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戏剧”理念在儿童音乐剧排演实践中的应用——以儿童音乐剧《生日会故事》项目为例

◎杨晨

2019年4月27日，由四川音乐学院西南音乐研究中心主办、中国音乐剧协会理论委员会指导的艺术教育创新性实践项目——儿童音乐剧《生日会故事》在四川省成都市凯德天府亲子剧场进行了全国首演。该剧以教育戏剧理念为依托，以儿童音乐剧排演为实施路径，历时一年半之久，在充分发挥项目团队艺术教育综合优势的同时，将艺术教育、实践与研究三者串联沟通，获得了表演学生及家长、观众、专家学者的一致好评。

作为项目负责人，在音乐剧《生日会故事》实施中，笔者充分运用自身专业优势，将多年来一直关注的教育戏剧理念融入到儿童音乐教育的各个环节中，对教育戏剧理念如何在儿童音乐教育中发挥其独特的作用，如何借助于音乐剧培养儿童综合音乐实践能力有了更深的体会。

一、将“教育戏剧”理念引入儿童音乐剧的教学

儿童音乐教育，是艺术教育的基础环节，它对塑造个体音乐感悟力、表现力，培养良好乐感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同时也对儿童的记忆力、专注力、情感表达等的不断完善有重要意义。在儿童音乐教育中，教师不仅要充分发挥音乐教育的独特优势，又要兼顾到儿童教育的综合性内涵。以达尔克罗兹、柯达伊、奥尔夫、铃木为代表的音乐教学法是我们长期以来在儿童音乐教育中所使用的方法，尽管各类教学法有所差异，但都强调音乐教育中主体性的地位——儿童的全身心参与。在全球化不断加深的当代，儿童音乐教育中侧重乐感培养的“单科性”教育思维逐渐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以笔者多年教学经验而言，如何通过音乐学习获得更多综合能力发展的可能性成为很多家长儿童衡量学习投入“时间/精力成本”的主要依据。毕竟，在社会生活快速变化、时间成为金钱的当代社会中，儿童教育体系中“投入/产出”的成本观念已成为不争的事实。面对上述考验，音乐教育者应积极引入更新的教育理念，化解专业教育中的封闭性，使儿童音乐教育呈现出更多可能与开放性，促进儿童综合素质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从容应对社会发展对儿童音乐教育提出的更高要求。以音乐剧为内容依托，在儿童音乐教育中引入“教育戏剧”理念就是一种创新性尝试。

与戏剧教育（Drama Education）不同，教育戏剧（Drama in Education）指的是“运用戏剧技巧从事教育的一个门类，一种方式。”它不是以培养专业的戏剧人才的戏剧教育，而是“以人的活动天性更为依据，大量采用即兴表演、角色扮演、模仿、游戏等方法进行。”作为一种教育方法，教育戏剧自然以“戏剧”这种综合性的艺术门类为依托，以培养受教育者的角色塑造能力为基础；进一步，教育戏剧的理念与方法还能够成为儿童“领悟社会角色的主要载体提供具备宽松、有趣和不断自我检验、自我激励的环境，达到启迪心灵，塑造比较完美人格的目的。”

尽管我们对儿童音乐剧的概念及其实践方法有些许陌生，但实际上，在上世纪30年代作曲家黎锦晖创作的《葡萄仙子》《可怜的秋香》《三个蝴蝶》等儿童歌舞剧就已有了大量的艺术实践经验。音乐剧以歌曲、舞蹈、戏剧表演的综合艺术呈现方式，尤其适合于当童音乐教育，它不仅避免了乐器教学的单一与枯燥，且在更广泛的层面满足儿童音乐教育“寓教于乐”的游戏性质。儿童在角色扮演中，不仅能够体验社会生活、更能在歌曲演唱中培养自身音乐感悟与实践能力。对参与其中的儿童来说，音乐剧将日常生活浓缩在具体表演之中，作为生活特定场景的舞台也成为名副其实的“教育剧场”。在《生日会故事》的排演中，音乐剧还展现出更丰富教育意义——对非母语文化（英语为代表的欧美文化）的体验学习。这对培养儿童多元文化观念具有积极的作用。

