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心理战及其应对策略
2020-06-19朱建军
朱建军
【摘要】人工智能的发展,将使得科学对人心理活动的识别、测量、运算和控制能力大幅度增进。这将提升心理学的效能,产生人工智能心理学。西方文明是一种更强调竞争、更关注冲突的文明,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世界将会把人工智能心理学工具化,甚至武器化并产生人工智能心理战。人工智能心理战将成为颜色革命的新的有效工具,并引发新形态的军备竞赛。这将对世界和平和人类的心理健康构成巨大威胁。伦理的限制不足以消除这个威胁。中国传统文化崇尚和平,有更多的心理学资源,是避免人工智能恶性升级甚至灾难性后果,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走向光明的希望所在。结合中国的人工智能研究基础,中国有能力在这个领域争夺领先地位,形成有特色的防御性的人工智能心理战战术。中国心理学界需要改变唯以西方心理学为标尺的惯性,才能为此做好准备。
【关键词】人工智能心理学 人工智能心理战 中华文明 人类命运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B8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0.01.006
技术的发展是塑造人类历史的最重要因素,近代西方文明在全世界的成功主要归因于科学技术带来了工业革命,而迅速发展的人工智能技术很可能将会成为塑造人类未来的核心因素。工业革命时代技术的核心,是用机器取代了很多人的体力活动,从而使得生产力大幅度提高。同时科学技术也带来武器从冷兵器变成热兵器的革命。这导致工业化国家的竞争力大幅度提高,成为世界的霸主。而信息化时代的人工智能,将是用人工智能取代了很多人的智力活动,这将使得人工智能化国家的竞争力得到更大幅度的提高。人工智能技术发展落后的国家,其国际竞争力将会迅速跌落。
目前世界上最有发展潜力的文明,除了在古希腊—希伯来文明基础上发展出的现代西方文明之外,另一个就是中华文明。只有这两个文明之间有能力和可能相互竞争。中华文明自古是包容性的,体现在今天是中国建立“人类文明共同体”的愿望。西方文明自古是建立在竞争基础上的,手段可以反复多变,但目标永远是在竞争中战胜异己的文明。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和西方文化的结合,将导致其对中华文明的强有力的威胁,而让全人类陷入恶性竞争的泥沼。因此,我们迫切需要对相关问题进行深入研究。
趋势:人工智能将使得心理学效能大幅度提高
人工智能,是借助计算机的高速运算能力模拟人的智力活动的一种技术。它可以用来完成人的智力所从事的认知识别、推理和判断等任务,并且具备比人类智力更快的速度以及更高的准确性。人工智能可以用于了解人的心理、测量人的心理、推断人的心理活动、预测人的心理活动,甚至影响人的心理活动。
识别、测量、推断和预测人的心理,并影响人的心理,这本是心理学研究的任务。心理学方法可以通过生理反应、表情和身体姿势、语言内容和语调、有意识和无意识的行为等,识别被观察人的动机、情绪以及行为倾向。通过问卷进行心理测验,或通过现场心理实验等方式,還可以了解人的态度、性格等心理要素。心理学也可以根据识别、测量和分析的结果,建立模型进行运算,对人的心理活动进行运算和推断,从而能对人的心理活动结果和行为倾向进行预测。在此基础上,可以运算出对人的心理施加不同的刺激时,人的心理会如何回应这个刺激并可能导致什么结果,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让心理活动可控。(当然,由于人有自由意志,所以对某个具体的人的心理,永远不可能达到绝对的可预测。但是,统计学的大数定律影响下,当人数足够多的时候,人类群体的心理可预测性是更高的。)
人工智能具有使这些心理学实践的效率得到大幅度提高的潜力。以情绪识别为例,人工智能借助越来越高的图像识别能力,将能够即时识别人类表情。人类说谎掩饰自己的时候,会先有一个很短的瞬间(不到0.1秒)显示真实表情,但随即被掩饰性的假表情取代。人类用肉眼很难看清那个瞬间的真表情,而电脑可以看清。情绪会带来皮肤温度、皮肤电阻、心率和呼吸的变化,人类用肉眼观察虽然也能看到心率、呼吸变化,看到皮肤颜色的变化等,但是肉眼观察的精度是有限的,而现代测量仪器和人工智能结合就可以测量到,并可以在这个更精确的测量基础上,通过智能运算,让情绪识别的能力有突破性的提高。人工智能还可以通过情感计算获得对情绪情感的模拟等功能。[1]
