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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新形态及其传播本质

2020-07-09王天一孟伟

中国广播 2020年6期
关键词:共享社会治理媒体融合

王天一 孟伟

【摘要】随着媒体深度融合,跨界发展成为检验媒体生存和发展的试金石之一。广播与其他行业的跨界发展,或者其他行业与广播的融合交互,促使广播进入一个机遇和挑战并存的“大音频”传播语境。本文从“广播+”的新形态入手,探究其背后的深层逻辑,从听觉传播本质的延展、对个体日常生活的深度参与和对社会治理能力的提升这三个方面进行观察分析,探讨“广播+”的传播本质与核心优势,阐述新时代广播的媒体价值与发展潜力。

【关键词】广播+ 媒体融合 听觉本质 共享 社会治理

【中图分类号】G220 【文献标识码】A

随着互联网经济的蓬勃发展,跨界(crossboundary)成为活跃在人们社会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热词之一。与媒体相关的跨界研究在2010年前后较多出现。所谓跨界,就是对既往传媒业固有的业态边界的打破,包括传播者的跨界、传播渠道的跨界、传播内容的跨界、产业资源的跨界等等。①在此基础上提炼出跨界整合的概念,即媒体要超出自身的范围来实现更大范围内的社会要素和产业要素的重新组合,②跨界融合与媒体融合的研究相互交叉渗透,区别在于媒体融合是各要素在媒体产业内的融合,跨界融合则是从媒体产业向外扩散,体现出媒介向其他领域渗透和社会媒介化的过程。

当前,新技术力量驱动下传媒业边界消解,主要体现在三方面:公共信息生产领地边界的模糊、媒体渠道边界的侵蚀、媒体产品与市场边界的模糊等。③媒体开始像水和空气一样渗入到其他不同产业形态和社会领域中去,成为社会融合的催化剂。④凭借技术手段与媒体自身属性的结合,媒体可以嵌入到各类社会行业中,推动社会媒介化进程并构成新的信息传播形态。

过去几年,就广播媒体而言,打通线上线下运营渠道,联合实体消费开展线下活动,实现“广播+”;整合音频、视频、图文、线上互动等多种制作和传播手段,在内容生产环节跨界;在金融、体育、教育、亲子、健康、汽车、电竞等产业领域发挥广播优势,以服务为导向,在垂直领域实现产业的跨界发展。广播媒体跨界的直接动力多来自媒体运营和生存的压力,这种跨界本身对于传统媒体的传播本质、对于媒体的社会参与价值、对于媒体与日常生活均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又将如何影响媒体未来的发展趋势?探讨这些问题,除去媒体新技术对于媒体自身的重大影响,似乎更应该思考广播跨界背后的深层传播机理。

一、“广播+”中听觉传播本质的延展

广播的发展,拓展了人们以“听”为主的感官体验,回归了人们对于“听见”的本质需求。法国作曲家皮埃尔·舍费尔(Pierre Schaeffer)将听觉行为分为四种模式:倾听(Ecouter),指有意识地辨别声音的来源,将听觉指向某一事物,从而获取声源的某些信息;听闻(Quir),是基于听觉的生理感知,被动地接收声音,缺乏对声音内涵意义的理解;听取(Entendre),强调在听的过程中有意识地接触想听到的那个声音,对声音进行特定条件的选择;听懂(Comprendre),指通过听觉理解事物的信息,强调声音作为符号的意涵。⑤广播在现代音频技术支持下提供给受众多样化的听觉体验。媒介的人性化进化趋势让广播模仿了人类口语传播时代自然的交流方式,人类早期的神话、传说、歌谣等叙事活动及其聆听方式也在广播中得到重现,因此,确如美国媒介环境学家保罗·莱文森(PaulLevinson)所說,广播因听觉传播的特性依然占据着媒介生态位⑥。基于这种音频本体地位的发展,广播有能力重建个体与社会的关系,从而发挥出更深远的社会文化影响力。

2018年4月,北京广播电视台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和繁星戏剧村进行跨界合作,共享各自的资源优势,实现了广播听众和话剧观众的双向导流。剧院和电台是如何在各自不同的领域中找到合作与发展契机的?我们回到广播发展早期,转播或者直播戏剧、戏曲、音乐会等曾经是广播传播的一类重要的节目内容。1950年2月,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并播放了新中国第一部广播剧《一万块夹板》,开始了以音频的方式阐释戏剧的灵魂的实践。从一般的认识上来讲,尽管舞台表演的视觉体验是戏剧的核心,但音频本身通过声音的引介,也可以调动起受众建立在视觉、味觉、触觉等综合体验基础上的听觉联想,形成一个自足的、丰富的内心体验。广播与话剧跨界,以纯音频传播为主导,实现与受众的接触。

