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国家网络作战部队建设概况

韩春阳

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网络空间军事化的趋势日益明显。21世纪初期，各主要国家纷纷建立自己的网络作战部队，并且逐步加强其网络作战部队的建设。自2015年以来，各主要国家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步伐明显加快，并且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主要表现为军队中统合性网络作战部门（如网络司令部）的出现及全军网络作战部队的体系化。

美国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

美军网络司令部及其下属部队是美国网络作战部队的主体，包含了各军种的密码破译、信号侦察、网络运行和维护、通信等作战力量。美军的网络司令部成立于2009年6月，起初是战略司令部下辖的二级司令部，后于2017年8月升级为美军第10个一级联合作战司令部。2018年5月，网络司令部下属的133支网络任务部队全面形成战斗力，其中陆军41支、海军40支、空军39支、海军陆战队13支，总人数达6187人。网络司令部的升级，意味着今后它将无需通过各相关军种，可直接指挥麾下所属各个军种的网络部队，形成了从网络任务分队到军兵种网络司令部再到网络司令部的指挥体制。

美国国防部的国防信息系统局（DISA）、美国国家安全局（NSA）以及美国战略司令部中也存在着一些网络作战力量，但是美国正在将这些网络作战力量的职责向网络司令部转移，或者明确它们与网络司令部的关系。例如，美国正计划结束美国网络司令部司令和NSA局长的“双帽”领导角色;计划将DISA的联合部队总部-国防部信息网络（JFHQ-DoDIN）的部分或全部职责转移到网络司令部。

2018年6月，美军对外公开了新版《网络空间作战联合条令》（JP3-12），对美军的网络作战做出了新的指导。《条令》规定，美军的网络作战行动主要包括国防部在网络空间进行的军事行动、情报活动和日常业务，明确了美军网络空间作战中各个要素的职责。同时，规定国防部长主要负责指导国防部的网络空间作战;参联会主席主要负责就网络空间作战政策、职责等向总统和国防部长提出建议;各军种参谋长主要负责管理下属的网络空间作战部队;网络司令部司令作为网络空间作战的协调人，负责规划、协调、整合和执行网络空间作战任务;NSA负责提供情报支援和网络安全支持;国防情报局负责为网络空间作战提供军事情报支援。

美国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有以下特点和优势。第一，重视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特朗普政府出台的多项国家安全战略，如《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国家网络战略》《2018国防部网络战略》，为美国网络作战部队的建设做好了顶层设计;2017、2018、2019、2020等4个财年的《国防授权法案》，都对美国网络作战部队的组织调整和发展重点做出了规定，相当于给出了美国网络作战部队建设的年度规划。第二，以庞大的资金投入推动网络作战能力的全面提升。在网络作战方面，美国投入了大量资金，且逐年增加：2017财年约72.2亿美元、2018财年约81.6亿美元、2019财年约85亿美元、2020财年约96亿美元。这些资金主要用于加强网络武器的研发，改进美军的网络系统，增加网络作战培训，以提升美军整体网络作战能力。第三，以网络作战演习提高部队实战能力。美国特别强调演习应紧贴实战、模拟最坏情况，迫使受训官兵在演习中提高战斗力。对于美国的网络作战部队而言，在年度“网络卫士”和“网络夺旗”演习中发挥全面作战能力是对其最重要的检验。美军还有其他各种层级的网络作战演习，不仅包括美军内部的演习，也包括与盟国、伙伴国共同进行的演习，从而使其网络作战部队得到充分的锻炼。

俄罗斯的网络作战部隊建设

俄罗斯具备强大的网络作战力量，但俄官方极少向外界透露其网络作战部队建设情况。2013年2月，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下令启动网络战司令部的组建工作。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该司令部并未成立，俄官方也没有再做出更多说明。尽管如此，俄罗斯仍然隐蔽地组建了专业性强、体系完整的网络作战部队。

2014年10月，俄罗斯公开宣布在战略导弹部队中建立了网络作战分队。2016年，俄军在“高加索-2016”战略军事演习中首次演练了与假想敌的信息对抗。俄军在演习中组建了信息对抗组遂行相关任务，总参作战总局、军区信息对抗中心、信息战部队、无线电电子战部队和保护国家秘密勤务分队等也参与遂行任务。据此判断，俄军可能已完成了总参—军区—部队各层级信息战力量的组建工作。2017年2月，绍伊古宣布，俄军已组建信息战部队。这是俄官方首次承认这类部队的存在。据俄《生意人报》称，俄信息战部队的规模在1000人左右，每年约获得3亿美元的经费支持。