再如,通过大数据记录人在网络上的行为并进行分析,目前已经可以对人的购买行为模式等进行很好的识别。将来人工智能可以在现场对人的微细动作取样,就可以更好地识别人的行为模式。心理测量和心理统计将不再需要心理学工作者,而能让人工智能更精确更迅速地完成。现在数以月计完成的心理学研究,人工智能将可以在数以秒计的时间内完成,并即时运算出影响某个人群的行为的因素是什么。以心理学方法,影响人群的行为的具体方法,也可以借助人工智能的超强运算,迅速地得到计算结果。因此,人工智能将全面提升心理学的效能,未来心理学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就是人工智能心理学。
人工智能心理战:西方工具理性将很快让人工智能心理学技术化、工具化,甚至武器化
西方文明总体上是一种竞争性的文明。和不同文明并存,从来不是西方文明的目标。在一神论基础上,他们所追求的永远是由他们来界定“普世价值”,并用以征服其他文明。因此,“文明冲突”是西方文明的底色。亨廷顿在认为文明的冲突不可避免的前提下,预言冲突将发生在西方和伊斯兰——儒家国家之间,并且献策要抑制儒家国家的军事扩张。[2]另外,西方文化比中华文化更加重视工具理性,所以技术进步所蕴含的潜在实用能力一定会是他们关注的中心。
在经济和政治的领域,更高的技术化、工具化的方向一直是西方文化的追求。近些年许多国家的颜色革命,以及香港的持续的动乱,都是西方对其他国家的颠覆活动进一步专业化技术化的结果。自发形成的动乱,和这种全新的、系统的、专业性的技术指导下的动乱相比,效果可以说有天壤之别。
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技术会更加有助于强化其效果。英国脱欧的过程中,有策划者用大数据和网络的助力,成功地加强了支持脱欧一方的力量,从而使得公投脱欧成功。有人指出,在脱欧的全民辩论中经常出现的夸大其词、谎言和误导所形成的气氛使选民无法作出理性的决定。[3]这也初步证明了新技术在政治活动中的作用。
人工智能心理学也必然会被西方国家技术化、工具化甚至武器化,成为经济政治以及军事等各个领域的最新发展方向。这个趋势是确定无疑的。而且,在中国成为美国的战略竞争者的今天,人工智能心理学的技术将很可能首选中国为其假想敌。武器化的人工智能心理学技术,将广泛用于在中国香港、台湾、西藏、新疆地区挑起动乱,用于在文化领域进行渗透,用于进行全方位的贸易战(比如影响中国普通民众的消费行为,攻击中国股市等),以及直接在军事领域破坏中国的武器研发等,所有这些构成全新的人工智能心理战。
人工智能心理战将带来战争形态的革命性的变革。“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全方位的心理战中,敌人常常是不可见的。即使我方统帅知道敌人是谁,也很难确定对方如何作战。战争将包含政治战、文化战、法律战、外交战、学术战、教育战、科研战、贸易战、信息战以及军事战等各个方面,并且可以把这些不同领域的心理战结合为一个互相配合的整体系统。民众甚至士兵甚至很难识别敌人,或者很难相信对方是敌人。仅靠我方统帅的个人智慧,很难和人工智能辅助下的对手匹敌——就如最优秀最天才的围棋选手,也无一有能力战胜阿尔法狗。人工智能心理战的诞生,犹如牛顿力学把传统手工业变成大工业,犹如热兵器的发明替代了冷兵器。这会带来一个时代性军事形态的转变。失败于人工智能心理战的一方普通士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失败——他们更不知道他们自己的感受、他们的思想观念、他们的情绪和他们的行动都是在对方人工智能控制下产生的。
正如工业革命会导致地球物质环境大破坏,人工智能心理战将带来人类精神世界的生态大破坏。一开始,人工智能心理战会带来成功,而随后人们将发现,自己无可避免地成为人工智能的精神控制对象。人工智能的推理能力对人类有“碾压式”的优势。人们感到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心,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思想,而自己的思想却被人工智能所洞察,自己以为是自己的选择却可能是被人工智能操纵的结果。最后自己对自己的内心活动都会产生怀疑,从而达到不信任的顶峰。这对人类的心理健康的危害是摧毁性的,并会带来一系列不可预期的后果。这方面没有准备的国家将处于危险之中,犹如冷兵器时代的军队面对以热兵器武装起来的军队。
