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珍：指尖舞蹈 让中国风破圈“逆袭”

咖喱 赵紫羽

网红扎堆的时代，一位60岁的中国大妈凭借一手惊人的绝活成功破圈，成为时尚界的一股清流，这样的“剧本”是不是很大胆？

藏族大妈杨华珍就是这其中的“大女主”。

手握一根神奇的绣花针，杨华珍把藏羌织绣送上国际展台，而且还开发了自主品牌，几年的时间摇身一变，成了身家上千万的巨商富贾。

杨华珍的这波走红来得猝不及防，也让世人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化“逆袭”的一万种可能性。

成为大牌宠儿吸金无数

杨华珍（前排中）教授年轻女孩刺绣技艺。

多年深耕挑花刺绣的杨华珍，可能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国际大牌盯上。2014年，日本化妆品牌植村秀第一次给了她想象的可能。

植村秀看中了杨华珍的手艺，希望推出两款限量版洁颜油，杨华珍就负责给产品打造一款“民族特色的外衣”。在详细询问了洁颜油的原料成分之后，杨华珍有了奇思妙想。她给含有绿茶的洁颜油绘制了羌族茶花娇艳绽放的图案，取名“生生不息”;又用一根藤蔓上挂着8种植物的形象给另一款产品做“嫁衣”，寓意“三生万物”。

植村秀全球创意艺术总监后来表示，当他看到蕴含绚丽色彩和精细质地融合而成的绣稿时，深受触动：“我感到一种永恒之美，并坚信这种中国传统艺术会触动公众的心灵。”

两款设计不过花费了杨华珍3天的时间，由于洁颜油大卖，杨华珍一次就拿到了20万元设计费和100多万元的产品提成。

第一单生意让杨华珍一战成名，此后，更多商家主动找上门来，邀约不断。

2015年，星巴克邀请杨华珍设计羌绣星享卡。这款暗黑色磨砂底纹加上白色山茶花的设计，风格简洁大气，一上市即吸引了大批网友。推出第一天，星巴克销售超额完成21%。

2017年，香港美发品牌HairConer购买了杨华珍的绣品《五十六朵花》，同时邀请她任包装图案主创设计师，为该品牌旗下的系列洗发水设计产品外观。

2019年，荷兰梵高博物馆在香港授权展上慕名而来，他们同样相中了《五十六朵花》。在香港梵高艺术体验中心，这幅绣品上的花朵印上了香水瓶、唇膏、纸巾等文创品。

香港的珠宝商也火速“签约”杨华珍，由她设计的珠宝频频出现在各大展览上。

2020年初，爱马仕品牌代理商看中了杨华珍的5米刺绣长卷《莲花化生图》和羌绣绣品《十二月花》。两幅作品繁复华丽，又饱含神秘气质，和爱马仕的丝巾风格颇为契合，双方很快达成合作。

援助汶川50岁转行做刺绣

杨华珍的成功在于她极富想象力的灵感，这份灵感源于两部分——养育她的故乡以及她摄影作品中的名山大川。

杨华珍出生于四川省阿坝州小金县，这片宁静原始的净土上，孕育着藏、羌两个古老的民族。杨华珍家里共有7个兄弟姐妹。小时候生活贫瘠，没有鞋穿，她每天晚上上床第一件事就是挑去扎进脚里的刺，“我就想，干脆给自己做一双鞋吧！”她做的第一双鞋虽然歪歪扭扭，却受到了乡里大人们的鼓励。这种鼓励燃起了杨华珍对刺绣的兴趣，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创作的绣品在图案上既遵循古法又进行了新的创造，很多姐姐、阿姨们都开始向她讨绣样，这让她在老家变得小有名气。阿爸阿妈对此也很骄傲，每逢家里来客人，临走前他们都会送客人一件女儿缝绣的小工艺品显摆一下。但此后，杨华珍并没有像山里大多数阿妈一样走上职业织绣的道路。凭着艺术天赋和对摄影的兴趣，她成了报社的一名摄影记者，而且一干就是20多年。

2008年，突如其来的汶川大地震改变了杨华珍后来的人生轨迹。

当时正在采访的她被眼前山崩地裂、满目疮痍的景象吓到了：“公路断了，我们一点一点徒步往家走。路上遇到了很多人，他们都很坚强，我也很坚强。在路上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但是两天后回到家，我哭了……”杨华珍一边心痛，一边努力想可以为灾区人们做点什么。她想到了自己的特长，或许可以教他们织绣、制作工艺品，并以此为生。

就这样，快50岁的杨华珍毅然决然辞掉工作，带着一群平均年龄60岁的老妇人，离开大山，闯荡江湖。杨华珍把大家聚在一起，负责大伙的吃、穿、住、行等所有开销。她买布和棉线，设计出样式，然后大家一起绣。

起步艰难，巨大的经济压力让她一度走投无路。好在一位企业家高价收藏了她们的作品，让这家小作坊起死回生。杨华珍永远不会忘记那晚，饱经沧桑的老妇人们抱在一起唱歌跳舞、喜极而泣的场景。

在她们的不懈努力下，藏羌织绣的知名度越来越高。杨华珍带头成立了藏羌织绣大本营，建立了“中国汶川藏羌绣传习所”，致力于创新织绣的传承模式。2014年5月，羌绣、嘉绒藏族编织、挑花刺绣3项工艺全部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杨华珍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随着手艺被国际认可，大牌云集的跨界合作让杨华珍应接不暇。不过，不满足于仅仅给别人设计图案，她还创立了自主品牌“墨尔朵”，这是杨华珍从小依傍而生的大山的名字，现在这座山成了她事业的起点。

中国风破圈长路漫漫

实际上，藏羌织绣的破圈并不是中国风第一次走向世界。近些年，不断有各种品牌试图通过融入中国手工艺、服饰、歌曲等传统元素来包装产品，引领国际风潮，但其中不乏跌跟头者。惹争议、被群嘲、丑出天际，部分品牌生硬地融入中国风，造成了不少“翻车现场”。但在2019年巴黎时装周的秀场上，也有人摸索出了全新的路子，幾袭融入敦煌壁画元素的华服惊艳了世人。

敦煌壁画的璀璨艺术飞天、九色鹿、千佛洞等图案，辅以缂丝、苏绣、羽绘等精巧技艺，融入中式服装设计里，观众仿佛置身于仙境。同时，雪花秀、欧莱雅等知名化妆品牌融入《桃花源记》《千秋绝艳图》等中国风元素，好评如潮。它们的产品典雅又不失精致，牢牢抓住了消费者眼球。

在将中国风与时尚融合的路上，有人一战成名，也有人一败涂地。

在中国消费市场日益壮大，成为国际大牌竞逐的舞台之时，怎样让中华五千年的传统文化与顶级时尚碰撞出火花，这是最关键的问题。“端着金饭碗一点不动脑筋，还是会饿死。我们传承的是祖先的东西，只有再度创作，代表的才是我们自己，传统手工艺的生命才会生生不息。”杨华珍在这条路上走得很成功。

说到底，其实中国风不仅是形象上的复刻，更应该是文化底蕴的传承。

在即将开始的与爱马仕的合作中，杨华珍并非把作品签约授权了事。未来，她还要与品牌方设计师一起拆分图案一起设计产品，避免传统文化被误读。

（环球人物微信公众号2020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