美军通过各种手段争夺高端网络人才

俄军在“高加索-2016”军事演习中引入信息对抗

法国军事网络司令部参加巴士底日阅兵式

俄罗斯网络作战部队隶属于俄军信息对抗体系。其中，总参谋部是网络作战的总指挥机关，主管网络作战指挥系统的规划和建设。网络作战的具体工作由总参作战总局负责，该局是网络作战的主要规划机构，其下设的第5局负责网络作战指挥，第6局负责网络作战技术装备研发，第19局负责管理指挥俄军特种技术总中心和第18中央科研所信息对抗方法与设备科研局。各军兵种总司令部、司令部、军区组建的相应网络作战部队，负责组织、指挥和监督所属部队执行网络作战任务，同时参加总参谋部组织的网络作战行动和侦察行动。

俄罗斯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有以下特点和优势。第一，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始终处于高度保密状态。俄官方文件较少提及“网络空间”，相关机构是否组建不得而知。直至2017年1月，俄罗斯官员仍然否认俄信息战部队的存在，俄罗斯国防部也从未公布过网络作战部队的建设、规模、数量等信息。这种高度的保密状态使得俄罗斯的对手难以摸清俄网络作战部队的真正实力，增加了其威慑性。第二，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受到“混合战争”思想的影响。俄罗斯将网络作战视为信息战的一部分，后者还包括电子战、心理战和舆论战，而美国将网络作战与信息战视为彼此独立的领域。因此，俄军的网络作战部队被称为“信息战部队”，它进行的不仅是网络攻击和网络防御，还包括网络窃密、信息-心理战;它不仅仅追求军事上的胜利，还要在敌国制造混乱和不满，使俄罗斯赢得政治上的胜利。第三，俄网络作战部队具有很强的进攻性。与美国相比，俄罗斯的财力有限，只能将有限的资源向发展进攻性能力倾斜，迫使西方国家对俄采取防御策略。在对爱沙尼亚、格鲁吉亚、乌克兰的网络攻击中，俄罗斯展现出强大的网络攻击能力。根据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调查，俄罗斯开发的网络攻击武器相当先进，能够对关键基础设施造成毁灭性影响。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网络攻击的防范和警惕，正是俄网络作战部队重视发展网络攻击能力的结果。

英国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

早在2001年，英国就秘密组建了一支隶属于军情六处、由数百名计算机精英组成的黑客部队。2010年，英国成立网络作战集团，隶属于英国国防部，主要负责规划英军与网络战有关的训练与作战行动，协调军地技术专家对军事网络目标进行安全防护，从人员训练、武器装备、条例法规及后勤保障等方面加强网络攻防力量建设。2013年5月，英国成立联合作战网络小组，隶属于国防部联合作战司令部。2013年9月，英国国防大臣菲利普·哈蒙德宣布，将建立一支网络安全预备役部队，以应对并在必要时实施网络攻击。这支网络安全预备役部队招募的人员包括具备网络专业技能的退役军人、预备役人员，以及无从军经历但具备一定能力的人才。

2015年，英国军方成立了一支专门负责网络作战的部队——第77旅。2019年，第77旅并入英国陆军第6师。第77旅在编人数1500人左右，主要采取以网络舆论战为特色的进攻性网络行动。第77旅下辖5个小组：信息活动小组主要进行策略支持，任务组以部署实施工作为主，外联小组专注国防安全能力建设，支持小组以媒体运营为重点，工程师和后勤参谋团（ELSC）为国防部和整个政府机构提供工程、后勤和网络通讯咨询。第77旅的人员潜伏在Twitter、Facebook等網络平台，伺机而动。俄罗斯与恐怖组织是英国网络作战部队的两大主要目标。2017年，英国频繁利用进攻性网络武器，对ISIS控制下的地区发动网络攻击，在社交媒体上阻断恐怖组织言论扩散。在2018年底俄乌关系紧张之际，第77旅的部分人员曾前往乌克兰，培训当地军事部门抵御俄军网络攻击，并发起网络信息战，通过网络攻击手段阻击俄罗斯势力。