美国不遗余力地攻击华为公司,真正原因不仅仅在于经济领域的竞争需要,而更多在于军事领域的需要。5G应用于“万物互联”,用于军事将可以让坦克、直升机等武器之间形成互联,从而极大地整合这些武器设备,提高其战斗力——这不是本文所关注的领域。同时,5G所带来的高速连接,也使得对人的即时心理识别可以实现,并成为人工智能心理战的技术基础。
应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最佳应对
以人工智能为技术基础,让心理学武器化,这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来说是很不利的。历史上有过类似的改变:在春秋时期,中华文明中的战争是各方严格遵守战争规则的有限战争。发起战争者必须“师出有名”,战争是小规模的仪式化的,战胜方可以惩罚失败方但不可以除灭失败方。到了战国时期,战争不再遵守这些规则,于是战争的规模大幅度提升,残酷性升级。今天我们面前呼之欲出的人工智能心理战,将带来的是,战火将从物质世界蔓延燃烧到心灵世界,摧毁的不仅仅是城池,杀死的也不仅仅是肉体,而将摧毁人的心灵自主性,使得人类的心灵不再是自发的,而是受到人工智能控制的。
人工智能心理学武器化所带来的危险,将会超越核武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最佳应对,应当是以伦理来限制这种发展,也就是严禁人工智能心理学被武器化。应建立伦理规范,限制人工智能心理学的应用范围。比如禁止在选举中应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禁止人工智能过度侵犯人的隐私权,禁止以人工智能手段进行过度的心理控制,更应严禁进行人工智能心理战,等等。世界各国,应该签署条约,如同限制核武器发展一样,限制人工智能的过度发展,尤其是禁止人工智能心理战。[4][5]但这种最佳应对,在现实中是没有可行性的。
因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如果采用这种应对,那么对于中华文明和西方文明来说,就构成了一个博弈论中“公地悲剧”的局面。首先不遵守伦理的一方,将成为胜利者和获益者,而遵守伦理方将被压制。这种应对要实现,前提是双方都能对人类命运负责,都能坚守底线,是两种文明中都有这种选择的文化基础。
虽然我们可以推动建立伦理并签署相应的条约,但是长时间看我们对伦理不能抱有希望,因为利益驱动下这种伦理约束力非常有限。几十年前,机器人还只是一种遥远的幻想时,阿西莫夫提出“机器人三定律”:“第一,不伤害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也不得见人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第二,服从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的命令,但不得违反第一定律。第三,自保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但不得违反一、二定律。”但是当机器人走向现实的今天,我们看到已经有多种战斗机器人或杀人机器人被设计出来。2017年11月联合国在特定常规武器公约会议上发布了一段“杀人机器人”视频,强烈呼吁AI技术存在巨大的危害和道德风险,引发热议。视频中,类似杀人蜂的小型人工智能机器人通过面部识别系统辨别射杀对象,迅速敏捷地将其击毙。美国开始设计机器人士兵,而“不许攻击人类”的限令则无人提起。美国等国家开始高度重视人工智能在军事中的应用。美国已发布过两版《国家人工智能战略》,俄国也已经发布了《人工智能战略》。[6][7]
虽然从整体上看,中国也不可能完全不發展人工智能心理战,但是只有中国传统文化中,有自我约束避免发展对人类有危害的技术的文化基因。传统道家中有宁愿用罐子浇水,也不使用水车的故事。其目的就是避免使用机械而致人产生机心(庄子外篇·天地)。而西方传统文化中并没有这样的文化基因。人类命运共同体要在未来走向光明,要避免人工智能心理战的恶性升级,其希望在于中国。但如果中国试图推动所谓的“最佳应对”,那么所得到的结果会是,中国在人工智能心理战方面不作发展,在人工智能心理战技术上全面落后,在文化殖民、文化入侵、颜色革命等各个方面几乎不再有抵御的能力,如同用弓箭抵御后膛枪,这不仅对中华文化复兴是一个巨大威胁,对整个人类文明也是一个灾难。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可行应对
