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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非洲丛林“最后的金刚”

2020-06-30Kevin

环球人文地理 2020年5期
关键词:首领大猩猩猩猩

Kevin

“他曾被认为是一只恶灵,传说他的力量冠压丛林众生……”通过《人猿泰山》和《金刚》系列电影,人们认识了这个充满了力量和威严的人类近亲——山地大猩猩。但由于偷猎、栖息地消失、环境变化等原因,这种世界上最大的灵长类动物已经走到了灭绝的边缘。

作为一名野生动物爱好者,我在几位向导和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带领下,义无反顾地进入了非洲的原始森林,只为亲眼见到这群“最后的金刚”。

1前往卢旺达火山国家公园

出发前两周,我原本打算前往的刚果维龙加火山国家公园,因游客被武装分子劫持的恶性事件而被迫关闭,所以只能改变计划,前往卢旺达火山国家公园。

早在1933年,一部名为《金刚》的电影塑造了电影史上的经典画面。很多人知道,山地大猩猩,就是“金刚”的原型。然而很多年过去,现实中的它们正在遭受着比电影中更为悲惨的命运:人类频繁的战争、不断缩小的栖息地、偷猎者无止境的猎杀、收藏家对于大猩猩头颅和手掌的“喜爱”……诸如此类的因素,让这些本就数量不多的生灵走向了灭绝的边缘。

幸运的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动物学家们先后奔赴非洲,进行山地大猩猩的研究和保护工作,其中最著名的是戴安·弗西女士。1963年,弗西在东非旅行时与人类学家路易斯·李奇相识,并因此首次接触到山地大猩猩。几年后,弗西再次回到丛林,开始对山地大猩猩进行保护和研究。之后,因其最喜爱的一头大猩猩“蒂吉特”被偷猎者杀害,弗西展开了一系列保护大猩猩的活动,并于1983年出版了《迷雾中的大猩猩》一书,讲述她的研究经历和成果,但回应者寥寥。直到1985年,她在研究营地被杀害,才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据统计,如今野生的山地大猩猩仅剩800多只,差不多是野生大熊猫的十分之一,它们生活在维龙加山脉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维龙加山脉是位于非洲中东部地区的一条火山山脉,也是民主刚果、乌干达和卢旺达三国接壤的边界线。这三个国家各自占据了山脉的一部分,并建立了自然公园,对前来接触大猩猩的游客收取高昂的费用。

作为一个野生动物爱好者,我一直都希望能到非洲亲眼见一下这些美丽的大家伙们,这一次终于能得偿所愿。起初,我的选择是位于民主刚果的维龙加火山国家公园,这里价格稍低,并且在看完金刚后,还可以前往附近的火山进行徒步。但没想到的是,离出发只有两周时,维龙加火山国家公园却发生了一起恶劣事件:两名英国游客和两位园区工作人员被反政府武装挟持,最终导致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死亡。事件发生后,公园管理单位不得不宣布,维龙加国家公园将被临时关闭,至于重新开放的时间,则是遥遥未定。

无奈之下,我只能在乌干达和卢旺达之间进行选择。二者相比较,乌干达的布温迪国家公园虽价格相对稍低,但距离开通航班的首都坎帕拉太远,来回需要整整两天;更糟糕的是,乌干达当时的安全形势不容乐观。思虑再三,我决定前往卢旺达的火山国家公园,虽然仅门票费用就高达1500美金,但卢旺达的国家面积很小,从首都基加利出发,最快只需要3个小时就能到达边境,还能得到更安全的保障。

于是,我通过网络提前预订了山地大猩猩的探寻许可。根据国家公园规定,所有游客必须在早上8点前到国家公园门口集合,听取注意事项,并根据人数进行分组,每组游客人数不超过8人,由向导和一队荷槍实弹的军人带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从基加利出发,按时抵达了国家公园的集合地点。

简单地用过早点,我们见到了向导,40多岁的Herbert。向导告诉大家,他在这里和山地大猩猩相处了十多年,山地大猩猩拥有极高的智商和严格的种群社会制度,每个种群都有自己的首领和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外人难以接近。但这些国家公园的向导们,每人都有一个自己熟识的种群,相处时间从几年到二三十年不等,因此这些大猩猩们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向导时不时地带一些客人来拜访它们的“部落”,有时甚至会“纵容”年幼的猩猩们跟游客玩耍。

