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粽情

蓝湾

又到端午节，又闻艾草香，又要扎米粽。而记忆中的米粽，总是带着浓浓的乡土情味。

想当年家住浙江千岛湖畔，寡母带着我们五兄妹，生活十分艰难。孩提时代总是盼着过节，河边的芦苇才挺起一根根嫩芽，就盼着能吃上清明节那雪白的米粉饺子;才插完秧苗，又盼望能早点儿吃上端午节的米粽。可是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地里种的麦子或黄豆，要两斤才能换上一斤糯米，想吃上粽子谈何容易。但大人都很重视这传统的节日，母亲宁可让我们平时多吃些苦涩的野菜粥，也千方百计让我们在节日吃上点儿好东西。

端午节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把糯米淘一淘，讓它吸饱水，就开始扎粽子了。她先把洗干净的竹箬两三张相叠，折成一个三角形的斗口，然后把一小勺浸涨的糯米装进漏斗中压实，再把叶尾顺着粽体包裹，最后用绳子扎上两圈，这样就完成了一个粽子的制作工序。我们早已烧沸了一锅水，还没等母亲扎完全部的米粽，就迫不及待地把粽子放进锅里。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们五兄妹欣喜地凝视着热气腾腾的锅盖，先是闻到了竹箬的清香，渐渐地闻到了糯米的浓郁香味，再耐心地等呀等，米粽终于熟了。刚出锅的米粽很烫手，可我们还是迫不及待地把粽子拆开，也顾不上烫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像我们这些常吃野菜的孩子，吃上这喷香可口的米粽，真像是吃山珍海味一般。

1970年，我们移至江西崇仁安家落户。这里土地资源丰富，粮食充足，我们也告别了贫困逐渐走向富裕。从此，母亲为我们扎的粽子也提高了档次。她用菜油拌糯米，加入了猪肉、板栗、绿豆等材料，那味道自然更可口了。后来我成了家，妻子是本地人，善良朴素，手脚勤快，还颇有些争强好胜的性格。她常说，想吃好的就不要省成本，也不要省力气。为了把粽子扎得“高人一筹”，她去山上精选竹箬，小张的不要，老了的不要，太嫩的也不要，有虫孔的更不要，只用当年长出的青绿肥厚竹箬儿;为了精选糯米，她要我宁可产量低，也要在责任田里种植优质的糯谷;她用本地最优质的茶油拌糯米，用腊肉、板栗、红枣、莲子等做馅料，对油、盐、酱、香料、味精等都进行精心挑选和搭配，米粽的口味有咸的、甜的，也有辣的，在形状上有扎成长方体的、圆锥体的、圆柱体的。这些米粽成为馈送亲友之佳品，邻居们吃了都叫好。老母亲吃了后也自叹不如，从此她再也不扎粽子了，为有这样能干的儿媳妇而高兴。

我家米粽的沿袭和演变，不正是农村物质生活水平提高、饮食文化进步、乡村振兴的缩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