人类命运共同体希望在哪里?简而言之:有道之国,以王道用之,而非以霸道用之。既然做不到不用,那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谁成为这次转变中的主导者。如果主导者秉持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那么结果就会激发一场军备升级。主导者希望永保霸主地位,但非主导者也不可能愿意世世代代为人驱使为人压迫,所以必然会尽力追赶。于是从大势上看,军备竞赛逐步升级就不可避免。
而主导者如果是更具有包容性的文明,那么就可以避免这种后果。中华文化就是这样一种包容性的文明,我们并不寻求称霸世界,而是寻求一条共同发展、和平进步的途径。“自孔子提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这一命题之后,‘和而不同就成为儒家的核心观念之一,也成为中华传统文化价值观的一个重要内容”,“承认世界文明和各种文化发展的多样性,提倡不同文明的和平对话”。[8]如果这样的中华文明在人工智能心理战刚刚萌芽的时候,能够及时抢占制高点,就有了不败的保证,而且不去称霸世界,那么就可以让这个领域不至于不可控。那么,在一定时间后,人类就可以找到如何避免风险升级到不可控的方法。
“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止戈为武,有足够的保护自己的力量,中华文明就可以和其他文明和平并存并成为世界和平的保护力量。
历史发展并非完全决定论,虽然中华文明有丰富的精神资源,让中国成为“有道之国”也还是需要我们上下同心共同努力才有可能达到。
具体来说,此应对包含两个方面,一是道的层面,二是术的层面。
在道的层面,要避免技术的滥用,必须从人的动机上着手。人的道德品质和心理的健康,必须要到达能驾驭相应的技术的程度,技术才能不滥用并成为破坏的力量。心理学家荣格很早就指出了这一点。
中国传统文化中,对于我们现在所谓心理学的这个领域,早就有过划分。那些研究如果利用人的心的特点来操控人心,传统将其称之为“心术”“心机”,而对真正深入人心,了解人性并以此来改善自己的心灵的,叫做修心。
我们应对的道的层面,应承接传统中国文化的修心方法,用这方面的心理学方法,帮助人们看到人性的深层真实需要,我们人类最根本的真实需要,从来不是无限的物质满足、不是不顾一切地只发展经济,而是和平幸福美好的生活。我们会看到,一切事物的发展,都不会是单向的,没有任何国家可以垄断一种技术并永远领先。从道家的哲学,我们能更深入地看清滥用人工智能心理学技术的危险,从而能从初心上管控。且中国传统儒家文化以仁为本,发扬此文化的中国不会以零和博弈的心态来处理国际事务。
还有,中国传统文化以心为本而非以物为本,故更容易了知更大的幸福是物质所无法提供,而是自己心态转变才能带来的。人工智能心理战的发展,固然可以用来战胜敌方,但是也同样会让自己一方的心理活动不再自然,心理世界的自然生态一旦破坏,幸福程度反而会降低。因此中华文明会对人工智能心理战的发展保持约束。这是人工智能心理战之道。
与此同时,在术的层面,中国要意识到人工智能将会有武器化的发展趋势,要及时发展这个技术而不能落后。止戈为武,我们必须有足够的武力,才有能力制止其他力量的武力对我们对世界的威胁。
理想的结果是,中国在这个新发展的领域上,选择了更好的战略方向。其一,这个领域的发展还是在起点,所以我们并没有大的劣势,可以“弯道超车”而占据优势地位。这样我们国家民族的安全就得到了根本的保证。即使做不到这一点,只要我们现在开始,亦足以保持和其他大国在这个方面的技术平衡。其二,我国的现有电子科学技术基础落后于美国,但是也还具有发展这个技术的基本的能力。中国也有电子以及计算机方面的数量较多的人才。由于中国文化更加注重教育,且相对美国人来说中国人更愿意选择做理科工作,因此技术人才的培养也有潜力。另外,中国比其他国家更巨大的人口基数,这对人工智能的技术的发展来说也是有利的。只要做到让其他国家的人工智能心理战能力对中国无压倒性优势,中国的基本国家安全就可以保证。
中国应对中的传统文化资源
忽略细节而从大处着眼,西方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区别是,西方文化是以物为关注中心的文化,而中国传统文化则是以心为关注中心的文化。
