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锦寸光阴

《寸锦寸光阴》是顾抒的作品，以南京的历史古巷黑簪巷和南京云锦文化为背景，讲述了几位少年的成长故事。作品把成长与历史、个人命运与时代发展交融在一起，让我们通过古街巷里普通孩子的童年故事，看到了更丰富的内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对梦想的执着追求、人与人之间的美好情感……

妈妈从不谈起爸爸，她似乎把爸爸给忘了。

她為我所设计的，是多么多么明亮的未来。

哪怕现在只是在黑簪巷这个破败的小院子里租了一个房子，我们还是有未来的。到了那一天，花团来要炒米的时候，我甚至可以给它一块肉。

对于这样的未来，我从来没有多加思索，也无须思索，直到13号的老奶奶给了我这本画册。

画册里住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有孔雀、仙鹤、大雁、鸳鸯这样的飞禽，也有狮子、大象、梅花鹿这样的走兽，还有水中的游鱼、翩翩飞舞的蝴蝶、仿佛正在发出清脆鸣声的草虫……除了现实中的动物，还有许多想象中的动物，像龙啊，凤凰啊，麒麟啊，其中让我大开眼界的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动物，它的名字我连读都读不出来。

獬豸。

我特意查了词典，原来，它是《山海经》里的一种异兽，大的如牛，小的如羊，通体长着黝黑浓密的毛，额头上有独角，双目炯炯有神。据说，獬豸拥有很高的智慧，能辨识是非曲直、善恶忠奸。它见到人争斗，就会用角把坏人触倒，吃进肚子里。

大约一个月之后，学校组织我们去明孝陵秋游，我在石象路见到獬豸的时候，一下就叫出了它的名字。老师特别惊讶，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在画册上看到的。老师笑了，她告诉我们，獬豸是正义的化身。石象路是一条神道，路上有狮子、獬豸、骆驼、大象、麒麟、马六种石兽，每种两对，两跪两立。路两侧种着乌桕、榉树、银杏、枫香，一到秋天，这条路就变成了金色的。我和伙伴们在那片金色里奔跑，仿佛置身于真实的画册里，又好像跑进了灿若云霞的锦缎之中。

老奶奶的云锦，是一个珍禽异兽的乐园。除了消失的蛐蛐，中国还有那么多神奇的动物，都住在这块包罗万象的布里。

不，不止动物。

漆黑的夜晚，我在灯下打开画册，随便开始临摹哪一个图样，就像在属于我一个人的花园里耕种一样。

（选自《寸锦寸光阴》，明天出版社201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