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子的诗

宝盖下，你我她

南来北往的风，与时间，消磨着我们，

在我们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但凭着“余生一起走”这神圣的牵手

似于溪涧合流，时间的破坏性被瓦解。

甚而，因之生命的拓展，你似乎

活在了时间之外：像一只母羚羊

自己沐浴著从自身喷薄而出的晨光;

我亦被照耀，在每个睁眼所见的清晨，

露珠一样的眼神，滑过你玫瑰的肌肤。

犹记得，那神秘的夜里，在你秘密的

痣点上，我用点睛之笔许你一个：家。

是的，宝盖头的家！我们用钢筋水泥

与肉体，将之搭建，并用爱加固。

而凭着对土地的信任，和播种的十指，

凭着对名词的挖掘，蜜语的浇灌--

你，最终，发明了，我们的女儿。

即便此时人心隔着肚皮，我也能听到

她的轻吁。且看，群星为她闪耀，

明月为她照明，我的妻啊请从你的身体

里开辟出一条道路：天使即将降临！

在隘上村与老巴图夜幕闲聊

隘上村像一个葫芦，

横卧于大山岭与省道之间。

几杯米烧酒下肚，老巴图的

两道白眉像思绪一样飞扬;

记忆的犁铧，一遍又一遍地

翻耕，那些逝去的岁月。

雨燕从檐下起飞，翩然

于夕光草垛的田野之上。

这个黄昏，是所有的黄昏。

在迷迭香幽蓝的空气中，

在他吧嗒吧嗒的烟圈中，

他一次又一次召唤出祖屋。

而有些个隐而不现的人

与事，如果此时仍然隐匿，

就任其隐匿，不必现身。

被记忆所深刻的是有一次，

他为丢失了十二个鸡蛋苦恼;

殊料，三七二十一天后，

那母鸡率领着十二只小鸡，

齐刷刷地，前来家门口报到。

聊及此，八十一岁的他笑了，

笑得像一个葫芦娃。

草根

这草地摆明是：集体无意识。

它们摩肩接踵，但它们的踵

被埋进了泥土里。大地

便领了任务：保护好这些草根

像保护阿喀琉斯的脚跟。

我曾在蓝天的草地备忘录里

见过该注：在每个“今天”的早晨

草根们将因身怀梦想，而口含露珠。

从无人机航拍里，还能看到更多

草根的物象，被踩踏，被示众。

而在另外一些草地的拟人所，

一个个“你”，被栽培，长大后

被“他们”验明正身，绑赴人类。

一个个“我”撑开乡音的保护伞，

摩肩接踵而成为：“我们”。

鲁子，男，本名曾运祥。湖南新邵人，警察。2009年始习诗，先后在《芒种》《西部》《诗选刊》《文学界》《福建文学》《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等文学期刊发表诗歌100余首，并入选多个选本。著有诗集《鸟宿时间树》（长江文艺出版社2019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