二、儿童音乐剧《生日会故事》排演实践

《生日会故事》是一部以欧美儿童日常生活为题材的音乐剧，故事以小女孩斯凯勒12岁生日会为背景，讲述家长为考验孩子，在孩子们被锁后院后故意离开的故事。正当同学们因家长离开而恐慌无助时，斯凯勒的哥哥查理（Charlie）勇敢地担当起“领导”角色，他选出了厨师、法官，随后成立保卫队，但他以自我为中心的做法渐渐使其他小伙伴生气，而斯凯勒也因哥哥抢了风头而闷闷不乐。查理对大家的“背叛”感到愤怒，决定以“打水仗”的方式“惩罚”那些背叛自己的朋友。最终，他反思自己的行为并与斯凯勒和好，也正在此时大人们回来了。原作十四幕，在综合考虑戏剧叙事结构、儿童表演（英语会话、演唱）能力、整体表演时长等因素后，项目组将其删减为九幕。

项目开始实施后，首先面临的是选角问题。为此项目组通过面试选择了11位中小学生，他（她）们分别来自成都七中育才学校、成都外国语中学、成都市实验外国语中学、成都师范学校附属小学、成都市龙江路小学、四川音乐学院附属小学等六所学校。为体现本项目“实践——科研”意义、也为充分发挥“教育戏剧”理念的独特作用，在选角环节中，项目组并未将选角标准向具有良好艺术表演能力或日常表达能力的孩子倾斜；反之，“刻意”地选择了不同性格特点、不同语言表达能力的孩子，他们有的积极外向、热情胆大，有的则沉着稳重、甚或寡言少语、内向胆小。他们都没有经历过专业音乐表演实践学习（歌唱或乐器），也无任何登台表演的经历。这在一定程度上为项目实施增加了难度。

本项目的排演计划以阶段性（板块）的课程教学为基础，具体分为：表演综合素质训练板块、剧本学习板块、戏剧排演板块。

首先，是表演综合素质训练。它以培养小演员基本表演综合素质为目的，共12课时（45分钟/1课时）。以教育戏剧“游戏”教学方式为主，依次开展观察力、团队协作、空间适应与角色探索等四项主要教学内容。观察力训练，是戏剧表演的第一步，为培养同学们的观察力，项目团队分别带领小演员到动物园观察动物行为、在假日的KFC餐厅观察就餐的小朋友，更要求同学们在观察并模仿一位生活中见到的人物。在这一基础上，开展团队协作训练教学，以分三个小组的接力比赛、骑车比赛、制作简单的野餐食物比赛等训练同学们相互交流、相互协作的能力。

观察力与团队协作，是表演综合素质的“前阶”训练，具有表演课程的学前教育意义。通过两项训练，11位小演员在逐步学会观察人物、体会生活的同时，也渐渐熟悉彼此。而空间适应与角色探索两项训练则使教学真正步入戏剧表演的领域中。空间适应训练的目的是为了使儿童消除对舞台空间的紧张感，以肢体活动作为信息交流的主要手段（媒介），使他们在心理上将舞台的“表演空间”转换为“拟态生活空间”。在这一阶段，我们分为两个教学部分，首先以自由地在表演舞台场域做游戏来消除儿童对舞台环境的陌生感。在充分“热身”后，开始进行“拟态游戏”的表演训练。拟态游戏，即教师给定一个生活场景后，让同学们在舞台空间中以肢体语言进行表达。拟态游戏不仅能培养同学们的肢体协调与表达能力，同时更能培养他们的想象力，并自然地接纳、体验着表演带来的乐趣。

本版块最后一个教学环节是角色探索训练。角色探索训练的目的是为了小演员们能够更好地表现戏剧人物。为此，我们设计了“脸书档案”的游戏性教学环节。与观察力训练阶段的模拟人物不同，在角色探索训练中，每一个孩子都要自己创造一个角色、通过填写“脸书档案”（角色基本信息），以真实可信为原则，让同学们创造出一个自己想表演的角色来。之后请每一位同学在舞台上为大家表演这个角色，并请其他同学对其表演进行评价，在评价后老师再从表演的技术性、艺术性、真实性等方面进行总结。在表演过程中，为了使表演者成为“他设想的那个角色”，教师还设计了中途提问环节，即台下的同学对台上的同学所表演的角色提出一些塑造该角色形象的问题。这一环节也能够训练孩子在舞台表演中的应变能力。