因此,虽然近代到现代西方文明在物质世界的认知和利用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就,同时在上层建筑包括政治制度和法制建设方面也很有成就,但是对于人心的认知上并没有突破性的成就。诞生于一百年多之前的心理学,成果并不像自然科学那么有革命性。即使将来借助人工智能让心理学有很大进步,大幅度提高了对人的情绪、感受、动机的识别力,也只是在量上的进步,而不是对人心本质的深刻洞见。用芯片做比喻,把精度从百纳米级别提升到了七纳米,固然是技术上的巨大突破,但是依旧是量的进步。如果能够有新的芯片制造原理,创造出包含全新科学原理的芯片,才有可能带来革命性的突破。西方心理学中引入人工智能手段,将大幅度提升其心理学,但也只是从百纳米走向七纳米而已。
人工智能心理战的基础是人工智能心理学,而人工智能心理学的进步,从根本上说依靠心理学的进步,在对心理的识别理解以及调节方面,中华文明两千多年来有更多的实践,蕴藏更多的潜在经验,这里面有更多的资源。我们可以参照屠呦呦的成功来理解这一点,她从中医《千金方》中的一个方子中获得灵感,使用现代科技的方法,获得了一个诺贝尔奖级别的科学成果。中国人工智能心理学的未来,也是如此。
正念是来源于佛家的一种心理调节方法,因为涉及宗教,国内心理学界原来完全不曾研究它,但西方心理學界发现并引入之后,已经导致了西方认知行为心理学的革命性转变,并形成了行为治疗的第三个浪潮。[9]实际上,类似正念这样的方法,在中国佛家、道家、儒家、中医等传统中,还有很多很多。对这些方法的训练要点,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法,都有很多经验总结。这些技术完全可以脱离原来的宗教背景而存在。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尤善于把心理技术和日常生活结合,使日常生活中的活动,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心理学的训练。借鉴儒家的做法,人工智能心理学可以像手机支付一样生活化。人工智能心理学也可以与中医结合,增强中国人的体质以及精神体制,从而增加对外在攻击的抵御能力。这些都是中华文明中有待开采的富矿。
在文化优势的基础上,关于人工智能心理学方向上的发展,中国如果战略大方向正确,是完全有可能领先于世界的。
中国的人工智能心理战
目前,中国在电子科技上发展很快,正在全力赶超美国。但是,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和美国还有一定的距离。如果发展人工智能心理战,中国有可能赢得这个竞赛吗?从文化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人工智能心理战和通常的人工智能有一个不同,那就是它不仅仅是一种电子科技,而是电子科技与人的心理的结合。也就是说,人工智能固然可以用高速准确的运算,计算出按照心理学规律人的行为模式,并给出对人心理施加影响的策略。但是,人对别人的心理控制也是有警觉的,如果人知道别人在控制自己,也可以用一些简单的心理策略来抵御别人的控制,人工智能未必能无往不利。不管你如何算无遗策,我并不需要比你算得更加精确,而只需要通过对人的心理更根本层面的管理,就可以让你的计算不被执行。
形象地说,如果把人工智能看作是电脑,而被人工智能所控制的人看作是电脑的外设,比如打印机。网络黑客固然可以遥控电脑打印某个文件。这时,电脑的主人可以通过杀毒软件去和网络黑客争夺对打印机的控制,也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那就是一旦识别出有黑客,就让打印机断网。当然,这是一个比喻,我们并不应该真的断网,不应该在网络上闭关锁国,但是我们可以让国民的心中建起一道心理的防火墙,建立一个心理的长城,去抵御人工智能辅助下对方的心理战。用稳如泰山坚持不动的心理防线,抵御对方心理战中花样百出的进攻。正如宋初,李唐派了一个口才绝佳的使者出使大宋。宋太祖赵匡胤并没有找一个同样口才好的人去接待,而是派了一個木讷不善言谈的人去接待。结果是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的接待者不受影响。
这种总体战略,固然不容易在进攻中得手,但是可以是良好的防御。而这也在中华文化中有心理基础,这就是墨家的“非攻”精神,是“后发制人,以不变应万变”。
不研究人工智能心理战,试图用旧时代简单的方法建立这个心理长城,在当今的时代是不现实的。如果强力闭关锁国,就如同电脑不上网,固然可以抵御被攻击,但是也堵住了国家发展的通路,堵住了国家交流的渠道,几十年的经验已经证明了这个方法是不行的。研究人工智能心理战,在对攻的战役中,处于追赶者位置上的我们,也是非常难以成功的,而发展防御型人工智能心理战,用“后发制人,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去发展,就可以化解所有人工智能心理战的进攻。
