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女作家梅娘（一）：王府井大街117号

向叶平

1940年代初期，曾经有过骄人写作成绩，却又迟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才慢慢“浮出历史地表”的女作家梅娘，一直是我关注研究的对象。自1940年代以来，出生于长春的梅娘，其生活便与北京紧密联系在一起。

趁着在北京大学中文系访问这段时间，我萌生了寻找梅娘人生轨迹的冲动。由于对北京的熟悉度还不够，所以就从容易的地方开始吧！这第一站，就是王府井大街117号。

1942年春天，梅娘自日本留学回到北平之时，这里是武德报社所在地。报社负责人是梅娘的丈夫柳龙光的好友。当时，武德报社旗下有一份杂志叫《妇女杂志》。柳龙光便担任该杂志的编辑部长，梅娘回国后被聘为顾问。

来到《妇女杂志》后，梅娘很快有了孩子。在一边哺育孩子，一边工作、创作的情况下，短短几年内，她发表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作品。小说创作、文学翻译都取得了很大成就。

因此这个地方成了我必须探访的地方之一。

沧海桑田，今天的117号会以什么姿态迎接我呢？

11月21日上午，吃过早饭，我从北京大学东门地铁四号线出发，在西单转一号线，很快到达王府井。

从地铁站一出来，街边的风景依旧熟悉。

2004年清明节，我曾和先生于穆来过此地。研究过高高的王府井方位说明图，又观察了一番东安市场的门牌号，我开始寻找117号。走了一会儿，我发现右边是双号，那么左边应该是单号，便越过大街走到左边。恰好对面是223号，正是单号。看来离117号还远着呢！于是，一边逛街一边往前走。不确定的时候便询问那些穿保安服的人，或者是商店门口的小姑娘。然而答案却惊人的一致：我是新来的，我不知道。

如此走着，路上的风景自然也不能错过。让人印象比较深的，一个是湖北省十堰市在大街上举办的大型图片展。十堰市的牡丹江水库是南水北调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水库里的水一路往北，终点便是北京。众多图片展示了十堰的优美风光——其中包括了武当山、太极湖；也展示了十堰百姓的巨大付出——为了加高牡丹江水库的大坝，很多人成了新一代移民。他们用一条条大船装载着自己一生或半生的家当，从汉江顺水而下，告别了自己的家园。另外，这条大街还存留着一家天主教堂，建筑保存完好。让人意外的却是，教堂广场上的石制花盆里插着的，竟然全部是塑料花。用这种花朵表达对天父的恭敬，真不知天父会作何感想。

一边走一边仔细地盯着路边的门牌号看——很多房子前面是看不到门牌号的。偶尔看到一个，便知道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然而在过了一条马路以后，忽然见面前的大楼上赫然写着：王府井90号。心下大惊，117号呢？我并没有看见啊！马上打开手机，再次搜索。加上此前所作的功課，王府井大街117号的前世今生逐渐浮出水面：

117号，1940年代早期为武德报社；抗战胜利后变更为《华北日报》社；解放前夕，《人民日报》社先锋部队接管了华北日报社，第二天便出版了《人民日报》第一期，时为1948年2月。至1965年，人民日报社搬迁至朝阳区红庙以后，留给了经济日报社使用，此时117号更名为227号。后来经济日报社也搬离此地。再后来，此地就改造成了王府井小吃一条街！该街的产权仍然属于经济日报社，而地下仍然是经济日报社地下印刷厂。

至此，终于大悟，原来就是那条街啊！2004年来的时候，我在那里吃了串冰糖葫芦！

于是赶紧返回，很快便到达小吃一条街。待走进去一看，心里顿时凉透！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商业的气息。吃的、玩的，各种广告遮天蔽日，遮盖住了所有的东西。来来往往的人，都瞪着一双双眼睛，看着这花花世界。

呜呼！奈何奈何！胡乱地拍了几张照片，便退了出来。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梅娘当年穿着旗袍在这里上班下班的情景。虽然距今不过六七十年，但一切早已经面貌全非，无复当年！当然，历史在前进，过去的一切终将慢慢被覆盖，这也是时代的必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