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葫芦娃”的故事

文/温玉

我是海淀区一所中学里一名高中学生的家长，从2020年2 月17 日线上学习开始，我儿子的学校组建了学习小组，每组内有一位学校指导老师、一位大学生志愿者和一位家长志愿者。作为家长志愿者，我很高兴和包括我自己的孩子在内的七个孩子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岁月。之所以称他们为“葫芦娃”，一是，他们正好是七个男生；二是，他们个个都很优秀，充分体现出海淀高中生的高素质，让我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中七个各有所长的可爱金刚葫芦娃。

我和他们的指导老师多是通过线上联系，比如微信语音会议。这个小组里，大部分的学生理科很强，但语文偏弱。尤其是写作，好几个学生说是自己的弱项。为了让他们觉得写作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作为家长，我也希望把我了解的东西传递给这一代十几岁的孩子。于是，我坚持不定期在小组微信群里，给七个孩子写点东西，有时是早晨六点左右，我出发上班之前；有时是提前到单位之后；有时是在一个安静的周末早晨。以下记录了我和“葫芦娃”交流的部分内容，对这件事，我充满兴趣，因为“他们的未来是无穷的”！

3 月5 日小组交流

对我来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除了你们都知道的“学雷锋日”，还是共和国第一任总理诞辰纪念日。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儿童读物《大地的儿子》，是写给孩子们看的关于周总理的传记，我特别喜欢。我爸爸如今已八十多岁，退休前是国家某部委的工作人员，在他卧室写字台的玻璃板下面，一直放着一张周总理的照片。小时候，我见过很多名人的后代。有一天，我家买冰箱，有一个小伙子帮着选，他谦和有礼、文质彬彬。当他离开之后，妈妈对我说：“他是陆定一的侄孙。”他是我对官员的最初印象。后来，我又在父母单位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是家族成员里有一位几乎大家都知道的名人；二是没有一个是嚣张跋扈的性子。也许，你们已见过一些富贵人家的后代，不知他们给你们留下了怎样的印象。其实，好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在大家看来也许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但他们却从小内心悲悯，充满对世人质朴的爱。这是我今天的小作文，希望你们今天在家做一件好事，比如做点家务、照顾弟弟……

3 月7 日小组交流

今天给你们推荐一篇特别好的文章，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看到的最好的教育评论。在文章的前半段，她写的是对疫情的反思。昨晚我已睡了一觉，在夜里11 点多醒来之后，读到这篇文章，感觉字字珠玑。希望你们今天一定要看，如果有不理解或需要讨论的地方，就和你们的爸爸妈妈或在你们的小群里聊聊。

作者是我的一位朋友，她是某杂志的总编，个人认为这本杂志是国内基础教育领域最好的管理类杂志，如果哪一位校长在上面发过一篇文章，那是值得和同行谈论一番的事；如果上了杂志的封面，更是了不得。

我的这位朋友是北师大博士毕业，曾在北大就读，跨了三个专业，教育学、心理学和管理学。我认识她已七八年，几乎每一次相见或用文字交流时都给我很深的启发；我自认古文底子还行，但她说的很多话我往往都是第一次听到，比如“白发如新，倾盖如故”。

有一天下午，我在一次会议上看到她，会后我想搭一段她的车，她犹豫了一下说行，不过希望我在路上陪她去做一件事。她的女儿刚上小学，在某名校住宿，那会儿正好她女儿放学，能从学校的大门看到她。我陪她站在大门外，她把她的女儿指给我看，很满足的样子。那一刻，教育专家和文字高手只是一位平凡的母亲。她的女儿是靠自己的实力裸考进的这所学校，她让我更理解：规则很重要，成功的人往往更自律。

明天，记得是你们的妈妈过节，目标是准备她们喜欢的礼物。特殊时期，不建议买礼物；希望你们发挥自己的技能，动手、动嘴或动笔。还有，也记得祝贺两位女老师节日快乐！如果你们的英语和地理作业完成得更漂亮，她们会很高兴；但也要记住，学习是自己的事，不是为了让父母或老师高兴。

3 月8 日小组交流

今天，分享一个“每天十分钟”的故事。有一位女老师，小时候没学过钢琴，成年后特别想学会。但她家里没有钢琴，晚上也没时间练习。后来，她就每天放学后在学校的琴房练十分钟，便学会了弹钢琴。有些事需要慢功夫，只要一点一滴坚持积累，假以时日，一定有成效。昨天下午，你们都说了自己有初步意向的专业和大学，林老师也给你们提出很好的建议。有了目标，你们的学习生活会更聚焦、更专注。祝你们成功!