如果说视觉体验本身是作为戏剧欣赏的关键,那么广播媒体人在小剧场的表演则让声音占据了表演的主导地位。这与传统意义上对舞台艺术的理解有所不同,是广播跨界后对于声音如何在戏剧舞台上发挥独特欣赏价值的体现,是对“看”戏剧这一传统欣赏方式的一种多元化的延展。这种“看”与“听”之间相互跨越的尝试,或许是媒介融合后人类感官体验融合的一种新的体验方式。

2019年5月,云南广播电视台经济广播、交通广播与云南蘸水戏剧工作室联合,将广播读书节目《月色书香》与小剧场话剧相结合,首创国内“有声现场剧”,把声音传播的要素延展到实体舞台层面,这可看作是基于媒介属性本身与舞台艺术门类的融合,为大众媒体内容创新提供了源动力,体现了声音创造的活力。

众所周知,随着媒体融合趋势的推进,内容创新越来越成为媒体间的核心竞争力所在。那么,如何实现内容创新,对于媒体人而言,对于节目形态本身的创新是一种常规形态,在节目形态创新背后的源动力是什么?这个源动力既有用户需求和用户自制内容的刺激因素,更有对于媒介本身张力的一种激发,在于与其他传媒形态、艺术形态的碰撞中实现内容的创新。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随着媒体的深度融合,媒体介质对传播内容的影响正在消解,越来越多地整合了所有传播方式的特性,进一步消除了传统媒介的边界。广播媒体的跨界是主动寻求融合的表现,在媒体介质自有的边界之外探寻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拓展媒介满足人类传播需要的能力。可以说,广播的跨界发展,是将声音从以电台为主渠道的媒体机构中释放出来,探索音频离开广播平台的生存状态。在上例小剧场这个实体空间中,声音将现实空间和受众想象空间合二为一,也将声音本身在广播中所独有的互动性、沉浸性和共在感推向现实的话语舞台视觉空间。音频特质与视觉特征的结合,对于广播跨界带来的内容创新动力至关重要。“有声现场剧”通过模仿纯音频媒体的表现形式凸显重听觉、轻视觉的特性,这是一种大胆的突破,对于一般观众而言是一种挑战。在演出现场,工作人员给每位观众都发放了眼罩,希望观众闭上眼睛用听觉感受故事,这种表层屏蔽视觉的方式使观众更专注于所听到的内容,其视觉联想更具有私人性,却又把表演者和观众置于同一现实空间中,物理上的空间共处,体现了观众之间以及观众与表演者之间的“共在”。这是一种奇妙的媒体和艺术跨界的体验,也是私人化与共在感的一种融合,而这正是广播媒体的本质特性所在。与其说广播借助舞台艺术延展了表达的渠道,不如说舞台艺术借助广播作为独特大众媒介的核心特性,延展了舞台艺术表达的边界。

随着语音合成技术的发展,任何文本都可以方便地转换成声音,从这一层面来看,超短文本形成的“有声读物”在生活中随处可见,人工智能(AI)管家、智能音箱等都通过音频作为入口,音频成为人们开启日常生活的隐形钥匙。由于音频对其他行业的高度渗透性,即使离开广播平台,高质量的声音内容依然有着介入和影响人们日常生活的能力。

2019年,在浙江广播电视集团举办的“运动嘉年华”线下活动中,其旗下民生资讯广播的主持人和运动达人、听众一起感受运动狂欢,进行虚拟现实(VR)游戏、定点投篮、水上接力等活动,(15)活动同时在“抖音”等平台进行视频直播。活动现场、视频直播与广播直播间全方位互动,带给受众全场景的体验。浙江广播电视集团通过各项体育活动线上直播和线下体验,用声音加强了与体育爱好者的互动,也让体育产业成为广播营收新的支撑点。

2020年2月,在芒果TV热播的慢综艺节目《朋友请听好》从另一个侧面显示出广播跨界融合的源动力,这是一档以广播电台直播为核心、以声音为媒介,主打倾听与分享的慢生活综艺类节目。何炅、谢娜、易烊千玺三位好友在节目中创办广播小站,分享并倾听受众的故事,很多观众都感慨说:“这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16)慢综艺体现出的生活气息很容易让人想起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全家人围坐在收音机周围收听广播的记忆,感受心与心的交流。

为什么广播能以这样一种形式跨界到电视综艺节目中?核心在于广播是注重心灵沟通的媒介,具有较强的人文意识。广播是具有社交性的媒介,节目所复现的正是受众所怀念的家庭共同收听广播的日常生活状态,同时表现出类似夜话节目的情感贴近性,发挥了广播的情感治愈功能。把握住广播音频传播的根本优势,融入受众的日常生活,是广播跨界融合的核心认识。

