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运脱碳需要全球海事价值链共同行动—— 访全球海事论坛主席Peter Stokes先生

本刊记者 薛龙玉

IMO温室气体减排初步战略的核心目标之一就是推动业界采取行动，而全球海事论坛（GLOBAL MARITIME FORUM）是将减排理论付诸实践的积极行动者。2019年，在主席Peter Stokes的领导下，全球海事论坛在推动航运业碳减排中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充分彰显了它的非凡影响力。说起过去一年那些为业界所津津乐道的话题，必然少不了波塞冬原则和零排放联盟，而这两者都离不开全球海事论坛的努力和贡献。作为航运业去碳化目标的支持者和践行者，在与记者的对话中，全球海事论坛主席Peter Stokes先生分享了他对航运减排问题的独到见解。

记者：航运业去碳化面临哪些主要挑战？

Peter Stokes：未来30年，航运业需要彻底转用零碳能源以实现去碳化目标。这种转变意味着将会出现大规模、系统性的挑战和机遇。航运及其能源价值链的脱碳需要海事、能源、基础设施和金融部门之间的密切协作和集体行动，以及来自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的大力支持。这一点在能源转型委员会和海事咨询服务机构UMAS为零排放联盟所做的一项研究中也得到了确认。这项研究调查了要在2050年之前将国际航运业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一半所需的基础设施投资。在这些投资中，与陆上存储和燃料加注设施以及低碳燃料生产设施相关的占比高达87%，与船舶本身相关的基础设施投资只占13%。这说明航运业去碳化很大程度上将在陆地上进行。与此同时，航运业的去碳化对零排放燃料供应商而言意味着一个万亿美元规模的市场新机遇。据估计，航运业每年的燃料油消耗总量大致在2.5～3亿吨左右。这意味着航运业具有催化更广泛的能源转型以及解锁零排放燃料市场的作用。

记者：为了助力航运业实现温室气体减排目标，去年6月，全球海事论坛联合发起了航运业环保型融资框架“波塞冬原则”，请问波塞冬原则在实践中具体是如何执行的？

Peter Stokes：我们与多家国际航运银行以及海事行业领军人物合作发起了“波塞冬原则”，旨在促使全球航运业更加绿色环保。波塞冬原则是世界首个在全球金融机构之间形成的针对特定行业且自我管理的气候调整协议。该原则设立了一个共同的基准来定量评估和披露金融机构的船舶贷款组合是否符合国际海事组织设定的气候目标。换句话说，波塞冬原则的签署方每年都会衡量其航运投资组合的碳强度，并根据波塞冬原则协会制定的脱碳轨迹来评估其气候改善表现，并每年报告其投资组合状况得分。

记者：波塞冬原则将对航运、造船业产生什么影响？

Peter Stokes：船舶是资本密集型资产，如果不遵循国际海事组织的去碳化目标，它们就有可能变成搁浅资产。波塞冬原则不仅有助于金融机构优化其贷款决策，还能使船东、造船厂及其他重要的利益相关方将各自的生产经营活动与航运业的绿色转型保持一致。这将为海运业以及我们的社会塑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记者：请问今年波塞冬原则有望迎来中国成员吗？

Peter Stokes：目前已有18家国际金融机构签署了波塞冬原则。他们共为全球航运业提供了超过1500亿美元的银行贷款，这相当于全球船舶融资组合的30%以上。日本三井住友信托银行(Sumitomo Mitsui Trust Bank)最近加入了波塞冬原则，亚洲金融机构对我们的兴趣与日俱增。中国机构目前正在对波塞冬原则进行内部审查，我们相信他们会在未来几个月内加入进来。

记者：去年，全球海事论坛还联合成立了“零排放联盟”，该联盟宣布要在2030年之前开发出具有商业可行性的零排放船舶，请问联盟将如何实现这一目标，目前是否制定了明确的路线图？

