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首批一线护士工作体验的质性研究

宋彩玲，祖大玲，黄 敏，王莹莹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新冠肺炎)是由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导致的新发传染病[1-2]。该病的主要临床特点是潜伏期1～14 d，多为3～7 d，以发热、干咳、乏力、腹泻等为主要临床表现，严重者可快速进展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脓毒症休克、难以纠正的代谢性酸中毒、出凝血功能障碍及多器官功能衰竭等[3]。大多重症病人病程中可为中低热，甚至无明显发热，少数病人预后差。因此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相继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实行最严格的防控措施[4]。我院是一所三级甲等传染病医院，本次被省委、省政府确定为全省新冠肺炎危重症病人四大救治基地之一的地市级医院。承担皖北地区新冠肺炎重症和危重症病人的救治工作。疫情期间共收治确诊病例155例，重症病人31例，我院根据实际情况，将病区划分为疑似病人病区、确诊病人病区、重症病人病区和发热门诊4个类别。护士群体作为抗击疫情的主力军，在护理病人、提供病人心理支持方面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护士群体在工作中的相关体验值得研究者去细致挖掘，而目前较多的是对护士群体心理相关因素的量性研究，本研究旨在利用质性研究深入了解在疫情初始阶段，奋斗在临床一线的护士群体的工作体验，为日后突发其他重大传染病疫情提供战略支持。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从不同层次护士中采用目的抽样法抽取2020年1月20日至2月4日在疫情一线工作的15名护士进行半结构式访谈，纳入标准：(1)取得护士资格证书，工作满1年；(2)自愿参加本研究。共纳入15名护士，年龄24～50岁；工作年限2～26年；职称、学历、工作病区、婚姻状况、子女情况等具体情况见表1。

表1 研究对象一般情况

1.2 研究方法

1.2.1 研究工具 根据研究目的，查阅文献，进行访谈提纲的拟定，形成初次访谈提纲后，抽取2名护士，进行提纲的预访谈。访谈后根据反馈情况进行提纲的微调整，最终形成访谈提纲。提纲主要为：(1)作为第一批志愿报名的护士，您为何第一时间选择工作在一线？(2)在封闭式工作期间，谈谈你内心的体验和感受？(3)在工作中，您遇到过哪些困难，有哪些收获？

1.2.2 研究方法 利用现象学研究方法[5]，用开放式提问方法，采用面对面方式进行半结构式访谈，进行护士疫情期间工作体验的资料收集，在收集过程中鼓励研究对象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整个过程需要2人配合执行，一人负责提问和倾听，一人负责对访谈者的回答进行简单的笔录和全程录音。每次访谈时间在30 min左右，访谈地点选在护士集中隔离地点酒店的一个单独房间中进行，保证护士身心放松，全程无干扰。研究目的告知护士，并告知保密性原则，样本量的多少以收集的信息达到饱和，无新的主题出现为标准。

1.2.3 研究资料分析 利用Colaizzi的七阶段[5]数据分析法，将访谈音频资料先进行初步转化，再归纳总结提炼与工作体验相关的重要陈述。(1)倾听并熟悉录音内容；(2)提炼分析，识别有意义的重要的陈述；(3)统计重复的观点，并进行重复观点意义的构建；(4)归纳相同意义的观点，进行聚类主题，形成主题雏形；(5)对每个雏形主题进行详细描述，并插入一些原始的陈述在雏形主题里；(6)用归纳、总结、浓缩等方法确定基本主题结构；(7)验证主题结构。

2 结果

2.1 类属1:一线护士的正性心理体验

2.1.1 自豪感 疫情期间，很多报道都在歌颂护士，赞美护士，这让护士油然而生一种职业自豪感。N3：“我觉得真的一切都挺值得的，这个时刻我就是一名战士，哪里需要，我就要义无反顾地到哪里去”；“不计报酬，无论生死，这就是我们请愿的心声，我为自己是一名护士而骄傲”。

2.1.2 社会责任感和个人归属感 作为一名护士，本就是救死扶伤的，这是社会责任感和个人价值体现的终极目标。N5:“疫情很严重，我身体好，又年轻，脏活累活理应我去做，更何况我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家庭的牵挂”；N7：“说实话，我也挺怕被感染，更怕死亡，可是人的生命虽然是有限的，但生命的意义也不在于长短，这是我的工作和责任，如果我们都不上，谁来抗击疫情呢！”。

2.2 类属2:一线护士的负性心理体验

2.2.1 焦虑与恐惧 新冠肺炎在武汉出现时，正是首批护士请战上一线的时候，面对传染性极强的确诊者，很多都是未知的，因此医护人员还是有担心和恐惧的，担心和恐惧大多出现在工作年限较少的护士身上。N1：“每天大量的新闻报道湖北以及全国疫情进展情况，尤其是对感染医护人员的死亡案例的报道，让我有些焦虑，我怕自己没有足够的工作经验来应对疫情，有的时候晚上还会因此失眠”；N2：“我这两天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当时量体温37.2 ℃，真害怕别是护理病人的过程中，哪里防护没有做到位而感染了”；N10：“目前没有特效药可以对抗新冠病毒，我今年刚刚跟男朋友定下婚期，真担心在护理病人过程中，也被感染，但这是我的工作，就算被感染了，那也是我的命吧”；N4：“重症病人呼吸窘迫明显，病情进展快，每天根据病人的主诉、血气分析结果、生命体征、经皮脉氧饱和度等给予个体化氧疗策略，并及时调整氧疗方案[6]，有时候真担心我一个决定不是很恰当，会影响到病人的生命，想起来还有些害怕”。

