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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光旦论士的教育

2020-07-04孟逸喆

新西部·中旬刊 2020年5期
关键词:教育思想意义内容

【摘 要】 本文从潘光旦所主张的士的教育思想入手,结合其毕生的教育活动,阐述了其所主张的“士”的教育观的原因、过程和主要内容,分析其教育思想给后世所带来的影响及在当代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 潘光旦;士的教育;教育思想;原因;内容;意义

潘光旦教育思想在我国思想史、教育史等多个领域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与影响,他是中国学术史上现代型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同时,他的思想也为教育学界、历史学界提供了一定的研究资料和研究价值,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对思想的研究,让后人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社会思潮以及当时的教育状况,从而更加清楚其思想产生的缘由,理解其内容。当今思想领域中,众多学者都十分关注教育问题,实行什么样的教育,已经成为一个永恒的话题,值得思考和探讨。研究前人的已有经验,利用历史问题来提供借鉴意义明显。而潘光旦所提出的士的教育思想旨在解决当时的教育问题,避免教育弊端,其实质上也具有一定的前瞻性和连续性,可以为现代教育提供一定的经验和启迪,以及为现代教育界和思想文化界提供参考和方法论视角,为当今教育现代化进程提供重要借鉴。

一、潘光旦论士的教育思想之提出

纵观潘光旦的一生,在其求学过程以及教育生涯中,他的思想与见解可谓独树一帜。他认为近代所提出的新教育并不十分正确,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许多有愧于国家和青年的问题。同时,这些问题也日渐严重,直至在当代社会已完全暴露。因此,他试图将西方先进的文化知识贯穿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思想体系之中。他的教育思想极其全面丰富。其中针对他所关注的“教育有愧于国家和青年”这一问题,也提出了极具特色的一方面,即倡导当今教育应充分践行“士”的教育,从而逐渐避免当代教育的弊端,完善当代教育。

作为一代通儒,潘光旦的教育等学术思想充斥着非常浓重的儒学色彩。究其原因,潘光旦所出生的家族属于末代士绅之家。其父潘鸿鼎将浓厚的儒家思想情怀与学习新知识相结合,以谋求开展社会的政治改良运动。因此潘光旦也受到了家族中士绅阶层的影响,在学习新知识的过程中,也带有儒家色彩与传统的士大夫精神。从某种意义上说,潘光旦担任起了中国传统“士大夫”的角色,一方面尊重并继承儒家的传统思想文化,另一方面,他也成了社会秩序的维持者,在接受西方新知的同时,力求改造中国社会,这也是当时一大批民国新型知识分子的奋斗目标。因此,潘光旦在清末民初所接受的种种教育都被刻下了时代的烙印,体现着中国的传统价值观。他曾说:“孔子就是要教我们做一个人,人总得先做了人,然后再做专家。”[1]可以发现,潘光旦强调应在教育和学习中培养学生的意志与品质,重视对受教者精神和品德的培养,重点教学生如何做人。同时,余英时、钱穆等人都认为,中国传统的儒家知识人都特别重视精神品质和道德修养的培养。[2]潘光旦一生的为人处世都体现出了一种传统的士大夫情怀。可以说,中国古代儒家的《大学》《中庸》等经典、潘光旦所在的儒士家族的成长环境以及自幼所接受的儒家文化,都为潘光旦后期论士的教育思想的形成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潘光旦所处的社会时代大体上是一个动荡的时代。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经济萧条,生产力落后,政治上一党专政,政局动荡不稳,但潘光旦的相关教育思想也大多形成于此时。二十年代前期,军阀混战的局面愈演愈烈,但是此时的思想文化界却有着蓬勃发展的景象,政局的动荡在一定程度上为思想、文化、教育的发展提供了相对自由的环境与空间。1927年,国民党一党专政,此时思想文化界充斥着独一无二的国家权威。再加上各级学校纷纷实行训育制度,同时还封闭了一些思想相对自由活跃的大学。大批知识分子针对此现象纷纷抗议,潘光旦也不例外,他们高举自由开放的大旗,对“党化”教育进行抨击。1929年南京国民政府颁布了以三民主义为核心的教育实施方针,这一方针破坏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所形成的教育氛围,打破了当时盛行的大学通才教育理念,强调教育的实用性。其中蔡元培、胡适、傅斯年等学者相继发声,他们在《独立评论》、《中华教育界》等著名刊物上各抒己见,对当时的教育问题进行深入探讨。[3]1933年,国民党中央重新规定了当代高等教育和高等院校的培养目标,即“学生应该切实充分地理解三民主义的真谛,并且应具有实用科学的知能”。[4]1934年,国民党政府又严格限制了国内文法科学院的发展,缩减了该类学院的招生人数。此时的潘光旦已开始担任起清华大学教务长一职。清华大学自始就拥有自由教育的传统,并且实行的也是“教授治校”的民主管理体制。[5]因此,关于大学教育培养哪种人才这一问题,引起了教授们的广泛关注,他们对“大学的教育目的”进行了激烈讨论,并对教育现状进行了强烈批判。同时,二三十年代社会上也逐渐形成了“救国”和“民族复兴”的思潮,面对严峻的社会环境和教育环境,他逐渐对近代教育的现状有了十分清楚的认识。他认为近代教育的主要问题之一就是:忽视德性,忽视品格,教育只是单纯地以传授专业知识为主要目的,是用来培养专业人才的工具。这样的专业教育,长此以往,必然会带来诸多消极影响和灾难性后果。因此,1936年,潘光旦在《国难与教育的忏悔》中直指近代教育的弊端,痛陈教育的误区,同时,他在此文中也首次提出了“士的教育”这一思想,提出大学教育不应该成为职业教育或者专业教育的主张。[6]他认为国难当头,教育应该更加注重对学生精神品格和意志品质的培养。如他所说,“国难的形成,就其内因而论,教育要负很大的责任。教育没有教一般人做人,更没有教一些有聪明智慧的人做士”。[7]可见,潘光旦所提出的士的教育這一思想,正是基于当时的社会环境和教育状况,他企图通过教育这一手段来改变当时的社会状况,挽救国家命运。他的思想中包含着对国家的担忧以及反思。

