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洋岛国（组诗）
2020-06-08毕福堂
毕福堂，现居山西太原。先后在山西电视台、山西省文联《火花》编辑部工作。做过杂志社诗歌编辑、编辑部主任、副主编、主编等职务。任过山西省文联人事处长，其间到“精卫填海”故事发生地山西长子县挂职过县委副书记。现任山西省文联《九州诗文》杂志社社长、主编，《当代诗人》杂志主编。先后在《诗刊》《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绿风》《诗潮》《诗林》《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萌芽》《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1000多首（篇）。部分作品被全国十余家出版社選编。出版过《摇篮梦》《露珠之光》等诗集。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青年作家协会副主席。
贴身的祖国
豪华客机的头等舱里
我淡定 平静地望着窗外风景
万米高空 巨大引擎的轰鸣声
让我的听力显得有些迟缓
漂亮的空中小姐先是用日语问我喝什么饮料
稍顷 又用英语问着同样的内容
我心里暗笑 我是你的同胞啊
来自太行山的一个小山村
只是这身笔挺的西装和名贵的衬衫
加上这富态的面庞和油亮的行头
让她产生了错觉
其实她并不知道
此刻 曼哈顿大街
埃菲尔铁塔 莱茵河
英伦的康桥 威尼斯水城
瑞士雪山 音乐之城维也纳 日本富士山
早装进我口袋里了
一张小小的银联卡
是可以栖息世界的窝巢
何况伴我行程的
还有贴身、微缩的祖国
在日本看到
飞机降落在大阪机场不久
一辆大巴就把旅客接到车上开走了
沿途看到
成朵成堆的云彩也是挂在天上的
一条一条的路也是铺在地下的
绿树花丛照样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
大海的波涛 风吹来的时候
一样涌动 颠荡 起伏
高速公路有ETC 也有手动刷卡交费
夜晚的月亮 和我故乡没有两样
天气有晴也有阴
早晨起来 那些锻炼的人们
也是用腿在走路
我走过去 感觉似乎比有的人还高
如果我大步快走
速度应该比他们还快
动物
奈良神鹿公园
有众多形状各异的小鹿
个头小的雌性 温顺且通人性
头上长角的大个 凶猛 暴戾
我花钱买了专喂的饼干
那些母的眼含感激
喂一块点一下头 显得较有礼貌
而那些身材硕状的东西
冷不丁从背后用头狠狠顶我一下
好像我该给它什么似的
我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欠揍的家伙
货真价实的微笑
在日本吃的第一顿晚餐
很是丰盛
有几十种海鲜 如果算起来
等于吃了大半个北海道
服务员算出价格是两万余元
折合人民币是1500多元
如果在三十年前
两条腿打颤是无疑的
因为那是三、四个月的工资
是一百多个日头的挥汗如雨
此刻呢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银联卡
轻松地在POS机上划了一下
像切一块软软的豆腐
穿和服的老年服务员抬头
足足看了我五秒钟
然后投来货真价实的微笑
她的目光肯定童叟无欺
异国他乡是我的梦乡
出门在外
睡一个香甜的觉是十分幸福的
眼下 翻来覆去 都凌晨两点了
这认生的魂魄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梦乡
白天 漂亮的日本导游说
当地榻榻米如何舒适 环保
可夜来躺在上面 感觉整个人就不是我的
在故乡 身子是睡在床上的
与地面有一定高度 臭虫蝎子爬不上去
睡得放心 梦得安祥
此地百年的木屋虽很原始
但夜半三更 风一吹响声怪异
连远处不知名的鸟叫
也让不安的薄被一阵颤抖
而在老家的窑洞 土是土点
可那是人待的地方
更何况还有再高点的谷堆
夏夜 儿时累了的时侯
搂着月亮做梦是常有的事
连母亲一遍一遍呼唤的乳名
都被眨着眼睛逗皮的星星
以及凉爽的蝉鸣虫吟藏起来了
富士山
名气确实大大的
世界名胜中常有它的靓影
不同的肤色 高鼻子 低鼻子 黄眼珠 蓝眼珠
坐飞机 高铁 轮船 大巴
从不同角落来一睹其芳容
自然 有时也会辜负人的
千里万里的辛劳 映入眼帘的
不是印象中晶莹的雪山
而是裸露 没有植被的黑色碎石
除此之外 时断时续的雾霭
裹挟了应有的翠绿的鸟鸣
据说 这里曾是一座火山
喷发过大量的熔岩
冷却之后就变成这般景象了
不知是导游在调侃 还是真有可能
他说 没准哪天火山还会喷发的
运气不好就倒霉了
此君这么一说 几个年纪大的当真了
心有余悸地防范了一个晚上
或许她们的记忆里
有难以剔除的恶梦
大阪的一个小县
黎明 大阪乡下的一个小县
太阳还未起床
而十字路口的红灯醒着
四下无交警 更无行人
一个晨起锻炼的人
携三三两两湿漉漉的鸟鸣跑来
一头蒸腾的热气
瞬间停在斑马线上
直到绿灯亮起又踏踏远去
稍顷
一位赶早出售蔬果的农民
复又止步于红灯下
满筐叶子上晶莹的露珠
比他的汗水还着急
黄昏
日本的太阳
也是太阳
该落的时候
也在西边
抬头再看 月牙也是挂在天上的
而且 此刻外国的月亮
该缺的时候也是缺的
看了半天 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倒是儿时故乡的入夜
白莲花般的云层里
与生俱来不离不弃的魂魄穿行其中
那高高的谷堆 记忆中
从小到大 什么时候
都是圆圆的月亮