2.2.2 面对重症病人的无能为力感 新冠肺炎危重症病人传染性较强，传播速度快[7]，病情进展迅速[8]，有时候一个刚刚还好好说话的病人，突然就说不出来话，各项指标都急速下降，面对生命有可能死亡的情况，大多数护士心理会受到影响，感到无助和看透人生。N9:“如果他们能好起来，让我天天上班都行”；N10:“一个个生命突然就没了，看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有种看透人生、看透生死的感觉”。

2.3 类属3:一线护士的负性生理体验

2.3.1 躯体极度疲惫感 疫情突然攀升，阜阳市二院作为传染病专科医院，是皖北地区定点收治医院之一，病人人数很多，短短一周成立7个病区，这是距离2003年SARS后首次大规模的疫情，因此，作为一线护士，护理任务之重，救治情况之紧急，是始料未及的，再加上上班时的各种防护措施，很多护士反映身体负担较重。N11:“可能真是年龄大了，每天下班后，躺在床上都不想动，那一刻才觉得自己很累，可是在班上，再累，忙起来都忘了”；N13:“一个班上下来，口罩勒得耳朵真是受不了，后来才想起来用别的方法拴口罩”；N15：“上班不敢喝水，因为上厕所就要脱防护服，不但浪费，还可能增加感染的机会”。

2.4 类属4:一线护士的生活顾虑

2.4.1 担心被歧视，日常生活不方便采购食物 上班辛苦都不怕，最怕的是下班后，担心被其他人歧视。N12：“我们医护人员都集中隔离生活在一个宾馆里，旁边的住户知道我们是一线人员后，我下班回去碰到周边的住户，他们都躲我们躲得远远的，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N14：“还有超市居然打出一线医护人员不得入内的标语牌”。

2.4.2 担心家人生活安排 全身心都泡在医院里，上班救治期间，为了防止把病毒带回家，医护都被隔离居住，很多有孩子的护士担心照顾不了孩子和家庭，社会和家庭支持不够。N9：“我的孩子才3岁，每天下班后都视频找我，看着孩子，我的心都碎了，可是病人也需要我，真是很难两全”；N8：“孩子的学习我是彻底管不了了，孩子爸又管不好，真是担心”。

3 讨论

3.1 临床一线护士的负性心理体验 面对如此严峻的疫情，阜阳市最终收治了155例确诊病例，其中重症病例31例，还有很多疑似病例，最终全部治愈出院，无死亡病例，这要感谢医护等医院各方面人员的配合。其中护士群体更是直接接触病人最多的群体，因此一线护士的心理体验尤其值得重视，她们的心理健康直接关系到护理的质量。有研究[9]用SCL-90症状量表对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一线护士心理健康状况进行调查后发现，护士在强迫、抑郁、偏执与精神病性维度得分低于常模，但是也在躯体化和焦虑得分上显著高于常模，这跟本研究基本相符，本研究中研究对象的谈话中提炼出躯体化和焦虑的主题，说明护士在重大突发疫情中承担了繁重的工作量，同时一些没有经历过重大疫情的年轻护士，会因此失眠。吴际军等[10]调查情况与此相吻合，说明临床一线护士睡眠质量整体处于较差的水平。本研究显示焦虑也是一线护士普遍反映的负性心理体验，这与吴际军等[10-11]的量性研究相一致，其研究显示焦虑是影响睡眠质量的重要影响因素，与工作相关的过度担心会引起焦虑心理的发生，这也是影响睡眠的重要影响因素。因此，在以后的工作中，应该对焦虑症状较严重的护理人员采取心理疏导，及时调整休息。鲍金雷等[12]对吉林省支援武汉抗疫部分护士灾难准备度调查发现，文化程度、职称、科室、是否参加过灾害救援或相关培训是护士灾害准备度的影响因素。而灾难准备度较好的护士更能从容应对繁重的工作、突发的紧急疫情。因此，在平时的工作中，可以定时给护士开展灾难救援的相关培训，重视护士心理素质的建设，最大可能地减少重大疫情对护士的情绪的影响。因为情绪失调可能使个体易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影响，从而使个体在以后的生活中无法有效地实施情绪调节策略[13]。因此，重视疫情下临床一线护理人员的负性心理体验，有针对性地进行心理指导和沟通，确实是有必要的。

3.2 临床一线护士的负性生理体验和生活顾虑 我院疫情期间护士排班依旧延续了之前的排班制度，每组人员工作14 d，隔离14 d，进行APN排班，每班8 h，8 h的工作量，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防护设备，吃饭、喝水、上厕所都极其不便，工作量大是负性生理体验的直接原因，值得重视，可以适当减少每日工作时间，增加夜班护士人数。同时呼吁媒体加大对护士团体的正性心理激励。

对于工作前，家里确实有困难的护士群体，要给予支持，ICU护士职业压力因素排名靠前的有高风险、工作繁重及值夜班不合理等，可见高风险、繁重的工作对护士职业压力的影响很大，但是较好的社会支持则可避免护士职业压力的形成[14]。因此，重视临床一线护士的负性生理体验和生活顾虑，给予适当的社会支持，可以让护士能够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疫情的战斗中去，同时良好的家庭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对于有孩子的护士。

介于以上因素，在疫情期间，社会应该及时成立相应的护士心理辅导干预组织，在护士工作或换班的隔离期，能给予心理支持,针对特殊护士，则给予个性化的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