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氏三杰”的红色传奇人生

殷晓章

父亲起草新中国首部《婚姻法》

在山西省汾阳市建昌村有座冀家大院，这里是“冀氏三杰”的根脉所在，这座沧桑古朴的院落走出父子两代风云人物。

冀贡泉，字“育堂”，号“醴亭”，1882年1月9日出生于汾阳市建昌村冀家大院。他18岁中秀才，光绪三十年考入山西大学堂，光绪三十一年参加山西省官费留日考试，名列第一，在日本明治大学专攻法律，回国后一度任北洋政府教育部社会教育司主事，与鲁迅先生共事。1913起，冀贡泉任山西法政学校校长、山西省司法厅厅长、国民党政府山西省高等法院院长、山西省政府委员兼教育厅长等职。

2012年，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从红墙翻译到外交官——冀朝铸口述回忆录》（以下简称《回忆录》）写道：“我的母亲张陶然，又名冀顺心，生于1903年10月12日，也是山西省汾阳县人。她毕业于师范学校，是一位贤淑、文静的女性，擅长用手指作画。父亲在娶我母亲以前，曾有过两次丧妻之痛，所以我父亲和我母亲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很大。他们结婚时，母亲年方二八，而父亲已近不惑之年。我母亲为此在结婚前还曾有过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父亲长得很黑，又蓄有一脸长胡须。据说我父亲婚前去拜见未来岳父母时，我母亲偷偷地站在一张小凳子上，从门缝向客厅里看，想看一下自己未来的夫婿什么样子。没想到，不看犹可，一看是个满脸胡子的黑老头，吓了一大跳，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1937年秋，日军进犯山西，冀贡泉带领全家撤至汉口。1939年，冀贡泉赴美国，在美国生活了8年。冀贡泉与在美国的中共地下党员徐永瑛和唐明照共同创办了《美洲华侨日报》，他任主编，该报成为中共在美宣传抗日的重要阵地，现在改名为《侨报》。冀朝鼎则在美国共产党中央中国局的美共《工人日报》工作。

冀朝铸的妻子汪向同的回忆录《我的丈夫冀朝铸》一书披露，当时周恩来同志交给冀贡泉、冀朝铸父子的任务有二：一是在全球性的反法西斯战争期间，促进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建立及壮大;二是促进中美人民友好，并促使美国人民支持中国人民抗日，建立新中国。

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政府聘请冀贡泉到美国战争情报署（OWI）太平洋司工作，一直到1947年他回国。1947年，冀贡泉任北京大学法律系主任。

1949年后，冀贡泉任中国政法大学第三部主任、中央法制委员会委员、山西省文教委员会主任、山西省政协副主席等职，其影响及于教育、法学两界。冀贡泉凭着较高的法律素养，曾参加起草新中国第一部《婚姻法》。1967年8月，他病逝于北京寓所，享年85岁。

长子是中共早期罕见的经济学家

冀朝鼎，是冀贡泉的长子，他生于1903年，13岁时考入清华留美预备学校，15岁就和同学一起倡导新文化运动，16岁时地参加1919年的五四运动。他在1924年去美国深造以前，还同当时的李大钊有过一次长谈。李大钊鼓励他去美国学习，要他多学习对建设新中国有用的知识。

冀朝鼎21岁赴美留学，获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博士论文题目是《中国历史上的基本经济区与水利事业的发展》。李约瑟称赞说：“可能是迄今为止，在中国历史上探索发展变革的最杰出的英文著作。”他后来还邀请冀朝鼎为《中国科学技术史》作序。1927年，24岁的冀朝鼎加入中国共产党。

抗日战争爆发后，冀朝鼎獲得洛克菲洛基金会提供的一笔资金，作为对中国问题进行研究的经费。1939年，冀朝鼎由美归国。周恩来获知后说服冀贡泉和冀朝鼎父子俩去美国，做扩大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工作。

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在美国生活了17年的冀朝鼎返回祖国，被中共派到国民政府从事经济工作，曾任国民政府外汇管理委员会主任，中央银行经济研究处处长、稽核处处长等职，他为中共中央提供了许多重要经济情报，也为解放区购买医药器械，掩护地下党员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1948年，他到北平任"华北剿总"经济处处长，曾数次与傅作义商谈和平解决北平的问题。

新中国成立后，冀朝鼎任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副主席、中国拉丁美洲友好协会副会长、中国银行副董事长等职，其在经济领域的建树在中共内部很少有人能够替代。他在中共中央和周总理的领导下，通过开展民间贸易的方式打破建国初期西方对我国的经济封锁，同时为新中国与属于西方阵营的国家建立外交关系铺路。