如果对方用人工智能可以识别一般人的情绪,我们也应该能做到,即使我们识别的精度和速度比对方稍微慢一点也不要紧。我们可以拓展心理识别的思路,用人工智能识别对方人工智能心理战发起者的心理和心理战略,识别网络上的心理活动和心理战术,并在源头上应对。我们可以用人工智能心理学方法,预先建设我们的心理长城,这样不管对方在哪里进攻,我们都有预先设置好的心理防线,从而抵消我们可能在技术上存在的劣势。
另外,人工智能可以把心理的利益计算能力发挥到极致,但我们恰恰可以让我们的民众创造非利害的因素、自由变量的因素、文化特异性的因素。自由意志是不可测量的,因此真正含有自由意志的人的心理和行为,是无法用任何确定的模型来模拟的。这样,对方的人工智能就无法预测,由于人工智能运算中的蝴蝶效应,这个变量会以小博大,使得对方的人工智能运算崩溃。这方面具体的心理策略,这里不作展开,但是我们至少知道这是一个发展的方向。
这种防御型人工智能心理战的思路,建立在中华文化的基础上,中国人会更容易理解和发展。它与西方文化中人的基本心理结构不同,因为我们的文化特点天然成为了优势。
这方面的发展,首先当然需要得到领导层的重视。也需要人工智能领域的电子技术专家和电脑技术专家,更重要的是需要有心理学专家的加入。目前的中国心理学界可能还不具备这个工作所需要的能力。
主流心理学的困难在于,它沿袭的是西方心理学。唯西方心理学是瞻,所以并不能吸收中华文化中的心理学思想。即使有对中华文化心理学的少数研究,也大多是把中国传统心理学思想和方法强行纳入西方心理学的框架中去理解。这样,就无法获得传统中的资源。即使在中国的心理学家努力之下,达到了把西方心理学研究得和他们一样好的程度,也无力和西方心理学家在心理战上抗衡——原因是我们在西方心理学基础上所做的一切,对于对方来说都是“明牌”。因此,为了中华文明复兴,我们需要做人工智能心理学研究,而为了发展人工智能心理学,我们必须运用中华文明的心理资源。
中国心理学界从现在开始,就另起炉灶去推进中华文化心理的全新非西方模式的研究,对我们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和这个文明,是非常重要的。当然,发展中国的心理学模式的意义在心理学界已经开始被注意到。[10]整合心理学和人工智能科技,开展人工智能心理学研究,以及人工智能心理战的研究,是非常重要的。这些研究,可以安国,更可以为中华文化的复兴贡献力量。
注释
[1]王峰:《人工智能的情感计算如何可能》,《探索与争鸣》,2019年第6期,第89页。
[2]郭明俊:《中华“和而不同”文化价值理念的当代意义——基于“文明冲突”的分析》,《西北人文科学评论》,2016年第6期,第19页。
[3]李济时:《从英国的脱欧公投看公投民主的理论和实践》,《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7年第4期,第118页。
[4]周璞芬、王一泓:《浅谈人工智能军事应用的国际法风险及对策》,《国防》,2019年第10期,第22~26页。
[5]肖德龙、王志新:《人工智能伦理挑战的反思与应对》,《宁波经济(三江论坛)》,2019年第9期,第35~38页。
[6]李霄:《美军加速推进军事体系人工智能化建设步伐》,《网信军民融合》,2019年第5期,第41~44页。
[7]吴敏文:《人工智能军备竞赛正在悄然兴起》,《中国青年报》,2019年10月17日,军事周刊。
[8]郭明俊:《中华“和而不同”文化价值理念的当代意义——基于“文明冲突”的分析》,《西北人文科学评论》,2016年第6期,第24页。
[9]张韬:《正念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基于经验研究的文献综述》,《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2期,第109页。
[10]喻丰、彭凯平、郑先隽:《大数据背景下的心理学:中国心理学的学科体系重构及特征》,《科学通报》,2015年第60卷第5~6期,第520页。
参考文献
[美]塞缪尔·亨廷顿,2002,《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
庄周,《庄子》。
责 编/周于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