其次，是剧本学习板块。本阶段共24个课时。为了让小演员们熟悉剧本、了解剧情、揣摩人物，项目组并没有急于分配角色扮演者。而是要求所有小演员必须通读剧本，学会其中所有的歌曲和每一个演员的台词。项目组做如此安排是由于本剧为全英文，表演语境为欧美儿童生活，小演员们要完成这种文化境遇与表演内容的双重“跨文化”任务，就必须对剧本做深入、全面地了解。为此本版块分为两个部分：剧本学习与演唱学习。剧本学习方面，以集体研读剧本、学习其中的英语词汇、发音为主要任务；演唱学习方面则以学会演唱剧中所有歌曲为目的。在学习过程中，我们还针对性地开展身体舒展、打开练习。呼吸支撑、控制练习，元音发音、共鸣与音域拓展等专项训练。为保证学习进度，本环节以线下集体教学、线上考察结合的模式进行。

实际上，上述两个板块在实施过程中是交叉进行的。这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两个板块之间形成游戏教学为主与技能教学为主带来的学习感受差异；另一方面更是为了使表演训练与剧本学习之间形成更紧密的关系。

最后，是戏剧排演阶段。在戏剧排演阶段中，为了保证每个小演员能够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我们采取面试选角制。11位小演员分别陈述自己所想塑造的戏剧人物，同时邀请其他小演员合作完成一个片段，并演唱其中的歌曲。在所有小演员都进行自我展示后，由项目团队老师依据个人表现商议并确定了他们的角色。戏剧排演阶段共计32个课时，分为三个构成部分：队形、剧情与全剧联排。队形排练主要针对该剧中的集体歌舞片段，包括1、2、4、11与13幕；剧情排练主要解决剧中的重点场景的表演问题；在上述两个部分的基础上以12次联排训练课程呈现整部作品。

三、儿童音乐剧《生日会故事》排演思考

儿童音乐剧《生日会故事》是笔者第一次将教育戏剧的理念纳入到 教学实践中的尝试。以下笔者将着重谈一谈排演后值得思考的问题。

教育戏剧的理论内涵实际上有两个层次，一方面，通过戏剧教学使得学习者学会戏剧表演的基本方法，在人物塑造、角色感受体验能力方面有明显的提升；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通过戏剧教学使得学习者综合素养得到提升。我们常说“用艺术点亮生活”，教育戏剧就是要在戏剧的内容中，将生活与戏剧充分地沟通起来，以戏剧教学内容来反映生活的内容。本项目以一台音乐剧串联起音乐与戏剧两个领域，将音乐艺术的独特魅力放在具体的戏剧叙事结构中，以音乐的抒情性带动戏剧的叙事性。因此，上述两个层次有了不同的深化与拓展。在提升儿童表演能力方面，除一般戏剧表演能力的提升外，儿童的英语会话能力、音乐感知与演唱能力三个方面都得到了提升。而该剧表现的是儿童日常生活中的场景，内容上也强调的是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价值观，而这本就与戏剧表演中强调的团队协作能力相一致。在表演学习中，阅读剧本、朗诵台词、分饰不同角色对剧本进行深度理解的各个环节将促进儿童文字理解与表达能力的提高。

在项目的实施过程中，教师团队采取的是表演训练与剧本学习两个板块结合镶嵌、交替完成。这首先就考虑到了儿童学习能力的整体水平，动静结合的教学能够更好地使儿童进入学习状态，更能避免由于长时间的游戏训练而疲惫或是由长时间的剧本学习而注意力不集中等问题。而为了实践教育戏剧中关于舞台的功能转换的理论（表演舞台=教育课堂），项目始终将课堂设立在舞台上。不仅能很快消除学生的舞台恐惧感，更能根据教学内容随时开展相关表演素质游戏、剧本片段学习表演等环节。儿童音乐剧《生日会故事》是以欧美儿童当代生活为背景创作而成的，在全球文化多样性不断发展的今天，学习、体验欧美儿童日常生活，能够从中体会到丰富的文化共性与差异性的内容，而这一点也是项目团队在项目计划之初就拟定的立场，并一致通过原版引入该剧剧本、配乐等，就是要保障音乐剧原汁原味的前提下进行排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