二、潘光旦论士的教育思想之内容

潘光旦对于教育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实行“什么样的教育”,发表了自己的主张和看法。本质上,他所提倡的士的教育是一种以传统文化为依托,把人作为中心的教育,同时他又希望通过教育可以塑造出一个完整且高尚的“人”和“士”。简言之,其教育理念的落脚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做是如何做一个“士”。潘光旦讲的士,更加注重精神境界和道德修养。他所说的士指的是有作为、有操守、有志气、有担待的读书人。因此,在近代社会,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和知识分子都能称之为士,但我们教育的目标应该是培养士。

谈及内容,潘光旦所提出的士的教育思想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1、潘光旦认为所谓士的教育,目的并不是重在普及知识,普及教育,而是要在教育和传授知识的同时,提高人们的修养与道德

他认为近代教育的施行目的多为使受教人数更为众多,受教范围更加广泛,从而忽视了教育的内容与本质。其实,士的教育并不是简单地向受教群众普及识字、认字、写字等知识,也不是使受教者取得所谓的“社會化”,而是要更加注重情绪与意志的培养,在理智上做到“推十合一”,在品质上达到“不可以不弘毅”、“见危授命”、“可杀不可辱”的境界。由此可见,潘光旦更加注重的是教育对人意志品质的培养,以及教育能够使受教之人清楚生命的意义与价值。

2、潘光旦认为教育不应该只是使受教之人学会吃饭生存的本领,还应同时向受教者灌输“荣辱”、“义利”、“廉耻”等思想观念

他认为职业教育在做人教育方面存在着严重的缺失,逐渐偏离了做人之道。因此,士的教育应该避免此问题,要更加注重社会风气的改变,以及培养世人见利思义、安不忘危的精神品质,这样才能在国难当头的关键时刻发挥出教育的意义与作用。总之,他所倡导的士的教育思想就是主张在学习生存技能,增长才干的同时,培养自己的德行与品格,应知荣辱,明大义,最终使受教者德才兼备。潘光旦认为教育的实质就是人生,无论是进行学习,还是沉迷研究,其目的都是做人。此外,潘光旦还提出了人的心理活动至少有三方面这一主张,它们分别是意志、情感和理智。所谓士的教育,就是有效的教育,就是使这三个方面能够共同发展,协调发展。如果简单地将教育与训导相分割,德育与技能教育相分离,那么教育在意志、情感等各个方面则是无法完善和实施的。因此他提出价值意识的教育才称得上是士的教育,才会培养出既有德又有才的有用之人。