2徒步深入原始丛林

在向导和全副武装的军队带领下,我们一脚深一脚浅地在茂密的原始丛林中穿行,抬头仰望,只见密密麻麻的树叶好似要将天空遮尽。

作为高密度群居的灵长类动物,山地大猩猩族群一般是由5~30个成员组成,通常情况下,一个族群中只有一只成年雄性,其余都为雌性,只有少部分的族群才会有一只以上的成熟雄性的情况。

山地大猩猩是世界上最大的灵长类动物,拥有着庞大的身躯和冷峻的面容,看上去似乎可怕,但实际上是一种相当平和的动物,通常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它,便不会招致攻击。

实际上,大部分山地大猩猩在成年后会离开它们的族群。其中雄性从11岁起,就会逐渐住在族群的边缘,直至完全离开。这些雄性今后可能会长期独自行动,也可能在全雄性的“单身汉”族群中生活,直至它们能吸引雌性成立一个新的族群。而雌性一般在8岁时就离开,然后直接加入另一个族群,或与独立的雄性成立新的族群。很多时候,雌性会更换几次族群,直至能与某一雄性定居。

需要注意的是,山地大猩猩的性别差异很大,成熟雄性的身躯比雌性要庞大两倍以上,因此它作为首领,会调解族群内的纠纷,并保护它们免受外来的侵袭。如果有母亲离开族群,它就会担起大家长的责任,照顾被抛弃的子女,甚至让它们睡自己的巢。同时,首领在族群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任何成员都需对首领表示谦卑,不然必将遭受无情怒火;而一旦雄性首领遇到其它雄性的挑衅,那就将会是一场一对一不死不休的决斗。

我们将要拜访的族群,由1只成年雄性领袖、2只青年雄猩猩哨兵、4只性成熟的雌性以及6只幼年猩猩组成,算是中等规模的山地大猩猩家庭。在接近它们的时候,我们可以自由拍照,但不能大声喧哗,身上也不能携带任何食物和饮料,以免特殊的气味引起它们的好奇心,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驱车向山区深处进发,在山脚下的最后一个小镇,我们见到了随行保护我们的军队:一行十几人,全部穿着迷彩服,荷枪实弹。面对这样的阵仗,大家都面面相觑,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而我此刻也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即将奔赴的不是公园,而是一个战场。看着我们紧张的样子,向导连忙解释说:军队一方面是防止猩猩伤害人类,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这里离民主刚果不远,需防范可能越境而来的反政府武装。

于是,我们在徒步起点换上装备,在向导和军队的带领下出发。穿越层层叠叠的梯田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被云雾遮蔽的原始密林。一头扎进森林才发现,这是真正的丛林探险——连一条现成的小径都没有,我们只能靠军人手持砍刀,在丛林中劈出一条路来,即使如此,我们也免不了弯腰驼背,有时甚至手脚并用才能前进。

在这段艰难而又略显狼狈的行程中,向导时不时停下脚步,用对讲机和前方负责搜寻的队伍确认大猩猩们具体的位置。而随行的十几个军人,除了少数几个持枪与我们同行之外,其余不知何时都已散落到丛林的各处,不见了踪影。此时,就连平日里方向感极佳的我,也不清楚我们到底转到了哪里;只能大概判断出,我们在火山一侧的山坡上沿着某一海拔高度,正呈“W”字形向前做地毯式搜索。

隊伍继续向密林深处推进。抬头仰望,浓密的树叶将天空遮掩得干干净净,耳边不时传来不知名鸟类的鸣叫,或者随着一阵树枝的晃动,几只猴子从头顶迅速窜过,然后又消失在密林深处。

突然,前方传来发现大猩猩的消息,向导立即发出命令:“在这里放下背包,记住!一定要保持安静!”20分钟后,激动又紧张的我们被带到了密林中的一片空地停下,而之前消失不见的军人小队早已在此集结,他们背对空地面朝四周,正持枪警戒着。我们在这里放下了背包、水和所有食物,并将手机调成静音,以免突然发出声响。在检查了所有人携带的物品后,向导带着我们,朝着几十米外的那群大家伙慢慢靠近。

3与金刚近距离接触

“快让路!跪下,低头!”当我在忘情地拍摄小猩猩时,向导突然低声地对我发出警告。我心里一惊,猛然抬头才发现,首领大猩猩正直直地看着我,并大步朝我走来……

这段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是此行以来走得最慢的一段。前进过程中,向导一边用嘴发出低沉的吼声,一边带着我们进入密林——事后他告诉我,这是在用大猩猩的语言跟它们打招呼。

