清顺治二年(1645)昆山腔班社演出留下的舞台题记,记载了《大赐福》《呈祥》《嫁妹》《三把伞》《全福》(疑为《全家福》)《宁武关》六个剧目。另乾隆《曲沃县志·仙释》“王道人”条:“顺治年间人……偶观《琵琶》《蓝关》诸剧,恍然悟曰:‘人生富贵功名,不过如斯而已。’”一般而言,乡村的昆山腔演出不会早于平阳(此指今尧都区)城内。顺治初洪洞县、曲沃县即有昆山腔的演出,由此推断,昆山腔传入晋南亦当在明末天启或崇祯年间。
康熙五年(1666),著名传奇作家李渔应邀赴陕、甘,专程拐道在平阳观察使范正处作短暂停留。李渔《乔复生、王再来二姬合传》记述:“是日有二三知己携樽相过,命伶工奏予所撰新词,名《凰求凤》。”乾隆《赵城县志·艺文》载,康熙十四至十八年间(1675~1679)任赵城(今属洪洞县)知县的吕维檊在《西园记》中写道:“今赵城署颇宏敞……歌儿时(执)檀板唱吴歈于此。”两处记载都是昆山腔清唱而非场上搬演,说明由于南方籍的官员来平阳任职,对晋南昆山腔的传入及演出渐成风气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平阳(此指今尧都区)东关的亢家是明代全国著名的大盐商,约在明成化年间迁居扬州。清兵入关南下时,亢家携资回到原籍,《茶香室续钞》引王友亮《双佩文集》:“康熙初,《长生殿》初出,命家伶演之,费镪四十余万两。”以亢家之富养有家班,耗费巨资排演此剧,不为意外。乾隆时人徐昆《雨花台》传奇杨维栋《序》记:“尔邸近康熙间,临汾张蒿、陆太史悼其才子方杲之早死,亲演《哭西河》一剧,老伶人及今尚有能歌之者。”由此可知,至康熙时,流入晋南的昆山腔,有文人宴会、闲暇时的清唱,也有剧场搬演,其流行已经具备了一定规模,并且在观众中产生了一些反响。
清初昆山腔在晋南的传播如此,梆子腔的繁衍也进入了兴盛阶段。晋南的梆子戏与陕东同州的梆子戏源出一处,同为一体,可谓一株两花或一枝两叶。《陕西省戏剧志·渭南地区卷》在谈到明清两代戏曲时,引用康熙《韩城县续志》记载的庙会演戏情形:
商贾辐辏,百货鳞集,士女朝礼,香火杂沓,遍于城中,有越境渡河而来者,箫鼓宴享,备极繁华。乐伎歌舞,尽态极妍。里社以南北分其为社,各五。有以数十金,邀梨园者,妙舞清吹,用于郡邑,由来久矣。
庙会演戏,河东河西一般无二。蒲县柏山东岳庙创始年代无考,献殿石础有金泰和六年(1206)刻字,历来为宗教祭祀胜地,演戏敬神必是祭祀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康熙七年(1668)《祝贺圣诞碑记》有“献戏三台,声彻两间(涧),凡所以尽享祀而洽神人者,靡不至焉”的记载,所唱声腔可能是梆子腔,也有可能是昆山腔。《中国戏曲志·陕西卷》:
清康熙四年(1665),清廷诏谕各地戏班进京,承应演出,陕西各州府县选献乱弹戏曲。同州(大荔)的邹邑班及名艺人白牡丹、合阳的黄菊花、三原的小仓儿应选。
梆子戏走出山陕流行地域进入北京城,正说明了梆子戏的演出迎来了兴盛局面。刘献廷(1648~1695)《广阳杂记》曰:“秦优新声,有名乱弹者,其声甚散而哀。”此处所说的“乱弹”,便是兴起于山陕地带的梆子腔,从它产生之日当地民众就呼以“乱弹”“桄桄”(梆子敲击之声)。康熙四十八年(1709)魏荔彤《京路杂兴三十律》有一首咏在北京流行的梆子腔:
夜来花底沐香膏,