3、士的教育,应当跳出专家或人才教育的范围

潘光旦认为近代的教育充其量只是一种专家教育或文官教育,并没有发挥出教育所应该起到的作用,没有达到教人做人做士的目的。《潘光旦文集》中有这样的论述:“这样一个囫囵的人,才真正是一个人,他同时是一个家属的一员,社会的一份子,公民、党员、专家,但最要紧的他是一个人。目前最大的弊病是我们只有这些在各方面活动的分子,而没有人。”[8]“它们的毛病,以至于世界的毛病,正坐只有专家,只有国民......而没有人。”[9]因此他所提出的士的教育思想跨越了专家教育的范围,它是在做人做士的基础之上,进行一种“通识”教育和“通才”教育,而非培养出专才。同时,潘光旦也主张教育应该避免功利的目的,不能只是教人如何做官,如何成为专家。在《两种教育》一文中,他也提出应在学习专业知识的基础上,注重能力与实践操作,要力争达到二者的统一,这样才会使受教者触类旁通,更好地进行研究与学习。潘光旦所在的社会正处于市场经济发展并不成熟的阶段。虽然此时压迫民众的极权统治已经消失殆尽,但是教育的专业化、技术化现象仍然层出不穷,大多数民众仍缺少思想,缺少远见,急功近利,从不注重受教者的全面发展。所以,潘光旦提出要更加注重知识的学习,品格的培养,以求达到能力训练与社会实践,专业知识和人格品质相辅相成的局面。

4、士的教育应该在青年期内予以实践,它有别于其他教育

潘光旦认为青年具有其他年龄段人所不具备的心理与特点,如:青年易于接受外界的刺激与印象;更加富有想象力与理想;更易于唤起情绪与激发热诚;青年敢于作为而无所顾忌。这些特点都是人生中最宝贵的品质,士的教育目的就是维持和调节青年的这些特性,以便于日后步入中年与老年,进入国家与社会,能更好的负重任而走远道。因此,应在此时期内进行士的教育,这样才更有利于教育的实施与进行。

5、士的教育与学习应避免以下几种错误

读书与学习的泛滥无归;兴趣与爱好的宽而空洞;读书时的走马观花与学而不思;理想上的不切实际;容易骄傲自满;看待事物的片面浅薄等。这些特点与错误都将造成教育的失败,未能更好的达到士的教育所倡导的目的与意义,从而使受教之人走上歧途,结局也往往不尽人意。潘光旦认为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应该先认真读书,并在此基础上注重“博习”,但不能毫无选择与思考,这样才称得上是士的教育。否则无论是哪一种方向和趋势,都只是表面上的不同,但其结局和实质是非常相似的。要么是出于自身本能自觉地急转而下,从而走上出家或者自杀的歧途,要么是毫无意识的不自觉的变成疯狂的状态,且这一状态是永久且安全的,这进一步说明了他注重知识的选择与学习时的思考。同时,这些应避免的几点错误也与儒家的中庸思想相符合。他认为读书与学习应忌宽泛,忌片面,应努力达到“忠恕合一”,从而才能更好地践行士的教育。

