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了武汉,却没有一天放下它
2020-06-12夏梨
夏梨
武漢人,从没像这个春天一样,被如此牢固地拴在一起,因为同呼吸而共命运。
1月中旬,我女儿海蒂患普通肺炎,在武汉的中部战区总医院住院一个星期。出院后,海蒂被姥姥带着先行回到了位于武汉邻市的老家。
1月19日,我和海蒂爸爸放假,我们开车先去我老家接了海蒂,然后三人一起回海蒂爸爸的老家过年。就在路上,我们收到重磅消息:凡是在武汉待过或有相关接触史的人,要求自我隔离14天。
就这样,我们在海蒂爸爸的老家度过了跟其他人相差无几的一段“禁闭”时光。
那段时间里,被各种信息轰炸,也发现了身边的英雄:
同学里有三个在武汉当医生,他们有人去了雷神山医院,有人去了方舱医院,一直在前线。
武汉招志愿者时,朋友的妈妈申请了,其实她超龄了,她把年龄改成了55岁。
有朋友大年三十就组建了私家车义工队,帮忙运输各地捐赠的医用物资,接送医护人员。有一次外地的朋友找我,有四箱医用口罩要定点捐赠,从湖南怀化寄到武汉和潜江的医院,东西不多且去向分散,他痛快地答应帮忙解决。
海蒂常问,什么时候才能出门。我告诉她,等医生把病毒都打死了就可以出门。她说她长大了也要当医生打病毒。
全国各地都在帮我们,四万多名来援助我们的医务人员永远值得铭记,还有很多捐赠物资都是农民用筐背着翻山越岭才装上卡车运来给我们的。
唯有爱与希望扶无力者前行,我们曾遁入深渊,追光灯从未远离我们。
2月下旬开始,每天早上醒来看到卫健委发布的数据不再那么揪心,人们的情绪开始平缓,希望也开始复苏。
因为发动起了电商和超市团购,武汉人不再为吃喝发愁,可以安心宅着。我们这些武汉邻市的人,终于也享受到社区配送服务,能吃上新鲜的鱼肉,海蒂终于吃到了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盒饼干。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二月份开始很多公司开始要求员工在家办公,注意力不自觉就被转移了。像是要把失去的时间都找补回来,我们的工作启动了没日没夜模式,比正常上班忙两倍以上,而我那些身处武汉的同事也从早到晚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身处重灾区。
也有很多公司因为业务性质,动弹不得。有个做地产相关项目的老板发朋友圈说,每天都有几万块钱支出,没有进账。还有些公司可能等我们能下楼时,连名字都要被人遗忘。
尽管我们老板发了告员工书,说最高只发70%的工资,累死累活一个月后,发现到账的工资只有65%,我也没有怨恨他。以往的春天总让人生出憧憬,但现时现刻,不论公司还是个人,最大的想法大概就是活下去。
去年年底有家店新搬到我住的附近,有一次家里停水,只有他们愿意让我接水拎回家,还不收钱,我一直想着过完年回武汉后一定要去帮衬。不知道他们到时还在不在。
等到4月,武汉终于重启。我和海蒂爸爸计划着早点回去,有太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朋友圈里,外地的朋友说,等武汉好起来了,要来武汉旅游,为武汉的GDP 做贡献。
生了一场大病的武汉,很多人想远离,也总有人愿意等它慢慢好起来。
《武汉伢》的MV至今还是看一次哭一次,“街道口的风,撩醒了夏虫”,第一句就戳人心痛。我大学四年都在街道口,在外工作多年后又再回到街道口。我在等着再次跟它相会。
( 感谢林红提供本专题所有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