三、“广播+”与社会治理

1992年由28位国际知名人士发起成立的全球治理委员会提出:治理是个人和公共或私人机构处理共同公共事务的诸多方式的总和,治理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基础是协调与合作,并没有简单的模式或规则,而是广泛的、充满活力的、复雜的进程,处于持续的互动之中。(17)治理的核心在于“善治”,即一种使公共利益最大化的社会管理过程。党的十九大提出“打造新时代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共建共治共享”指明了当前社会治理的方向。广播作为主流媒体,是连接政府与公众的桥梁纽带,肩负着促进新闻信息流动、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营造健康向上的社会风气、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的重任,应积极做好服务人民群众、引导社会舆论、行使舆论监督的工作。

广播在社会治理中的跨界,可以在发挥广播社会责任的基础上,作为社会治理的主体之一,通过直播谈话、公益帮忙、情感热线等各类节目构建沟通平台,推动社会共同行动。城市广播与社区广播则可以将不同类型的本地化服务与社会治理相结合,如2018年江西广播电视台财经广播与江西省慈善总会联合打造的全国首家慈善公益广播,为社会爱心救助开辟了新的通道,为慈善事业提供了媒体保障,显示出广播通过跨界融合参与社会治理的强大活力。(18)

整体来看,广播与政府部门的跨界合作,也是政府向广播借力进行社会治理的方式,深刻体现出政治媒介化(Mediatization of Politics)的趋势,即媒介与政治呈现出融合的关系。媒介技术改变了政治传播形式,使政治信息的表现力增强,同时也为政治提供表达和沟通的平台。(19)

四、结语

广播跨界的核心和实质,在于广播作为传统主流媒体,深具融合性、创新性的媒体价值,广播是深具责任与担当的媒体。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媒体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传播始于一听、一看、一见中的生活日常,感人至深,异彩纷呈。老广播,新声音,仍可谱写新时代华章。

注释

①喻国明:《2011:中国传媒产业发展关键词》,《中国记者》,2011年第1期。

②喻国明:《嵌入圈子功能聚合跨界整合——“关系革命”背景下传媒发展的关键词》,《新闻与写作》,2012年第6期。

③彭兰:《正在消失的传媒业边界》,《新闻与写作》,2016年第2期。

④韩立新:《时空转移与智慧分流:媒体的分化与重构》,《新闻与传播研究》,2016年第5期。

⑤Pierre Scheaffer. Treatise on Musical Objects,(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7).P80-83.

⑥保罗·莱文森:《人类历程回放:媒介进化论》,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7月版。

⑦⑧曾少华:《“广播+”:广播在互联网时代的融媒战略》,《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15年第10期。

⑨《广东电台音乐之声:2019,我们相融相变》,2020年1月3日,“赛立信媒介研究”微信公众号.https://mp.weixin.qq.com/s/U-OV6KhFbtVhjaNgxV3Upg.

⑩《河北交通广播:2019年打响四场战役,取得新成绩》,“电台工厂”微信公众号,2019年12月27日,https://mp.weixin.qq.com/s/uUqroYFIUp86FyzkllHuNA.

(11)孟伟、宋青:《守正、跨界和高质量:2019年广播音频媒体发展概述》,《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20年第3期。

(12)孟伟:《音频媒体研究》,光明日报出版社,2019年版。

(13)张璐、张蓉:《广播与出版跨界合作形成有声阅读新模式——北京人民广播电台<长书天地>节目的<红案白案>案例》,《中国广播》,2018年第4期。

(14)《<全民阅读“十三五”时期发展规划>发布》,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12/27/c_129421928.htm.

(15)邓文芳:《体育赋予广播新的活力》,浙江省广播电视局网站,http://gdj.zj.gov.cn/art/2020/1/6/art_1228992007_41467059.html.

(16)周诗浩:《<朋友请听好>打开这档慢综艺听见从前网友大呼治愈》,东方网,http://news.eastday.com/eastday/13news/auto/news/china/20200227/u7ai9121363.html.

(17)[瑞典]卡尔松、[圭]兰法尔主编:《天涯成比邻——全球治理委员会的报告》,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公司组织翻译,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5年9月版。

(18)王平湖、万芳:《共创·共融·共美开拓慈善事业新局面——江西财经广播“992.久久爱”上线一周年综述》,《声屏世界》,2019年第11期。

(19)王庆:《政治媒介化与党管媒体的地方实践逻辑——基于“海口强拆”事件的个案研究》,《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8年第9期。

(本文编辑: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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