过市招摇裘马豪。
学得秦声新依笛,
妆如越女竞投桃。
诗里自注:“近日京中各班皆能梆子腔。”受到山陕豫甘观众欢迎的“乱弹”在文人的笔下正式得名“梆子腔”。
康熙年间梆子戏不但风靡北京,而且还远赴内蒙和辽宁蒙古王府驻地演出。《中国戏曲志·内蒙古卷》:“归化城的关帝庙当建于顺治年间或康熙初年。归化城的晋商经常在庙会上请来自家乡的戏班酬神唱戏。”任光伟《梆子声腔与辽宁》述及,清初在辽宁实行招民、招商、招垦,山西商人穿越长城,途经张家口,到今辽宁的朝阳、阜新及更远的地方设立钱庄、银号、店铺、作坊。至康熙中期,“西贾客”已基本掌握了辽宁的经济命脉。辽宁流传关于他们经商演戏民谚有“先盖庙,后唱戏,钱庄当铺开满地,请镖局,插黄旗,打个元宝拉回去”,说明清初山西商人在辽宁修庙敬神、酬神演戏已经非常普遍。《中国戏曲志·辽宁卷》亦记:“山陕梆子班社也随着晋商来到辽宁,主要演出于蒙古王府的节庆喜宴、各大行会的堂会以及应时庙会”。最早赴辽宁的梆子班社是康熙三十四年(1695)经张家口转赴辽宁朝阳的蒲州“庆和班”和康熙末到达的“怡春和班”。这些戏班“来自山西,因而把他们带来的山陕梆子称谓‘晋腔’或‘晋腔梆子’”。
事实上,清代前中期晋南的戏曲演出主要为梆子腔与昆山腔共演,昆山腔高度成熟,受到官员与文人的喜爱和赞赏,梆子戏粗糙俚俗,却立足雄厚基础面向更多的观众。昆山腔在晋南流播过程中,本地观众欣赏时自然存在语言障碍。康熙四十六年(1707),著名传奇作家孔尚任(1648~1718)应平阳知府刘棨之邀前来修撰《平阳府志》。翌年新春元宵观赏了当地秧歌、社火和“乱弹”等民间演艺,作《平阳竹枝词》五十首。其中《西昆词》之一写道:“太行西北尽边声,亦有昆山乐部名。扮作吴儿歌水调,申衙白相不分明。”因为方言语音关系,本地艺人演唱的昆山腔已非纯正,有了地方化倾向,故孔尚任称之为“西昆”。
《平阳竹枝词》还有咏乱弹演出的《乱弹词》二首:
乱弹曾博翠华看,
不到歌筵信亦难。
最爱葵娃行小步,
氍毹一片是邯郸。
秦声秦态最迷离,
屈九风骚供奉知。
莫惜春灯连夜照,
相逢怕到落花时。
诗中所说是康熙四十二年(1703)皇帝西巡途中,驻跸平阳时观看过“乱弹”演出,称赞一个名叫“葵娃”的艺人“小步”表演技艺十分出色,使得许多人都向他学习。前一首明确说看的是乱弹,后一首又说“秦声秦态”,除晋南方言亦属秦语音区和写诗技术上的需要外,明清两代外地人习惯视平阳地区为西部范畴之内,正如将晋南的昆山腔称为“西昆”一样,将晋地乱弹亦习惯地视为“秦腔”。另有《踏灯词》十二首,其九曰:
蒙城小部试宫商,
不是昆山亦擅场。
烂熟传奇人未解,
跪将点本让城隍。
经常搬演的传奇普通观众还是听不懂,“社火”活动中,城隍庙只得让来自“蒙城”的小班演戏敬神,显然这个小班不是唱昆山腔的。“蒙城”是与平阳紧邻的襄汾县向南与曲沃县交界处的一个村庄,西临汾河,东为高岗,地处交通要道,官道穿村而过。据嘉靖三十年(1551)《曲沃县志》载,明洪武八年(1375)在此建一大驿站,最多时有骡马四十匹。该地的繁华和南北大道官商的往来流动,促使产生演艺水平高超的戏曲班社,在平阳元宵的社火活动中占尽风光,得到了孔尚任“亦擅场”的评价。他们的演出已经具备了很高的艺术水平,受到上自皇帝及其随行人员与孔尚任这样的上层社会文人,下至平民百姓的喜爱和欢迎。经过较长时期的发展,梆子腔早已经跨越“小戏”阶段,进入初盛时期。昆山腔由于有官府的扶持、文人的参与,高度成熟且细腻文雅,由江南传入也已有数十年时间,一雅一俗两种声腔长期在同一区域流播,相互之间产生交流、彼此吸收对方的长处是不可避免的。