下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根据目标大学，思考在学习方面还有什么欠缺，有困惑可以向老师和学姐请教；上学期你们每人不是自选了一位导师吗？也可以和导师联系，或和好朋友商量。然后订出一个计划，至少半年计划吧。复课之前，我们再找时间交流。

3 月9 日小组交流

都起来了吧？不知在老师和同学面前说出大学志愿后，这周的你有什么不同。昨天，阿姨在户外工作了七小时。中午去食堂吃饭，需要步行15 分钟。大街上人很少很少，但还是能看到正工作着的人。你们猜：我看到的都是哪些人？清洁工人和快递员。以你们现在的学业水平，以后至少会是我们国家的中产阶级。那么，将来除了让个人和家庭的生活更加富足，你还有什么理想呢？比如：让这些在寒冷天气下也得奔波在外的普通劳动者工作强度减轻一些？

3 月11 日小组交流

昨晚，阿姨值夜班，本来想给你们发点文字，结果九点多就睡着了。在阿姨三十多岁时，一天，我先生对我说：“你再不学习，就和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伤害总是来自身边的人。听到这话，我有点不服气。在业内，我素有才女之称，同行也把我当专业人士，就算才女的说法有点名不副实，那也不至于像家庭妇女吧？但我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和早些年结交的朋友们确实差距越来越大，他们有的成名很早，活跃在国内外的讲坛上；有的默默笔耕，已经出了好几本有质量的专著。这促使我重新开始写东西，并注重阅读那些我不擅长的领域的读物，比如理科的。快四十岁时，我有一个机会可以免费读MBA，但要通过全国联考。我的一位领导心疼我身体弱，劝我说：“你身体不好，就算拼一拼考上了，还得占用周末学习，你又不通过这个晋升，干吗受这个罪？”但最后当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时，她激动地发给我一段话，其中有一句，“给孩子树一个榜样”。三年的工商管理专业学习，让我看问题有了更多的视角。

这个故事告诉你们，要努力！还有，对女孩子说话要委婉，直男其实不好当……

3 月17 日小组交流

今天，我想和你们聊聊“领导”这个话题。昨天午饭后，我和同事在楼外遛弯，一辆车突然停在我们附近，司机摇下车窗，同事一眼认出是我们单位的书记。她亲切地和我们打完招呼，便继续前行。那天的我没戴眼镜，口罩遮着大半张脸，也不知她是怎么认出我的，但足以看出领导对我们的熟悉度。

最近，我常想起非典的时候，那时，她是我的主管领导，有一天特意到我们部门问大家都怎么上下班。那时我尚年轻，部门里只有我一个人坐公交上下班。她听后和我说：“从今天开始，你下班和我走。”当天，我坐了她的车，但想到她特别忙，之后我便坚持坐公交了。其实，那时坐公交的人少，挺安全的。后来，我在一次和她一起开会之后，聊起来：“您从来没有批评过我……”她说：“每个人都有一颗求好的心，我相信你们愿意把工作做好。”这样的领导，可以激励员工自我反思、自主发展。

其实，在学校里，老师就像领导。现在，“领导”这个词被很多人玩坏了，但它的本意是“引领和指导”。希望你们在以后的岁月里，因为各位老师的引领和指导，逐渐变成自己更喜欢的模样。4

月2 日小组交流

进入四月了，这次在家学习的时间是如此之长，4月13 号之后，你们会更辛苦。那么，你们近期自己组织一个小活动吧！我问过你们的妈妈，七人里已有两位已满16 岁。建议你们以“我们的16 岁”为主题，组织一台线上联欢会，自己庆祝一下，也算集体过生日。

后记

随着四月中旬线上教学的开始，“葫芦娃”们的学习生活更紧张了，我不再和他们分享故事和感受，而是不时给他们推荐一些和学习有关的文章、视频或音频。比如：特级教师谈数学思维、《我的牛顿教练》（有关体育和物理的节目）、一位校长在线上和高一学生聊成长、朱光潜的阅读和写作建议、《走近孔子》、北大名师的线上系列讲座，等等。

我不知道“葫芦娃”们是否会因为我在小组微信里写的这些文字，逐渐爱上写作。但至少，他们会感受到：“写”这件事，是可以随时进行的，只要一个人愿意表达。

感谢这段线上陪伴孩子们的日子，我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