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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如何改变命运?

2020-07-02伍里川

南方周末 2020-07-02
关键词:改变命运小姨人才需求

伍里川

通过读书,进入更多陌生领域,获得更多新奇体验,完成种种角色转换,本质上是对社会人才需求的一种呼应

不久前,农民工大叔吴桂春在东莞图书馆留言,表达了来东莞17年在此读书12年的幸福感和即将离去的万般不舍,“无事可做了,选择回乡”。奇遇随之而来:他“喜提”新工作,不必离东莞而去,于是办回了东莞图书馆的读者证。总之,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故事。

“留言改变前程”,也就被不少人解读为“读书改变命运”。这样的结论不无浪漫,但可能并不是最接近事实的说法。图书馆留言故事击中了人们内心最柔软处,“全网”都在牵挂他的漂泊,源于事件上了热搜。圆满结局亦由此而来。

读书改变命运的,例子当然是有的。在我看来,这些例子,主要发生于从乡村走出的人身上。对于这个群体来说,如果不读书,而又要想走出深山与草野,大概率是去做农民工,出卖力气。

洞察了这种狭窄而艰辛的谋生之道,敏锐而开明的乡村家庭,就会把读书视为最佳出路,并为之付出高昂的教育成本。而一个心有不甘的人,更会自我激励。2009年,19岁的农村女青年孙玲和朋友一起,坐上了前往深圳的绿皮火车,成为工厂车间流水线上的一名女工。多年之后,通过刻苦学习,她成为一名优秀的程序员,进入EPAM Systems公司,在纽约谷歌总部的办公室里办公。

和新闻人物相比,我和我小姨、我朋友的故事就显得更“常规化”一点。

我的外公外婆住在山村里,育有多位子女,组合起来的是一个贫寒之家。这个村庄,多年来鲜少“考出去”的。我的小姨则是全家人或言全村人的希望,她成绩优异又勤奋有加,就连放牛也带着书苦读。但饶是如此,在1980年代初,她也经历了高考落榜。我至今依然记得她闭门不出的哭泣与羞愤。第二年,举全家之力复读之后,她如愿以偿,进了院校,此后成了一名银行职员,当上了农村人俗称的“城里工人”。这在当年封闭的山村,是一个难以复制的、轰动性的事件。

我比小姨晚了十年左右直面高考之梦的破碎。和她不一样的是,我放弃了复读,不想因一笔不菲的复读费压垮我的农民家庭,而是选择了读闲书、写作,继而带着文学梦从军。我走了“带笔从戎”之路。靠一支笔,我写出了平生第一篇铅字,写出了四个三等功,写进了媒体。

我们的故事或许更有“普适性”:在具有乡村背景奋斗者的故事里,“当工人”、参军、创业等,一直是常见的关键词。

从无数寻常人的经历中,亦不难发现这样一个事实:读书大大拓宽了一个人的视野,改善了个体的精神生活,也为世俗生活带来了转机,例如人生出彩的渠道变得更宽——总体上,读书参与了其人生坐标的改变。

十余年来,有一位来自安徽农村的无锡打工者坚持给我投来评论文章,即使中间我换过“东家”。我和他有过交流,他渐渐形成的淳朴而清新的文风源于他的农民背景和书卷气。有一天我发现,他在文末注的身份由“打工者”变为一著名企业的总部宣传科成员。农民工的烙印并没有消失,但他在人生价值的开拓上变得更有激情。

有报道说,吴桂春受到了新单位领导的鼓励:不要放弃读书写作的爱好,今后或将其转到图书室管理岗位上。这位年过五旬的农民工将来会不会如我的作者朋友那样“进阶”为企业“宣传官”?这不好说。但读书写作一定能让一个心怀梦想的人渐入佳境。求知带来的“养分”:能力与信心,可以使得一个草根也能踮起脚尖,看到更高的层面,获得更多机会。从这个意义上说,吴桂春已经成为每一位热爱读书、憧憬美好者的代言人:如果世间一定有改变命运的力量,那应该是一颗永不服输、一直在路上奔波的心。

事实上,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人们的多元化选择更为明显,“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的“唯有”二字不再明显。在优胜劣汰加剧的前提下,读书是一种必要的营养和能力储备过程。通过读书,进入更多陌生领域,获得更多新奇体验,完成种种角色转换,本质上是对社会人才需求的一种呼应。而个体与社会之间的良性互动,悄然推动了个体发展与社会进步。

(作者系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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