Peter Stokes：零排放联盟是一个由来自海事界及其他多个行业超过125家国际组织组成，并且得到了14个国家政府支持的强大联盟。这是全球海事论坛、海洋之友行动和世界经济论坛共同发起的合作计划。我们所制定的航运业去碳化目标雄心勃勃而且清晰明确。在初始阶段，联盟已经确定了从四个重点领域来推进我们的共同愿景，即在2030年前开发出可在远洋贸易航线上运营且具有商业可行性的零排放船舶。一是通过缩小技术和燃料的选择范围，确定普及新型燃料应用可能带来的安全影响，制定出相关指南以及所需的法规来探索新型燃料、技术和过渡方法；二是激励第一批先行者开启航运业的零排放未来；三是缩小常规燃料与零排放燃料之间的竞争力差距；四是通过研究调查有潜力生产和出口零排放燃料的国家来探索零排放燃料出口的全球机遇。

记者：目前航运业正在积极寻找低碳替代燃料，您认为哪些燃料有可能成为可行的零碳燃料？

Peter Stokes：零排放联盟将探索如何实现可持续船用燃料的大规模应用，使其具备商业可行性，并且能让用户安全使用。我们所研究的燃料需要以零碳能源为基础，这包括由可再生电力生产的合成燃料、由生物量生产的燃料以及由化石燃料结合碳捕获和储存技术生产得来的燃料。

记者：据报道，欧盟有计划将航运业纳入碳排放交易体系。对于这个提案您怎么看？

Peter Stokes：我们需要通过研究政策手段和基于市场的措施来缩小常规燃料与零排放燃料之间的竞争力差距，还需要通过探索政策、需求驱动力以及融资机制来激励第一批先行者的投资并为他们化解风险。近期在全球海事论坛举行的新加坡年度峰会上，海事业领导人提议征收全球碳税来推动航运业的去碳化进程，具体可通过投资技术研发和新型推进系统设计、替代燃料以及提供这些燃料的基础设施来实现，同时也要兼顾这些措施对全球贸易和发展中国家的影响。碳税的起征点为每吨二氧化碳10美元，到2030年调整为每吨二氧化碳50～75美元。每吨二氧化碳征税10美元相当于每年可筹集80亿美元资金。每吨二氧化碳征税75美元则相当于每年筹集700亿美元资金。

记者：随着航运业环保法规要求越来越严格，您认为企业应该如何平衡经济效益与环保效益？

Peter Stokes：海事行业的持续发展与它所服务的社会的福祉和繁荣密切相关。所有行业参与者都必须在应对不利因素方面发挥各自的作用。航运业的经济成本需要由全球海事价值链的所有成员共同分担。对于终端消费者而言，其预计成本是他们可以负担得起的。比如，零碳技术转型将给一条牛仔裤的成本带来0.30美元的价格增长，上涨幅度不足1%。

记者：2020年，全球海事论坛将如何进一步扩大在全球海事法规方面的影响力？

Peter Stokes：全球海事论坛是一个公共部门和私人领域共同合作的全球平台。我们的目标是重塑全球海运贸易的未来，增强可持续的长期经济发展，促进人类福祉。我们可以准备决策，但是这些决策必须由合法组织来制定。在未来的三到五年里，我们的工作重点是打造一个安全、清洁、包容、高效的全球海事业。

记者：未来全球海事论坛是否有计划与中国航运界开展更多合作？在哪些领域？

Peter Stokes：中国是全球航运大国。我们非常欢迎中国海事界加入我们的使命和倡议，我们期待着来自中国的高级别领导人出席我们将在2020年10月13日至14日在伦敦举行的年度峰会。

● 延伸阅读

全球海事论坛是一家国际非营利非政府组织，宗旨是重塑全球海运贸易的未来，追求长远可持续经济发展，造福全人类。全球海事论坛主席Peter Stokes先生曾经是一名高级投资银行家，担任过多家董事会成员，有着丰富悠久的顾问经验，为许多航运公司提供过咨询服务。目前，Peter Stokes在Hafnia Tankers和Caravel Shipping公司担任董事，同时他也是Ultrabulk Shipping A/S的非执行董事，并且还是Ultranav顾问委员会成员以及Oak Hill顾问公司的高级顾问。全球海事论坛与国际上许多顶尖的企业都有合作，马士基、壳牌、Gaslog等行业领头羊都是该组织的战略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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