2020年年初，英媒称英国即将组建国家网络部队，负责发动进攻性网络战，打击对英国构成威胁的恐怖组织、敌对国家和有组织犯罪集团。该部队将由英国国防部和政府通信总部共同负责，其人员预计将从武装部队、情报部门、学术界和私营部门招募，第1年预计需要约7600万英镑的投入。

可以看出，目前英国的网络作战部队以黑客和网络舆论战力量为主，在形式上是小规模的精英部队，尚未形成专门统合全军网络战的高级部门。如果英国的国家网络部队得以成功组建，它有可能会像美国的网络司令部那样成为英国网络作战部队的主体。

法国、印度、日本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

法国的网络司令部是法国首支专门的网络作战部队。该司令部成立于2017年1月，是指挥法国武装部队所有网络防御作战力量的作战单位，受法国武装部队总参谋长直接管辖，负责全部网络作战事宜。法国网络司令部的运行主要依靠下属的三大跨军种机构：防御性信息作战分析中心、信息系统安全审计中心、网络防御储备和作战准备中心。2019年，法国网络司令部约有2600人。根据法国的《2019-2025年军事规划法》，法国将拨款16亿欧元用于网络防御，并在2025年之前增加1500名作战人员，使网络作战人员总数达到4000人。法国网络司令部的网络作战行动分为网络防御作战和网络进攻作战两种，实施网络防御作战由法国国家信息系统安全局（ANSSI）进行授权，实施网络进攻作战由法国总统授权。在法国方面看来，网络防御作战是网络作战的主要内容，而网络进攻作战是必不可少的手段，是取得作战优势的武器。

印度各军种很早就开始组建自己的网络作战部队。早在2005年，印军便已经组建了陆海空三军计算机应急分队，并计划征召黑客入伍。2005年，印军在其陆军总部建立了网络安全部门，还在所有军区总部和重要军事部门建立网络安全分部，以确保师级单位的网络安全。2012年，印度海军开始组建一支独立的网络作战小组，来应对网络攻击。除了各军种，印度国防部有两个组织负责网络安全：一个是国防情报局（DIA）下设的国防信息战处（DIWA），负责处理信息战的所有项目，包括心理作战、网络战、电磁战;另一个是国防研究与开发组织（DRDO），主要负责与国家安全相关的研发、测试和评估，包括网络安全。2018年，印度政府批准成立国防网络局（DCA）来专门统合印军的网络作战部队建设。2019年5月，该机构在新德里正式成立。目前，国防网络局的结构仍未完全成型，但印度军方称未来该机构下属的网络部队将遍布印度全国各地。印度的国防网络局可能是网络司令部的过渡，未来有可能逐渐承担起网络司令部的功能。

时任日本防卫大臣小野寺五典视察日本网络防卫队

网络防卫队是日本自卫队应对网络攻击的中坚力量，由防卫相直辖，统合幕僚长负责指挥监督。该部队成立于2014年3月26日，成立时约90人，未来将扩大至近千人。其主要任务为：24小时不间断监控防卫省和自卫队的网络，及时处置网络攻击等。除了网络防卫队，日本的陆海空自卫队也拥有各自的网络作战部队。系统防护队隶属于陆上自卫队通信团，队员约60名，主要负责防护陆上自卫队计算机系统免受网络攻击。保全监察队隶属于海上自卫队系统通信队群，队员约140名，主要负责保证海上自卫队的通信安全、实施信息监控。系统监查队隶属于航空自卫队航空系统通信队保全监察群，队员约50名，主要负责防护航空自卫队信息通信系统免受网络攻击。网络防卫队与各自卫队的网络作战部队通过分工合作，共同维护自卫队的网络安全。2018年12月，日本发布新版《防卫计划大纲》，提出要“从根本上加强网络防御能力”。此后，日本防卫省采取多种措施加强网络作战能力，涉及部队增编、机构设立、人才招募、人员培训、技术研发、对外合作各个方面。尽管日本方面宣称其网络作战能力是“防御性”的，但其“进攻性”色彩日益浓厚，已严重脱离“专守防卫”的发展轨道。

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印度、日本作为世界上的大国，它们的网络作战部队均已具备一定的规模和较为完备的体系。然而，这些国家明面上的网络作战部队并非其网络作战力量的全部，其网络作战部队的建设也仍在进行之中，需要我们日后进一步跟踪关注。

责任编辑：刘靖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