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爱玲误终身
2020-07-09肖尧
肖尧
不要误会,我不是金庸笔下的女孩子们,见了杨过再不嫁人。爱玲也不是男人,我亦不是男人。之所以说“误终身”,是因为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对爱玲的感受,是更加喜爱,更加钦慕。爱玲,是我唯一的偶像。因爱之而来的负面当然有,很难读进去别人的作品,除了《红楼梦》——偏偏那么巧,爱玲也恨“《红楼》梦未完”。
常常想,为何是爱玲?
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读到《沉香屑·第一炉香》,就像闻到一种最适宜我身体的气味,闻之沁我之心脾,养我之骨血,让我茁壮成长,慢慢消解掉成长中的孤独、偏执、幼稚,而逐渐宽和,逐渐明媚。
看过一篇心灵鸡汤类的文字,大约是说,最爱骑自行车,因为常常有陌生人相伴左右,使作者常常生出“我们同路”的淡然和笑意。是呢,人生漫漫,总要有同路的。若前望与回头,空无一人,难免会有“独怆然而涕下”的孤寂感。要摆脱这孤寂感,除了与人交往,与书相遇,也是极佳的选择。而由作品到作者,逐渐深入了解,产生我们同路的奇妙灵魂触碰。
我们的生命常常贫瘠,植入养分,大约会有“与之闲坐,灯火可亲。人生大幸,莫过于此”的充盈感。
爱玲其人其文都是我的养分。某一日,情绪不佳,做如此感慨:
真心累的时候,让我暖心的竟然是爱玲虚构出的人物,一个叫顾曼桢的女孩。曼桢,曼桢,不用世钧喊出来,我在心底喊出来,都要热泪盈眶了。无论如何,曼桢,一想到你坚毅又温婉的样子,我就又满血复活了。
你看,中爱玲之毒甚矣。
看爱玲文久了,大约可以勾勒出她的形象,多面的,可爱的,幼稚的,还有决绝的。总结起来,她是纯粹的。将自己和亲人、社会进行最犀利的剖析,大约有“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然。因坦然而快乐。爱玲的生命哲学,可为我的座右铭。无法做到完全地坦然,瞻前又顾后,偶尔腹诽人——我身上的毛病不少,却难以克服。这个时候,想想爱玲,读读爱玲,会增添一份勇气——苍穹之下,我的灵魂,何其普通,何必掩饰?
其实,爱玲曾是“孤岛”之中的灿烂作者,她自己,何尝不是一座孤岛呢?偶有炎樱之类的好友,却只是陪伴其人生之一程,而胡兰成、桑弧、赖雅为伴侣,也都只是流星一闪,留给她的是长久的苍凉。
但能享受这份苍凉,且羽化而飞翔,独自离去,留给世界一个苍凉的手势,这又是何其传奇。
盖人生也,非如此不精彩。这缪见,大约是我爱爱玲成魔而来的臆想。不过,同样,这份臆想让我能从从容容面对热闹的五月,不攀附人,不拘泥礼,慢慢行走,慢慢微笑起來。
人生不易,幸而有爱玲,纵使被“误终身”,我亦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