1951年，冀朝鼎受邀访问剑桥大学并演讲，成为新中国成立后代表新中国赴英讲学第一人。

1963年8月9日，冀朝鼎因突发脑溢血去世。1963年8月13日，冀朝鼎追悼会在北京首都剧场举行，周恩来、陈毅、李先念、郭沫若等主祭，廖承志致悼词。冀朝鼎的秘书廖训振曾回忆说，周总理在审阅悼词时，亲笔加上一句：“尤其在秘密工作时期中，他能立污泥而不染”。

冀朝鼎去世4个月后，100多位学界、经济界人士在伦敦为冀朝鼎举行了悼念会。1964年，参加第二次亚洲经济讨论会的各大洲几百名代表，全体起立为冀朝鼎默哀。

父亲和大哥影响了他的一生

冀朝铸是冀贡泉的五子，是我国著名的外交家。《回忆录》中写道：冀朝鼎和冀朝铸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比冀朝铸大26岁。在冀朝铸出生前几年冀朝鼎就离家了。

冀朝铸在美国纽约考入一所有名的私立中学，而后又考入哈佛大学。父亲和大哥冀朝鼎对冀朝铸在美国的生活影响很大。他生前认为，父亲和大哥的一切努力用两条红线贯穿起来，就是他们的人道主义和爱国主义。除了从家里学到很浓厚的人道主义外，他还从家庭学到很强的爱国主义精神，以做中国人为荣。

朝鲜战争爆发后的1950年10月，冀朝铸放弃享受奖学金继续深造的机会回国，就读于清华大学化学系，1952年4月赴朝鲜开城参加中国和谈代表团工作。

《回忆录》写到：“我1950年10月25日回国时，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我那时还是打算获得一个博士学位，或者是在苏联获得博士学位，然后在自然科学领域工作。同时我也下定决心，为中国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党叫干啥就干啥。这样，1952年4月突然得知组织批准我去朝鲜时，我非常高兴。尽管很高兴，但离开清华大学时，我还是依依不舍。我在清华大学纪念堂前站了一会儿，向它作最后告别，然后就动身了。”

抗美援朝战争束后，冀朝铸到外交部工作，195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后被任命为中国驻美国联络处参赞，而后被调回外交部担任副司长。1985年8月，他被任命为斐济大使兼驻瓦努阿图和基里巴斯大使。两年后，他被任命为中国驻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第7任特命全权大使。

《回忆录》披露：冀朝铸到任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呈递国书。到英国后一个月，通知他于10月16日上午呈递国书。由于女王那时不在伦敦，他将向王储代表查尔斯王子呈递国书，王子的弟弟约克公爵也要在场。在英国，呈递国书的仪式特别隆重。在呈递国书的前两天，英国皇家礼宾官就先来使馆，向大使夫妇以及将要参加仪式的高级官员们传授如何进行此仪式，并要自己先在使馆里预演。皇室女礼宾官还专门教大使夫人如何按照英国的礼仪向女王和其他皇室成员行礼。

被称为现代“红墙第一翻译”

冀朝铸被称为现代“红墙第一翻译”，他给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陈毅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担任过翻译。从1957年开始，冀朝铸担任周总理的英文翻译17年，周总理称他为“洋娃娃”。

冀朝铸亲历了新中国成立后的一些重大外交事件，如板门店谈判、中美建交和谈、尼克松1972年访华、邓小平复出首次访美等，他都是翻译。板门店谈判，他誉为"中国第一英文速记员";万隆会议，他躲过克什米尔公主号空难;尼克松访华，冀朝铸担任周总理翻译，他见证两国巨人历史性握手。

《回忆录》写道：当中国于1971年恢復联合国席位时，因为联合国所有政治部门的领导席位都已被占据，所以我国派出的第一位副秘书长唐明照同志是负责非殖民地化部。但很快全世界就差不多没什么殖民地需要“非殖民地化”了。同时，联合国的另一个重要作用是帮助成员国发展经济，这正是中国可以作出很多贡献的项目。这样，在通过合并好几个搞技术援助组织的基础上，1978年建立了联合国技术合作促进发展部，这时中国派出的副秘书长就变成了这个部的领导。

1991年1月29日，冀朝铸被任命为联合国副秘书长，1996年至2005年担任中华全国归国华侨联合会副主席。2020年4月29日下午，冀朝铸在北京逝世，享年91岁。

“冀氏三杰”故居——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冀家大院坐落于山西省汾阳市文峰街办建昌村，故居建于清末民国初年，是一座由9个大院组成的建筑群，至今保存较好的有旧院、楼院等。冀贡泉旧居居中，俗称旧院和中院，坐北向南，为北方传统二进院。

冀家大院距建昌村的文峰塔约1公里，该塔共十三层，目前塔高84.97米，w居全国砖结构古塔之首，2006年5月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汾阳的文脉。“冀氏三杰”就是从这文峰塔下走出去的，虽然他们的传奇人生已经谢幕，但他们永远是当地的骄傲和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