6、要践行士的教育,必须树立立身处世的意志,才能在此基础上进行学习与受教,才具备成为一个“人”,一个“士”的内在要求

潘光旦作为一名儒士,他的教育方法无时无刻不体现着儒家的传统教育思想。他一方面重视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的作用,强调学生应当做到尊师,同时,“也强调学生个人的主观努力”。因此若要“成人”,必先立志,其次是学习忠恕一贯的道理,忠是笃信,恕是容忍,忠字从中从心。正如董仲舒所说:“心止于一中者,谓之忠,持二中者,谓之患。”[10]一个人只有具备坚定的立场,才能成为健全的人。恕字从如从心,即“他人有心,予忖度之”。[11]简言之,恕就是推十,忠就是合一,恕是博,忠是约。只有完成这两个步骤,才能更好地践行士的教育思想。他还强调教师的言传身教,做到主客观相统一。教师的学识与其个人操守之间应相互贯通,能够完全按照自己所拥有的学识来为人师表,要求自己,能够在言谈举止和工作作风方面表现出超人的气质和风度。因此,注重教师自身的品格与风度,提高教师素养与品质才是践行士的教育思想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三、潘光旦论士的教育思想之现实意义

潘光旦针对近代中国的教育问题和教育弊端,提出并阐释了士的教育思想。这对解决中国教育问题以及现当代的学术研究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与影响。在学习潘光旦的教育思想时,我们敬仰他身上所具备的忧国忧民的士大夫情怀。可以说,潘光旦先生的士的教育思想是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一种宣扬与传承。所谓士的教育就是一种教人做人、做士的教育。他的教育主张更强调个人的意志品质。在当今社会,我们应该实行士的教育思想,学生应注重立志,教师应注重言传身教。教育也该更加重视学生在青年时期所形成的知识结构与人格品质。只有努力避免潘光旦所提出的在教育中出现的常见错误,同时维持青年时期所形成的优良品质,这样才能使教育目的完全实现。潘光旦说:“一出校门,一入社会,求知欲很强烈,理想很丰富的会变作故步自封,患得患失;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的会变作追名逐利,狗苟蝇营;家庭改革的健将,会变作妻子的奴隶,儿女的马牛。一言以蔽之,这种人的言行举措,前后会如出两人。何以故?青年的特性已经澌灭故。”[12]因此,践行士的教育势在必行。此外,处于和平与发展年代的我们,更应该继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做人不能忘本,必须在古代优秀传统思想的基础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从而完善我国现当代的教育模式,这样我们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潘光旦先生所提倡的士的教育思想。

四、结语

综上来看,潘光旦所提出的士的教育思想,是基于当时的社会状况,一心为挽救国家命运,拯救近代教育所提出来的。它的主要内容也十分丰富,既提出什么是士的教育,同时也提出了士的教育应避免什么样的错误与弊端,应该践行什么样的步骤,从而来达到士的教育目的。他站在国家和人的立场上提出一系列思想,符合当时的社会潮流。同时也反映出在救国思潮下新一代知识分子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怀。此外,这一思想也为我国现代教育提供了借鉴与参考。如今经济高速发展,政治稳定,社会发展速度较快,教育也成为至关重要的问题。但是,在应试教育之下,大多数学校的教育并未达到一定的目标,多数学生和家长也只关注学习成绩,而忽略了教育过程中的品格培养与人格塑造。因此,潘光旦所提出的士的教育也同样适用于当今社会,应在教授知识的基础之上,使学生学会做人,做士,这样才能培养出德才兼备之人,成为实现中国梦的中坚力量。

【参考文献】

[1] 潘光旦.潘乃穆.潘乃和. 潘光旦文集,第八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196.

[2] 黄延复.钟秀斌.一个时代的斯文[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68-70.

[3] 冯友兰.冯友兰论教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46-52.

[4] 胡仁智. 南京国民政府前期教育立法的历史考察[D]. 重庆:西南政法大学, 2002.111.

[5] 黄延复.清华传统精神[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6.12-14.

[6] 潘乃穆. 潘光旦文集,第六卷[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138-150.

[7] 潘乃穆. 潘光旦文集,第六卷[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138-150.

[8] 潘乃穆.潘乃和. 潘光旦文集,第十三卷[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34.

[9] 潘乃穆.潘乃和. 潘光旦文集,第十三卷[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35.

[10] 陈德春. 潜心医学孙思邈[J]. 北京:家庭中医药,2015(3)8.

[11] 王燕妮.光旦之华[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52.

[12] 潘乃穆. 潘光旦文集,第六卷[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136.

【作者简介】

孟逸喆(1994—)女,河南灵宝人,宁夏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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