我们紧张地探寻着四周,直到转过一棵大树,猛然发现一只雌性大猩猩正慵懒地靠在树下,拨弄着身边的树枝。我紧跟在向导身后,在距离这只雌性猩猩仅几米的地方站定,但它却并没有表现任何情绪,既不意外、也不介意,甚至都没有多看我们几眼,只顾着一口口嚼着手上的树叶。

逐渐深入密林,更多的大猩猩出现在我们眼前:有的两三只聚在一起,吃着林间的植物,时不时发出几声低吼,像极了一群坐着唠嗑的老人家;有的雌性猩猩怀抱着幼年猩猩,在给它们哺乳;还有年幼的猩猩则在林间狭窄的空地上跑来跑去、追逐打闹……第一次见到山地大猩猩的巢穴,我有一种闯入“原始人部落”的感觉。

在一阵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之后,向导示意我们注意另一个方向。只见稍远处的一叢茂密灌木间,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雄性大猩猩正晒着日光浴,并时不时伸手挠挠自己的胸口——它正是族群的首领。虽然我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但当第一眼看到这美丽的生物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叹。如皮革般有光泽的脸庞、熠熠生辉的眼眸、耀眼的银色后背,以及充满力量感的庞大身躯……这一切无不具有天然狂野而神圣的美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它会成为“金刚”的原型。

“金刚”——不得不佩服译者的天纵奇才,这个本用于代称佛教护法的词汇,却完美地形容了这种生物的一切:力量、威猛、冷峻、神圣、威严。然而相比那些怒目而视的护法,它们又多出几分俏皮、温柔和活泼。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甚至可以从中读出喜悦、警戒、慈爱甚至怜悯。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它们偶尔也会与我对视,次数不多,却令我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感动。这是一种极尽美丽的生灵,尽管有着冷峻的面容和庞大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可怕,但它们实则是非常平和的食草动物,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森林中闲逛、嚼树叶和睡觉,与世无争。

虽然国家公园有明文规定,不得靠近山地大猩猩7米之内,但当我们站立不动的时候,大猩猩们却可以主动地接近我们。它们对人类——这些经常前来拜访的无毛直立行走动物早已习以为常,也许它们跟我们的向导太熟络了,一只母猩猩甚至毫不避讳地带着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幼崽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好奇地询问向导,这只幼崽有多大?向导仔细回忆了下,“3周零5天……”,“我看着它分娩的。”他这样补充道。我看着向导,不由得猜测:或许他与这个猩猩族群,早已熟络成了关系亲密的“家人”。

“快让路!跪下,低头!”当我在忘情地拍摄小猩猩时,向导突然低声地对我发出警告。我心里一惊,猛然抬头才发现,“部落”的首领——25岁的Jack——这只足有200公斤的雄性大猩猩正笔直地冲我走来,而且,它正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它撕碎一头猎豹就跟撕碎一个布偶一样轻易,若是对我发起攻击……

我被吓得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我们的眼神一直对视着。Jcak继续朝我走来,地上残落的枝叶在它的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我看到了它眼神中的不满和逐渐积蓄的愤怒,也感受到了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

在电影《泰山归来》里有个片段,泰山回到山林之中,见到他的猩猩大哥—— 一个族群的首领;即便强如泰山亦被其揍得趴在地上。泰山的伙伴试图用枪械威胁大猩猩首领,但在怒吼的首领面前,泰山提醒他们,下跪、谦卑、低头臣服,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而此时此刻,我正面临相同的处境。

“慢一点,退两步,跪下!”向导拉了我一把,再次提醒震惊中的我。我终于反应过来,依照向导的指示,退到Jack行进的路边,然后低头。于是,这个庞然大物从离我不足2米的地方走过,我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的浓重气味,同时感受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急速飙升,我抬起头,正好撞上Jack回头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势与骄傲……

4后记

后来,向导带着我们安全离开了“部落”。离开的路途要方便和迅速很多,沿着山坡一路向下,海拔下降几百米后,我们再次见到了那一片片绿色的梯田,而在我们的身后,是整齐的森林线——那里,是金刚们不容侵犯的领土,也是它们繁衍栖息的家园。

在三十年前,这里是大猩猩和人类生存空间之战的最前线,几乎每周都会有庄稼被破坏、人类被大猩猩袭击或大猩猩被猎杀的事件发生。如今,双方谨守着“楚河汉界”,冲突已经越来越少,即使难得有大猩猩走出密林,迎接它们的也不再是枪口,而是手机的摄像头。

在更久远的亿万年前,我们的远祖在这片土地上和它们分道扬镳,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无数年后的今天,虽然曾互相攻击、杀戮,但镌刻在DNA里的共性,最终让我们这对“远亲”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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