《中国戏曲志·甘肃卷》“高台县乐善堡忠义班”条载:
大寨忠义班活动的兴旺时期,当在清康熙四十七年重建关帝庙戏楼之后。已知的主要演员先后有许开元、徐良志、刘士信、殷保廷、杨三保、许发昌、王来成、殷如珠、殷菊玉(板胡)、盛正魁、许林业、冯良基、许丰学、殷中仁等。演出的主要代表剧目有:《正德戏凤》《红梅阁》《五典坡》《打金枝》《九龙峪》《顶灯》《十八扯》等。
以上剧目中有小戏,更多是大戏,说明梆子戏已经具备为数不算少的剧目。这也同时说明,至清代前期,板腔体的主要板式应已积累不少,只是还未臻成熟,此外还应有长短句的曲牌体。正是因为有了足够多的演出剧目,具备了较为完善的音乐体制,表演上也有较多可取之处,梆子戏才能进北京,才能流布到距山陕甚为遥远的地方。
康熙至乾隆年间,北京剧坛花雅之争的影响也曾波及平阳,昆山腔演唱在文人中间曾非常盛行。乾隆初年,在平阳文士徐昆周围聚集了一批雅爱昆腔的文人,常在一起吟诗作赋,度曲填词。徐昆《柳崖外编》记载了乾隆二十一年(1756)与朋友在太原参加省试毕“作曲子之会”,演唱《长生殿·闻铃》《红梨花·窥醉》,也记载了村舍演戏之情形:“李仰山曾访余于山村舍间……饭后李即登台演《藏舟》剧。”文士相聚清唱的《长生殿》《红梨花》均为昆山腔剧目,乡村演出的《藏舟》亦为昆山腔《渔家乐》中之一折。及至乾隆末,晋南的昆腔演出渐已衰落,大多在神庙祭祀和官府演出,虽有演出,然已是强弩之末。
蒲县柏山东岳庙在晋南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祭祀场所,乾隆十七年(1752)《昭兹来许》碑:“至期必聘平郡苏腔,以昭诚敬,以和神人,意至虔也。”东岳庙敬神之戏由从平阳聘请昆腔班社承应,按碑文记载是由乾隆元年(1736)开始,乾隆四十二年(1777)《用垂永久》碑文说得很清楚:“乾隆丙辰(1736)岁,东神山纠首老先生等十位,因土戏亵神,谋献苏腔。”这种情形除乾隆八年(1743)“因所托非人,骗银误戏,暂觅本县土戏以应其事”外,一直延续到乾隆末。
在晋南昆山腔的演出走向衰败之际,与之竞争的梆子戏的演出却是蒸蒸日上。河津樊村东社乾隆二十四年(1759)《重修乐楼记》:
周礼于春初岁岁行逐疫之典,报赛夅于秋季。年年奏鼓吹之休,第戏台卑狭,檐前不堪引领;规模浅陋,亭中只可容膝;无论大纛高牙,难睹飘扬飞舞;即此笳音金号,莫属短呼长鸣;御驾銮车,安驻簇簇之侍卫;提刀仗剑,难列阵阵之兵戈;十八子弟,局蹐而未获展眉;八百名珠(侏),摹肩而何由夅清音。旁观睹此,无不深惜。
从撰碑者的感叹中可知,梆子戏越来越成熟,一些过去修建的戏台已经不能适应其演出人员多、表演场面大的需求了。清人朱维鱼在成书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的《河汾旅话》中,记述由陕西西安至北京旅途中于晋南的见闻:“村社演戏剧曰梆子腔,词极鄙俚,事多诬捏,盛行于山陕。”从此以后外界多称产生、流行于山陕地带的乱弹为山陕梆子。自乾隆末始,各地的戏台陆续留有大量戏台题记,翼城县隆化镇北张村关帝庙戏台后台墙壁有题记:
乾隆五十三年八月十八日 戏三台
《斩子》 《盘龙山》 《截江救□》 《日月图》
未标示所演出之班社,所记均为梆子戏剧目。
乾隆前期梆子腔的板腔体(或曰板式变化体)或许还处于成熟前的变化期,昆山腔的影响,吹腔的影响,都不可能是忽略不计的,个别地点、个别场合,可能是演唱昆山腔、吹腔,或许特定地点、特定时候便是诸腔杂奏,在更广泛的范围内演出的则是梆子戏。从剧目、表演到服饰、化妆,梆子戏吸收了相当多昆山腔的营养,绝大多数出自演义、评话等说唱艺术的朝代戏、争战戏已产生,表演艺术也开拓出了新的局面,优秀表演艺术家出现并各领风骚。《秦云撷英小谱》著录有乾隆时期西安有“德胜班、江东班、金玉班、杨家班、锦绣班”,艺人中“尤为著名者三:‘祥麟者,以艺擅,绝技也;小惠者,以声擅,绝唱也;锁儿者,以姿首擅,绝色也。’”“祥麟渭南农家子,江东班小惠大荔人,江东班锁儿周至人。”尤其是魏长生、薛四儿在北京戏曲舞台上的杰出表现,为山陕梆子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魏长生(1744~1802),四川金堂人,字婉卿。《中国戏曲志·四川卷》载:“自幼家贫,十三岁随舅父入陕,在西安一水烟铺做学徒,因与邻商学徒斗殴,潜逃至洛河入梆子班学艺。(一说因自幼家贫,随江湖艺人入陕,改学秦腔。)” 徐珂《清稗类钞·秦腔戏》:“乾隆末,四川金堂魏长生挟以入都……然魏长生所歌为山陕梆子。”魏长生所唱为山陕梆子早成定论。乾隆四十四年(1779)他二次进京,改旦角“包头”为梳“水头”“贴片子”,发展了“踩跷”艺术,“演戏能随事自出新意”,技艺之高,超出时辈,称雄于北京剧坛,使京腔艺人入秦班觅食,改变了京城花雅之争的局面。乾隆五十年(1785),清廷对以魏长生为代表的活跃在北京的梆子戏采取禁演措施,迫使魏长生离开北京,南下扬州,将山陕梆子带到了江南的戏曲中心。魏长生之外,还有蒲州人薛四儿。吴太初《燕兰小谱》赞:“薛四儿,名灵官,山西蒲州人。西旦中之秀颖者,隶太和部,蕴藉宜人,名震京国,谓所唱为勾腔。(山西勾腔似昆曲,而音宏亮,介乎京腔之间。)”他们共同使山陕梆子在京师大放异彩。
《中国戏曲志·辽宁卷》记载,康熙三十四年(1695)流入今辽宁朝阳,后被蒙古王府接受的“庆和班”,有艺人“山药红”被推举为“蒙旗十八班”首领:
清乾隆四十四(1779)、五十五年(1790),山药红两次率蒙旗十八班赴承德避暑山庄为万寿节晋艺。他演出的《醉轩捞月》《蟠桃上寿》,音乐上借鉴了昆山、弋阳诸腔调,表演上吸收了杂技等手段,被乾隆谑称为“乱弹梆子腔”,获得重赏。
山药红率领的“蒙旗十八班”演出除梆子戏之外,《醉轩捞月》《蟠桃上寿》两个戏是用昆弋腔演唱?还是用吹腔演唱?仰或是诸腔杂奏?这种梆子戏与其他声腔混演的做法,或许就是弋阳腔、昆山腔、吹腔曾流布晋南的证据之一。
魏长生演唱,“以月琴、胡琴伴奏”,《中国戏曲志·陕西卷》谓“乾隆年间(1736~1795),同州梆子板式变化体唱腔艺术已臻成熟。(嘉庆十年同州梆子抄本《画中人》)音乐演奏以二股弦为主奏,月琴、琥珀附之,定‘三眼调’”,为何未提奚琴?薛四儿唱“勾腔”名动京城,为何山陕豫地带却很少见有“勾腔”的记载?现有资料尚不能充分说明,还需深入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